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齐锦绣闻言轻轻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那边赵昇起身负手走了过来,冷眉冷眼望着何文秀和珍珠二人道:“看好了?”
珍珠忙福身子回话道:“回侯爷的话,看好了,夫人实在是了得,不愧是名扬京城的齐娘子。”
“看完了就出去吧。”赵昇冷声淡淡启口,心中极为愤怒,却是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有些不耐烦。珍珠跟何文秀两人闻言皆是一怔,继而都应声点头。走到门口,珍珠突然拉了何文秀一下,何文秀道:“想来嫂子今儿就得命人将画样送去铺子里,接下来的这些日子,怕是会忙得很。离太后娘娘的寿辰没有几日了,恰好我身上的病也养得差不多了,不若这样吧,我跟珍珠今儿就回绣坊去,我们俩绣活好,做起事情来也快。”
赵昇黑眸定定落在何文秀脸上,面部表情深不可测,他没有犹豫地道:“一会儿我会命人送珍珠姑娘去绣坊,至于你,身子才大好,如今天气也冷,眼瞧着要近年关了,你就不必去了。”见她似是还要再说话,赵昇道,“绣坊里那么多绣娘,何故缺你一个?”
珍珠以为是这赵侯爷舍不得何文秀走,但见她说要走,这才生气的。她不由得朝坐在案边的侯夫人望了眼,见她脸上表情寡淡,明显一副有心事的样子……珍珠越发坚信,看来这赵侯府的老爷夫人,还真的是貌合神离。
“珍珠多谢侯爷。”珍珠说了一句,又对何文秀道,“秀秀,侯爷说得对,你身子才将好,还是留下来吧。至于绣坊的事情,你放心,那么多人在,便是没有你,也一样能够将活做得好,你就放心吧。”
“那好吧。”何文秀心中有些小小不开心,但转念想到旁的事情,就又心情好起来。
何文秀跟珍珠离开后,赵昇脸色越发阴沉起来,甩着袍子往一旁坐下,沉默不言。齐锦绣望了他一眼,晓得他是为着何事伤心,也就不说话。反正他将该说的话都跟他说了,至于怎么做,那完全看他。
这个时候,她若是说得多了,他还以为自己是故意挑拨他们兄妹感情呢……
想到这里,齐锦绣忽然有气无力轻笑一声,她不晓得,会不会他在心中已经这么觉得了。等事发之后,不晓得绣绣会不会闹,如果她闹了,又不晓得他会怎么做。是心疼舍不得?还是趁此机会训斥一顿,她猜不到,也不想猜。
很快的,太后娘娘的寿辰就到了,前一天,各铺子将做好的衣裳呈送进宫去,由太后老人家亲自挑选。最后传出来的消息是,太后老人家择了瑞祥的衣裳,其它铺子的衣裳,则又全部原封不动退送了回来。
这一切都在齐锦绣的预料中,故而从许慕平那里得知锦绣斋的衣裳被退送回来的时候,并无什么惊讶的表情。许慕平知道事有蹊跷,当着众人的面没有说,但是私下却拽了齐锦绣到一边去,低声道:“锦绣,这是怎么回事?我不信瑞祥的人能够比得了你。你告诉大哥,这回是不是又有人窃取了你的成果?”
齐锦绣笑着道:“就晓得瞒不住大哥,不过,我也没有打算瞒大哥。但这一回我是故意让瑞祥的人窃取的,因为,我在那图样上动了手脚。那图表面上没有什么异常,但是制衣的布料跟缝纫的绣线我做了调整。其实只要真正懂行的人细细想想,就会发现问题,但是我想,瑞祥的人拿到图样那刻肯定是兴奋过了头,再加上时间不多了,想来他们是不会想到这些的。”
许慕平默了片刻说:“你想让宋家获罪?”见她点头,又问,“锦绣,你老实告诉我,这件事情,何姑娘知不知道?”
“大哥是问她知不知道瑞祥觊觎我的绣样,还是知不知道我的谋划?”齐锦绣反问。
“都是。”许慕平轻轻吐出两个字来,但是面上表情却渐渐失望起来,他已经猜得到答案了。
齐锦绣道:“就是何姑娘带着一个叫珍珠的姑娘进侯府来的,那珍珠强记能力很强,说是要看我的绣样,我拿了出来后,她目不转睛盯着看了好久。哦,对了,为了不让瑞祥的人起疑,大哥该是去绣坊将那珍珠赶出去。”
“这件事情我来处理,你不必担心……”许慕平应一声,清润的眸光又投落在齐锦绣脸上,见她如今不似往日活泼娇艳,不由问道,“锦绣,是不是因为何姑娘,你跟赵昇闹矛盾了?我想,依着你的脾性,做这样大的事情是不会瞒着他的,他得知何姑娘依旧不思悔改,是不是表现让你再度失望了?”
齐锦绣道:“大哥,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许慕平道:“上次给她吃了教训,原以为她会痛改前非,没有想到,依旧不知悔改。”他面色清冷,一双拳头也攥得紧紧的,清冽的眸子里有寒光闪过,半饷才说,“不能再将她留在侯府,我会将她送出去。”
齐锦绣抿唇笑道:“不必送她出去了,这件事情我知道怎么解决,大哥不必担心了。”又笑着说,“你明明知道我已经不是你的亲妹妹了,还能对我这么好,我心里着实感动得很。”
“你说什么傻话?”许慕平严肃道,“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亲妹妹,是我最亲的人。”
其实他想说,如今是她占着这身子,他也与她结识在先,在他心目中,他早就将她当做亲人来待了,根本不会因为那些离奇的事情而改变对她的态度。她是一个善良又聪明的女孩子,是他最亲的亲人,她才是他的亲妹妹。
至少,他心目中一直是这样认为的。
齐锦绣有些感动,有些不可置信地望着他,继而面上露出真诚笑意来。
这几日天气越来越冷,再加上近年关,而今年是一大家子住在侯府内过的第一个年,所以,齐锦绣手上的活很多。便是不似大家族那样讲究排场,但是年前年后一应节礼都是需要精心准备的,一通事情忙了下来,齐锦绣身子有些吃不消,病倒了。身子抱恙,太后娘娘寿辰那日,自然就没有去。齐锦绣不喜欢热闹,也不喜欢宫里头的那些规矩,所以,倒是庆幸自己生了病。
一个人缩在暖和的屋子里,捧着喜欢的话本来看,乐趣无穷。
因为生病,齐锦绣怕将病气过给孩子们,所以平素不许他们进自己屋子来,就连甜宝,也送去了赵大娘那里。甜宝想娘亲,可是母亲严肃的说近些日子不许她靠近,她也没有办法,只能暂时呆在奶奶那里。
到了晚上,赵昇终于回府了,自是先回了主院来看妻子。齐锦绣面色跟唇色都有些苍白,正坐在案几边,跟前是烧的炭盆,她身上裹着一床轻薄的褥子,案几上放着一本书,听得动静抬起头来看丈夫道:“回来了?”
赵昇身上有些酒气,但他却没有醉,撩袍子在妻子跟前坐下,抬手覆上她的额头,肃容沉默了会儿,才问:“今天有没有胃口?”
齐锦绣摇摇头,主动坐得离他远了些,而后才说:“烧早退了,身子也差不多好了,过几日就没事了,二哥不必担心。”又问,“宫里的事情怎么样?”
“太后跟陛下震怒,严惩了宋氏父子兄妹,并下了旨意降罪于宋家。贵妃倒是聪明,此刻并没有敢多说什么,不过,太后迁怒于贵妃,陛下一道旨意将贵妃降成了昭仪,罚禁闭三个月。至于燕王,就算没有受到惩罚,也是元气大伤。”赵昇简单将事情跟妻子说了,而后身子靠过去,连着被你一并抱她入怀,“你也想太多了,好好将养着身子才是。”
齐锦绣咳了一声说:“我将甜宝送到娘那里去了,这些日子,你也睡旁的地方去,省得将病气过给你。”说罢,抬手推了推他。
赵昇却身沉如山,一直不动弹,抱着妻子的脸就亲了起来。
“我不怕,我身子好。”他双手箍住她的脸,捧起来,薄唇缠!绵在她脸颊上,呼吸急促道,“让我抱着你睡,不抱着你,我睡不着。”
齐锦绣推他推不动,也懒得费力气了,只任由他占些小便宜。
赵昇知道妻子病了,自然不会行事太过分,紧紧拥着她亲吻一番,也就作罢。而后,将她打横抱起,往床上去。第二日一早,赵昇醒来时觉得身子有些不对劲,觉得脑袋略微有些沉重,只当是昨儿多饮几杯酒的缘故。
见妻子还在熟睡,他则轻手轻脚起床自己动手穿衣,而后弯腰给妻子掖好被角。
齐锦绣浑身疲软睡得很沉,蹙着秀眉轻轻哼了一声,就歪了身子换个姿势继续睡。赵昇坐在床边,看着妻子恬静美好的睡颜,他静静坐着呆看了好一会儿,而后弯下腰去在妻子红扑扑的脸颊上亲了亲。
赵昇知道,此事必须给妻子一个交代,之前之所以沉默不语,是因为要顾全大局。如今大局已经出来了,他不可能还不替妻子去训斥秀秀。想到这里,赵昇心中已经有了打算,待得傍晚从军营里下值回来的时候,直接去了何文秀的院子。
此时的何文秀,自然也是听得了外面关于宋家的消息,她这才知道,原来是被人反算计了。想到此处,她就心中不服,就算赵昇不来找她,她也是要去找他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