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刻的她,实在没有力气去一一厘清。
车子开到小区门口,谢隽奇停下来,转头道,“你自己可以吗?要不要我抱你上楼?”
小凡脸一红,原本涣散的力气迅速聚拢,“不用不用。”
她胡乱套上衣服,还好这会儿不是光天化日,就算穿的不够整齐,也可看做都市白领上班被艹一天的正常状态。
小凡拿包下车,有那么一点不适。
她在窗外站住,欲言又止,“我……”
谢隽奇和蔼的笑,“别胡思乱想,早点睡,明天我来接你。”
“……哦。”小凡咬了咬嘴唇。
错过了最好的时机,她要什么时候再说呢?
谢隽奇喉结一动,咳嗽一声,“那我回去了,有一些要准备的。”
“路上小心。”小凡只得看他绝尘而去。
好吧,她成功的用另外一件事分散了自己的注意力。
这样……真的好吗?
谢隽奇开了一段距离,脑子稍微清醒下来。
居然就这么发生了……
在车上……
该死,这不是一个好选择。
但当时他听到那四个字,已经等不到开车回家了。
他觉得小凡分分钟都可能反悔,不能给她机会。
所以,只能就地解决了。
他心想,小凡大概是真的有点害怕。
她已经习惯了跟他一对一治疗,现在忽然又要接触其他医生,地方也要改变,还是白天,不可能不紧张的。
希望她今天能睡好一点。
谢隽奇回想她刚才脱力的样子,觉得应该不成问题。
第二天,谢隽奇一早来接小凡。
“路上买的早餐,你先吃一点。”谢隽奇看到小凡呆呆的解开打包袋,又补充一句,“吃吧,不然等会儿打麻药可能要晕针的。”
小凡一愣,“麻药?”
她至今还没能接受马上要去接受检查、甚至手术的事实。
听在谢隽奇耳中,却是另外一种解释。
自从上次小凡打完麻药之后,左下唇就再也没有了正常的感觉。
所以,“麻药”这事可能让她有了心理阴影。
说不定,光是“麻”这个字都足够刺激。
小凡打开袋子,拿出面包和豆浆,食不知味的吃起来。
发现车子开向不同的路线,她问,“不是去医生家吗?”
“还是大学医院的设备齐全一点。”谢隽奇看她一眼。
小凡吃了几口放下,双手抓在一起,茫然看着窗外景色变换。
“晚上休息的还好吧?”
“好。”小凡后知后觉想起昨天的事,脸上一阵发红。
看她紧张的样子,谢隽奇轻笑一声,正好在等红灯,他分出一只手,握住小凡的左手。
小凡转头去看窗外的车流,仿佛浑然不觉自己的手指被他一一分开合拢,又被他抓过去放在腿上,轻轻摩挲。
谢隽奇读大学那阵,看到室友跟女孩子好上了恨不得变成连体婴,很是不以为然,但经过昨天亲测,才发现那种所谓的化学作用确实是存在的,跟女孩发生过关系之后,就本能的想要有更多的肢体接触。
他奇怪自己从前竟然只是迷恋她的嘴唇。
车子开到江城口院。
小凡从来最怕进医院,光是看这熙来攘往的人潮就快要喘不过气来。
尽管大厅足够明亮宽敞,指示说明足够详细清楚,但她还是不免感到一阵晕眩。
好在她不用去排队挂号,而是直接去了八楼外科。
“这是邱教授,也是我当年的老师。”谢隽奇跟她介绍一个穿着医师服的儒雅中年人。
小凡赶紧叫人。
邱思明笑笑,“什么教授不教授的,叫我邱医生就好。”
谢隽奇又冲一个高大挺拔的帅哥医生叫艾学长。
见到艾文迪身旁高挑明艳的女医生,谢隽奇笑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家家’吧?果然百闻不如一见——许医生,幸会。”
家乐礼尚往来,“看到纪小姐,谢医生这么上心也就说得过去。”
小凡原以为就是在邱医生的门诊里面加个号,想不到如此大动干戈,旁边一间准备室,一间手术室,护士们接管子的接管子,点器械的点器械,都是严阵以待的样子。
邱医生、艾医生、许医生……都是身光颈靓的人啊。
还有谢医生……
许家乐毕竟细心,看出小凡的紧张,就笑着说,“托纪小姐的福,我瑞典的导师听说了你的事,相当关心,还特意寄了一台最新的电神经生理仪过来,基础学院那边的研究生高兴的不行,排队等着借用呢,不能白白便宜,要敲他们一顿大餐才行。”
邱思明哭笑不得,“姗姗——”
“就知道吃,我平时没有喂饱你么,”艾文迪轻轻捏一把老婆的手,“你导师果然够、大、方。”
听到某人这饱含醋意的评价,家乐见好就收,“额,那还是不耽误了,先检查还是怎样?”
“先做ct吧。”邱思明早有计划。
“ct?之前不是做过吗?”小凡不安的问。
“快半年,应该重新拍了,”谢隽奇安慰的说,“辐射量没有那么大的,正好也可以对比,这里的ct成像质量是国内第一。”
小凡拖无可拖的被小护士带去拍片。
等她出来,外面多了一个人,秦婉。
小凡知道秦婉对她没好感,也大概知道为什么。
只不过现在她没有闲心去计较。
秦婉是来送病历材料的,包括之前在诊所的拍片、检查记录。
谢隽奇微微皱眉,“有电脑有手机,你何必专门跑一趟?”
秦婉倒是淡定,“原始记录,总是比翻印翻拍的效果好。”
这个理由冠冕堂皇,倒让人无从置喙。
等ct结果的时候,邱思明他们就开始看之前的病历。
小凡越发的紧张。
她真的没想到他们会如此郑重。
她还以为只是个三五分钟的检查——不是有很多人抱怨,排一上午队,就只能看一眼专家,连三句话都讲不到吗?
如果她早知道,就……
注意到她的不安,谢隽奇隔空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ct图像出来了,邱思明戴上眼镜仔细看,半晌说,“倒是没我想的那么严重……神经管有受到种植钉挤压,轻微变形,但也只是局部。”
谢隽奇在旁边说,“但症状却是明显的……下唇麻木到现在。”
小凡低下头。她现在改口,还来得及吗?
不麻了,已经……不麻了。
她撒了谎,浪费了他们的宝贵时间……
家乐若有所思的说,“临床上这种情况也蛮容易发生,检查结果跟症状体征不一定完全一致。”
艾文迪立刻接道,“所以,你导师大人寄过来的生理仪,作用就体现出来了。”
家乐看他一眼,想知道他这句话是赌气成分多,还是客观成分多,但碍于他人在场,不便纠结,只得点头,“嗯,可以来测试一下具体麻木范围。”
小凡被带进准备室,看着那台高大上的仪器,一阵紧张,“这是做什么的?”
谢隽奇解释道,“感觉测试多有主观干扰,这个机器不用受试者感觉,感受刺激的神经段可以发出生物电,在仪器上显示的很清楚,包括有无、强弱,既能定性也能定量——怎么说,有点类似于‘测谎仪’之类的吧。”
小凡一颤。
测谎仪?
不需要她的主观感受?神经是死是活,完完全全在仪器上显示,她都不需要开口?不用担心感觉疲劳、表达不准确?
——也就是说,毫无掩饰余地?
小凡的脸有些苍白。
昨天睡觉前,今天出门前,她花了不少时间对着镜子,练习“该有感觉的”、“不该有感觉的”,以为自己完全可以掌握尺度。
她完全没想到,会有“测谎仪”这样的存在。
邱思明点点头,“嗯,先测试一下,再根据受损的具体范围,看是否需要将种植钉取出来,解除压力。”
“邱老师,是否有可能只退出几个螺纹以观后效,而非一定要全部取出?”谢隽奇一边问,一边轻拍小凡的肩膀——当然是看出她脸色不对,让她宽心。
邱思明表示赞同,“嗯,像这种没有明确证据,证明神经管受到严重破坏的,就算是手术,我也倾向于较保守的方式。”
众人讨论出了大致方案,小凡还没坐到仪器前面。
家乐看她神情惶然,立刻说,“纪小姐是不是觉得人太多?那elvin,我们出去等吧。”
艾文迪点点头,正要自动清场,却见第一个走出去的是小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