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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仓库是临时仓库,用来存放即将上船的货物,而且是他们在港口最大的仓库,里面的货物类别不少,而不久之前便进了一批酒,估计有的酒坛被打开了,所以哪怕站在仓库的门口也能闻到浓烈的酒味,而也就是这酒味,让他们忽略了那火油味,而这时候也发现这着火的地上似乎还铺着什么东西,看烧起来的状态,应该是绸缎之类的。
  而之前光线不好根本注意不到,也想不到他竟然会自寻死路!
  火油加易燃烧的绸缎,一点活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他就这么直接动手了!
  甚至多一句话也没说,仿佛迫不及待似得!
  又好像就等着他们来,看着他表演这场死亡好戏!
  “七月——”窦章推开了石头,看到的便是吊在半空的人往下坠,直直地落到了那钉板之上。
  “啊——”凄厉的惊恐响起,那声音沙哑的,像是受了很大的折磨,尔后,还有几声嘤嘤,便彻底到底没了声息了。
  就剩下了大火肆虐的声响。
  “七月——”窦章疯了一般往里面冲去。
  石头死死地摁着他,“少爷不能进去!不能进去!”
  哪怕他杀了他,他也绝对不能放手!
  她死了!她已经死了!
  就算不被大火烧死,摔在那钉板上也只有死路一条!
  他不能让他进去送死!
  “放开我——七月——放开我——”
  其他人都懵了。
  张威清醒过来便往里头从,只是却被大火逼了出来,再想往里头从的时候,便被人拉住了,“放手——”
  可不管他怎么喊,拉着他的人都不肯放手!
  不是不想救,而是救不了!
  不但不能进,还要走,马上走!
  仓库里面还有酒,而以火势蔓延的情况来看,沙赢要的不仅仅只是烧死自己,还要毁了整个仓库,最好也拉上一些垫背的。
  “嘭——”火烧到了酒坛那边了。
  “快走!”
  “七月——”窦章歇斯底里地吼着,拼命地挣扎着,眼睛像是也被火给烧着了一般,红的可怕,“七月——”
  石头几乎要拉不住他了。
  而在大火里面,沙赢安静地站着,身处烈火之中仿佛是在沐浴阳光一般,大火之中,隐隐传来了他的悲伤而又深情的声音。
  “你当日怎么死的,今天,我也这么送她来陪你了,你开心吧?阿雅……”
  “轰!”
  “七月——”撕心裂肺。
  石头抬手打晕了他,然后快速拖着他往外,哪怕如此,也还是被爆炸波及了,冲击波撞在了后背上,让他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位了一般。
  大火熊熊地燃烧着,照亮了夜空。
  而这一场大火,几乎烧了大半个码头,哪怕离水很近,可是火起的太快火势太猛了,也因为死在火里的人,根本便没有人第一时间阻止救火。
  而火是从风云商行的仓库起的,也可以说是因风家而起的,赔偿的责任自然也落到了风家了,武义一下子白了半个头,张威每日都像是活在了地狱中一般,若不是徐老还需要人照顾,若不是这烂摊子需要人收拾,他或许便……
  唯一的好事或许便是陆浩醒了,而在得知了仓库一事之后,不言不语,像是被抽空了生气一般。
  风云商行不但失去了一个当家,也将会因为赔偿一事而一蹶不振。
  商行的内应也查出来了,也不需要怎么查,大火之后,都自尽了,或许是也怕窦章将他们活剐了,或许心有愧疚,三个人,都曾经受过沙赢大恩,先后都自尽身亡了,留下了遗书忏悔。
  而窦章因为私自调动水师一事被朝廷派了人押解回京受审了。
  水师军营再次群龙无首。
  马恒没有被问罪,或许是因为还是得有人看着水师军营吧。
  已经六月末了,炎炎的夏日来了。
  “吃饭了!”
  狱卒往囚车里头扔了一个馒头,恶声恶气的,大热天的要赶路,心情自然不好了,而且也不知道是上头故意整这人似得,不给马车,就用两条腿走,走了半个月了离京城还远着呢!
  窦章低着头看着那脏兮兮的馒头,突然间想起了那一年他扔给她的那些骨头,当时她气的牙痒痒的,那模样就好像是……
  “呵呵……”
  旁边茶摊上休息喝茶的狱卒听了这笑声,大热天的觉得有些发毛的,“这人是不是疯了?”
  “为了一个女人落得这般下场,不是疯了是什么?”
  “就是!”
  现在谁不知道水师总督窦章为了救未婚妻私自调动水师,将湖州城搅和的人仰马翻,还听说在他未婚妻被烧死之后,他发疯的想要全湖州城的人陪葬,若不是湖州州府及时阻止了,如今恐怕就天下大乱了!
  就为了一个女人!
  还真的够厉害的!
  窦章一直看着那馒头,没有动也没有吃,一边想着那些年的那些事一边地上笑着,她没有死,他知道她没有死,她不会死的。
  那场大火烧的很厉害,烧的里头的人骨头都成灰了。
  谁也没法子证明那就是她。
  他只是看到了眼睛罢了。
  是她的眼睛。
  可是,他知道她没有死的。
  一定没有死。
  “看来是真的疯了……”狱卒嘟囔着。
  窦章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疯,终日浑浑噩噩的,脑子里就只有一道声音,她没有死,一定没有死,一定没有死的……
  脏兮兮的馒头被他如握珍宝一般小心翼翼地捧了起来,然后护在了怀里。
  “呵呵……”
  押解的狱卒都有些看不下去了,“也是个可怜人……”
  窦爷的威名他们也听说过,那是一个何等厉害嚣张的男人?可如今……如何不可怜?
  可怜透了。
  估计是实在瞧着可怜了,后面的路程也没再这般疾言厉色了,伙食上头也好了许多,虽然他吃的也不多,只是在饿的受不了的时候才吃,不过那些食物他都收的好好的,跟藏宝贝似的。
  这么疯疯癫癫的结果便是浑身臭的厉害。
  好在没多久,便下雨了,下的很大,臭味是没了,也不必顶着大太阳赶路,可就得冒雨赶路了,这走起来更慢了。
  而下雨赶路还有一个很大的隐患。
  “这是什么声音?”
  一天,在山边走着,这个隐患便爆发了。
  “山塌了!”
  “是山塌!”
  山塌,泥石流。
  “快跑——”
  能自由行动的人自然便能跑了,而被关在囚车里面的人……
  几天之后,一个奏报送进了京城,送到了皇宫里头,一个时辰之后,一辆马车由平日里只用于下人进出的北门快速奔驰而出。
  不久,一个小太监瞧瞧地进了贤妃的宫里头,又过不久,贤妃宫里的大太监拿着腰牌出宫去为稻香楼买点心。
  黑暗很快便遮盖住了皇宫的夜空。
  夜晚来了。
  贤妃带着亲手熬制了四个时辰的汤羹到了交泰殿外,求见皇帝,不过守门的小太监却说陛下正在处理政事,不见任何人。
  “那劳公公将这汤羹拿进去,待陛下闲暇下来呈送给陛下,最近天气干燥,本宫瞧着陛下嘴角都起皮了,特意为陛下熬制滋润汤羹。”
  “是。”小太监恭恭敬敬地应了。
  贤妃也没赖着不走,恭敬地对着殿门行了一礼,“走吧。”
  宫人们在前头打灯,护着主子离开。
  小太监提着食盒进去,交给了躲在里面不露面的黄良,讨好地笑着:“黄公公,这是贤妃娘娘给陛下送来的汤羹。”
  “嗯。”黄良伸手接了,淡淡地问道:“贤妃娘娘还说了什么没有?”
  “就嘱咐要让陛下喝,说最近天气干燥,陛下嘴角都起皮了……”
  “行了!”黄良打断了他的话,“去当差吧。”
  “是。”小太监不疑有他。
  黄良提着食盒进去,没交给其他人,直接提着进了内室,如今掌管后宫的是贤妃,而且从太后恢复自由想伸手夺权,却被贤妃不着痕迹地挡了过去这一点来看,这位在后宫沉寂多年的贤妃娘娘也不是个好惹的,她送来的东西,自然要第一时间呈送上去的,做不了皇帝的主,但这点小事也还是能够做到的。
  所有人都这般认为,哪怕是黄良自己也得要这般认为。
  只有自己也相信了,才能骗的了别人!
  因为——
  黄良看着空无一人的内室,心惊胆战的。
  陛下……
  陛下这真的是胡来啊!
  哪怕不敬,他也得这般说!
  可是——
  陛下是主子,他是奴才,奴才便只有听命的份了!
  那一盅汤羹最后全都进了他这个奴才的肚子了,若是平日里他会喝的满心的舒坦,可是现在,只觉得像是在喝黄连这般苦。
  陛下匆忙离宫,安全问题便不说了,两日后的大朝会更是迫在眉睫!不!还有这两天,哪怕没有一定要上朝,可若是接连两天都不见臣子不进后宫的,谁都会怀疑!
  这里是皇宫啊!
  一丁点风吹草动都能闹出大事来!
  “陛下,您这是要奴才的命啊……”
  这若是被发现了,首当其冲守责难的便是他这个奴才!
  六月末七月初的京城还没到入秋的时候,不过最近也不知道怎么的,天气的确很是干燥,或许这老天爷将京城的水汽都给抽了河州。
  河州便在京城南边,是从南王北进入京城的必经之道。
  出了河州,便算是进入了京城的区域了。
  两处离的不算远,但因为隔着一座莲山,以至于两地的气候有些诧异,有时候甚至诧异很大,比如说最近这几日,河州暴雨肆虐,而京城却干燥炎热的很。
  河州出现山体崩塌的折子也都陆陆续续地送进了京城,不过因为没有发生大范围的死伤,遭灾的情况也不严重,朝廷也只是责令河州州府积极应对罢了。
  除了一封。
  “陛下,前边便是莲山。”马车在进入莲山之前也还是晴朗炎热,可抬头便能看到莲山的上空,乌云密布。
  这是莲山的奇特景色之一。
  皇帝微服而出,便是马车也是很普通的,看不出任何的身份象征,“继续往前。”
  “主子,奏报说莲山大雨……”
  “走!”皇帝怒喝。
  随行的侍卫不敢再多言,谨慎小心地注意着四周的环境,护着马车往前边走去,莲山之中早已经有了一条通道,十分的平坦而且宽大,通道两旁树木林立,发生山体崩塌的可能性不高,倒是成了护佑京城的一大天险。
  不过这天险历来没什么用,因为历代皇朝的威胁除非到了必亡的地步,否则危险很少来自于南方。
  马车快速地在宽阔的官道上奔驰着,在侍卫精神高度紧张的护送下,顺利通过了莲山,进入了河州,走进了磅礴的大雨之中。
  马车的速度不得不放慢了下来。
  好在这大雨下的蒙也下的快,小半个时辰之后,便慢慢停歇了下来,而哪怕是天气不好,危险的因素增加,但往来河州和京城的人还是很多的,寻常老百姓、商人……各式各样的,河州成了京城的副中心,十分的繁华。
  马车继续往河州府赶去。
  皇帝坐在马车里头,双手搁在双膝上,闭着眼睛,沉着的脸像是在压抑着什么似得,他的右手下还摁着一本折子。
  一本河州州府请罪的折子。
  押送水师统领窦章的队伍在河州辖区内遭到了山体崩塌,所有人都被山塌压了,挖出来的时候已经全部身亡。
  全部身亡!
  皇帝猛然睁开眼睛,锋利的宛若千锤百炼的利刃。
  他不信!
  那孩子怎么可能就这样没了?!
  这般多年什么样的危险他没经受过?他何曾出过事?!
  怎么会折在了这区区的山崩里头?!
  所以他来了,来亲眼确认这折子上的奏报是假的!
  那小子鬼主意多得是,说不准便是趁机脱身了!
  一行人顺利进了河州城。
  “主子,衙门的人说尸首已经送去了义庄了。”
  皇帝紧闭的眼睛睁开,在昏暗的马车内冷光闪烁,“确定?”
  “是。”
  皇帝闭眼沉默半晌,“去义庄。”
  “主子,天色已晚……”
  “去义庄!”
  “是!”
  一行人转向义庄,若是抓紧时间的话,还能在河州城门关之前回来,当然,赶不到也无所谓,只要他们亮出腰牌便能进城,只是这样一来便会暴露身份,哪怕不会完全暴露,但陛下此次匆忙出京,就算尽可能地安排,在护卫上面也还是有所欠缺。
  所以,能低调行事便低调行事。
  义庄是存放死人的尸体的地方,自然是在城外偏僻之处,越靠近义庄便越见不到人了,路也不好走,一行人走的小心翼翼,可到底还是出事了。
  马车剧烈地晃了一下。
  “有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