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跟他耍整啊还是撒娇啊?可是,那种赖皮劲真是挺让人怀念啊。
怎么办,这节奏,似乎不是绝交的方向啊。
正沉默,忽然听到外间有隐隐的人声,是他的人,在木栈桥的那头,声音不低不高,说:“见过侯爷!”
然后就没声了,应该是被人要求禁言了。
肯定是程侯爷到了。
他来得倒快!
···
邓隐宸看了看武梁。
武梁显然并没有听到,见邓隐宸不语,还以为救柳水云是大事,他需要考虑一下。所以也并没有催他,只是认真的看着他,耐心等着他说话。
她头发跑出来好几缕垂在脸侧,衣衫上褶皱不多但明显有。不用说,他自己更好不到哪儿去,现在露着膀子,不,露着半截身子给她在那儿裹巴呢。
这情形,当然不适合让程侯爷看见。
但是,现在慌慌整装,似乎也已经来不及。到时候穿到一半,满身凌乱欲盖弥彰的被程侯爷看到,更有得他想了。
怎么办?
邓隐宸自己,当然是不怕什么的,最多和姓程的绝交,两人甚至两家老死不相往来,也没关系。并且就算要理论,自己今天主要是办公事,理也在他这边。
说起来,不管是护着柳水云还是现在给他裹伤,错都在武梁身上。
一个女人,对别的男人个个上心,程向腾有心追究,够她受的了。
邓隐宸脑筋急转。
他一直都知道,柳水云能和她走到一起,到现在都能得她怜悯,是因为他们相同的出身。
她是成功的自己,他象失败的自己,都有她过去的影子。除却情义,除却良善,她潜意识里也许觉得,帮他就是帮自已,帮还地位低下身如浮萍的自己。
可是程向腾呢,他又比他好到哪里去?就因为他们从前生了儿子,还是因为他真的对她够好,比他对她用心?
明明并没有。
再说了,连柳水云都曾正大光明的和她在一起那么久,他为什么就要遮遮掩掩躲在阴暗中?他又没干什么。
还有这女人,不是一直在我面前那么镇定吗,这下好了,等下你就继续镇定好了。
所以有那么一瞬,邓隐宸很不想管她。
想着就这样吧,反正他刚才还想耍脾气,以和她保护距离甚至断了关系的,现在不是更好,他生气还不如看程侯爷生气来得有趣。
可是,她以后长长的日子,怎么办?
邓隐宸忽然嗤笑一声,对武梁道:“你求我,你拿什么求?想救人命是要下大本钱的,你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可让我不惜欺君来换他的命?”
“你说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于是最好的朋友能做的事我都做了,可你却不够朋友得很。”他指指自己的肩,“不过没关系,你不当我是朋友我也不生气,因为你知道的,对于你,我也从来就不甘心只做什么朋友。”
说着他挑着眼睛,上上下下打量她全身,意味儿明显,“我真心真意待你到今天,一步步看着你跟着这个男人出走,又与那个男人订亲,我告诉你,我后悔得很,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干等着,没有和你实际发生点儿什么。可是你也知道,我邓某人从来不屑于挟迫女人,除非女人心甘情愿。”
他的语气波澜不惊,却偏偏让人看不出来是玩笑还是认真。
武梁梗在那里。
疑惑,话题怎么会拐到这么危险暧昧的地方来的?
关于这点,武梁其实一点儿担心也没有。如果当初,他不是一路派人护着她,而是对她略施手段,她可能早就为奴为婢,或小妾外室什么的,任他作为得他所愿了。
他可不是良善之辈,看看他怎么对柳水云的就知道。
所以那时候他没有揪住她不放,现在他更不会。
武梁道:“我知道,你帮我太多,我已经不知道怎么还了。我只能说,如果能救他,只要我有,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你若想要我的命,我也答应你。”
命啊,她都拿命出来说事儿了呀,他该明白的吧。
邓隐宸冷冷笑,“以命换命啊?够深情。不知道程侯爷若听见了,会不会也很感动。不过,我不要你的命,我要你的人,你给不给?”
他其实想说的是,我要你的“身”,但到底还是羞于启齿,就临时改了字眼。
但他知道,武梁能准确领略他的意思。
邓隐宸的想法里,结果不过两个。
第一种,武梁使出那有些野有些浑不吝的劲儿,呛他,“好,你要我的身子,你就拿去……”没准还接着宽衣解带什么的……
当然,这种可能万里出一。
但邓隐宸想,如果真这样,那真说明她和姓程的,感情糟糕关系差劲。
要不然,这事儿明明也可以求助程向腾的,何必丧权辱国的在这儿求着他答应呢。
所以如果真这样,哪怕他们因此退了亲也不可惜不冤枉。
从此她一个人,可以继续自由自在做她的嘉义夫人。不管最后和他成为什么样的关系,他都会护她一世。
当然,如果程侯爷听到这样的话,仍毫不介意的接纳她爱护她,他就真的放弃,甘心的。从此不打扰不联系,有事需帮手就帮手,象真正的好朋友。
当然最大的可能是,这女人一咬牙一气恨,指着他一顿臭骂,没准敢捡起地上的剑在他身上再戳个窟窿。
从此,与孟浪无耻的他绝交断义。
而程侯爷看到听到,不但今天的事儿可轻松揭过,还从此对她爱护有加……
这样,很好,挺圆满。
☆、第201章 .宴客
且说程府,自从程熙封了世子,大房各种怨念不已,于是家里风波不断。
郑氏仗着长嫂身份,没少明里暗里,对程向腾冷的热的,夹枪带棒,质问责骂,唾沫星子使劲喷。还好几次提起武梁,肆意贬低,满嘴不屑。
还有大房那几个小辈,个个比程熙年长,在程熙面前也是处处摆足长兄架子,好几次喝骂训斥。
程向腾恼火。
呵,从此以后,他们大房或是长嫂或是长兄,正好把他们二房挨个儿欺负?
程熙最先忍不住,那天被老二程煦又一顿训,便直接对程煦说:“二哥,你不是我亲哥,所以专门针对我!”
程煦拿着这句话,当场回敬了程向腾,提起程向腾之前对他的一次训话,说:“按四弟的说法,原来二叔因不是我们亲生父亲,所以处处针对我们!”
程向腾皱眉,对他道:“小子,别太高看自己。我若有心欺你,你连程家的门儿都摸不着了。”
又问他,“你觉得不针对的样子是怎样的?你想我对你们不管不问?”
程煦忽略他前一句,笑眯眯转问程熙,“四弟觉得哥哥们该怎么对你,是不是不管不问才不叫针对!”
程熙也不管那话峰指向哪里,只管说大实话,“你们若象哥哥的样子,弟弟自然服气。若气恨我得了世子之位,那请上表与圣上理论去,找我麻烦没有道理。还有,我与哥哥们不同,我有爹爹管教,不劳哥哥们费心。”
程煦没法也说他有爹爹管教不劳二叔费心这样的话,于是接着话茬嚎了一场,哭诉没爹的孩子的委曲不易,好像程向腾是个□□,虐待得他们不轻似的。
程向腾烦,直斥他们在西北混这么些年,尽学些悍民的撒泼打滚厮闹赖皮功夫,这哪里侯门公子该有的举止。
让他们未用许可不许出府,要着人重教他们礼仪规矩。
那顿训斥之后,程煦主动给程熙认错,说是他这当哥哥的不对,不该对弟弟太过严苛了,“想着你是世子了,从此后不严格要求自己怎么行,所以要求有些过了……”
拉着程熙,酒楼摆酒给他陪罪。
结果席间叫了好几个唱曲的陪酒的姑娘来,围着伺侯程熙一个。
程熙身边,一直安排有得力周全的人跟着。看事儿不对,拦劝不住,悄悄让人去回程向腾了。后来程向腾亲自过去,把唱花酒的哥几个领了回去,好一顿教育。
程煦不服,拿武梁说事儿,说她当初不就是个唱小曲的吗,如今二叔不是把人当宝,还快要成为侯夫人了吗?
谁说那些地方就不正经就没不下作的人了呢,万一他们也遇到个好的呢……
程向腾气得半死。
程熙忽然出手揍人。
虽然程煦也反抗对打,但很快被拉开,两人并没有对战出个胜负。倒是程熙偷袭得手,程煦那嘴巴挨得结实。
事后哥几个一同被罚跪祠堂。
于是郑氏加入,好一顿哭天顿地,声声唤她的夫君啊你在哪里,咱们娘儿们被欺负啊,没有天理……
成功哭出了程老夫人,老夫人气得不行,把全部的人都骂了一遍。
但最后还是不得不息事宁人,各打五十大板了事。
加罚了程熙,让程熙跟他二哥赔罪道歉。说无论如何,长幼有序,如何能以下犯上,对兄长动手。
然后又罚程煦,身为兄长,不做好榜样表率,竟带着兄弟们章台走马胡行乱来,实在不可饶恕。
郑氏哭得死去活来,抽冷子还想给程向腾还一巴掌。
说程煦他们父亲去的早,能成如今这德性都是谁教的?怪程向腾教导子侄不肯用心。
又说他们大房几个都不小了,失了世子位不说,个个也看不到好前程,他这叔父是怎么当的。
打是打不到的,但闹得人心烦气燥疲于应付是真。
那边程熙不服,说程煦说话不三不四,辱及长辈,实在该打。
程煦也不服,说他不过实话实说,何罪之有,然后又把从前关于武梁的流言拿出来八拉八拉。
其他人各种帮腔助嘴。
郑氏于是说程向腾,弄个不三不四的人生孩子,还要把人弄进家门,你们倒赚不三不四的话难听了?我们清清白白的一家子,倒跟着你们要招外人多少不三不四的闲话。
然后继续说武梁的闲话,甚至嘀咕说,当初外间就真真切切传过武梁与三叔,甚至与程烈的绯闻,也不知是真是假。
老大程烈世子位没得着,也懒得参加程熙的什么得瑟宴了,早早上路赴任去了。当初怕沾上武梁,如今正主儿不在,这当娘的又很愿意把两人凑作堆儿了。能埋汰武梁,埋汰二房,她都高兴。
郑氏说,如果武梁进门,但愿这女人已经改邪归正,千万别和她的其他儿子们勾三挂四了。
她看看程煦满眼担忧,说孩子已经成年了,正是知事儿不多却多少懂的懵懂时候,万一被个有经验的骚性女人勾引,也不知道能不能扛得住。
然后她一脸崩溃模样,冲程向腾嚎:我们娘儿们过几天安静日子容易吗?这世间缺正经养在闺阁里的清白大闺女吗,非得弄那么个在外招摇一天到晚和男人言笑作堆的贱货进来,让人日夜悬心过日子。
程向腾差点儿没忍住忽她一嘴巴去。
程熙不干,还嘴道:“我娘虽然开店做生意,但有掌柜有小二,她自己并不经常出面。倒不如婶娘对男人见识多。婶娘在充州时候,可是一天都不在闺阁里呆,听说那是满军营几十万的汉子里混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