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稚子无辜,背后人何其狠心,让朝儿蒙受此难,求您查明真相,替朝儿做主啊!”
时瑾初脸色阴沉地看向她,语气讽刺:
“朝儿今日会遭此难,你心底难道不知道原因么?”
稚子无辜,她对皓儿下手时,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
乔氏脸色倏然煞白。
邰谙窈安静地看着这一幕,见乔氏哑口无言后,她才问向太医:“查出来是哪里出了问题么?”
太医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恭敬地埋头:
“回娘娘,臣有问过二皇子的宫人,近来天气炎热,二皇子饭后常是要吃份冰碗,而毒就下在了冰碗中。”
冰碗?
邰谙窈皱眉,二皇子年幼,整日服病对身体绝对有害,坤宁宫中都不敢常用冰。
邰谙窈扫了眼乔氏,见乔氏半点没察觉不对,或者应该说她埋下头掩住了情绪。
邰谙窈蓦然醒悟。
乔氏不可能真的害二皇子,但又要二皇子上演一番苦肉计,所以,让二皇子常日服冰是她自己的主意?
邰谙窈狠狠皱眉,乔氏是疯了不成?
稚子体弱,稍有一点不注意就会夭折了去,她居然这么狠得下心?
邰谙窈冷下脸:
“冰碗从何而来?你们照顾二皇子那么久,难道不知道稚子不能常日服冰么?”
时瑾初眸中情绪也冷了下来。
满殿宫人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敢接话。
邰谙窈无语:“没一个管事的吗?”
半晌,一个嬷嬷站出来,局促不安道:
“回皇后娘娘的话,二皇子吵着要吃冰碗,奴婢们不敢不依啊!”
邰谙窈被这番推卸责任的说法给气笑了:
“他一个五岁稚童懂什么?你们不敢拦他,难道朝上面传个话也不敢么?”
乔氏皱了皱眉,她望向邰谙窈的眼神晦涩不明,尤其听着宫人一口一个皇后娘娘,让她脸色一阵难堪。
她叫不出口皇后二字,半晌,乔氏才挤出一声:
“如今该是要查出是谁给朝儿下毒,娘娘的重点是不是错了?”
邰谙窈的脸一冷:
“本宫问话,有你插嘴的份么?”
乔氏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偏偏她没有资格反驳。
药有安神作用,二皇子已经昏睡过去,邰谙窈也不想让乔氏如意,她命令道:“把二皇子抱回去休息。”
乔氏脸色骤变,她紧紧地抱住二皇子,仿佛是怕有人会和她抢。
殿内宫人有些犹豫不决,毕竟二皇子是被乔氏抱在怀中。
这群奴才伺候二皇子,也是在乔氏手底下待了数年,一时间思想都还没能转变得过来。
见没人回应,邰谙窈唇角幅度抹平了些许,她恹恹地耷拉下眸眼。
时瑾初站在邰谙窈身边,他骤然冷声:
“没听见皇后的话么?”
众人一惊,嬷嬷立即想去抱二皇子,但张德恭抢先了一步,见状,乔氏和奶嬷嬷心底都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她们就听见时瑾初的声音:
“不听话的奴才也没有活命的必要。”
奶嬷嬷的脸色骤然惨白,她双腿一软,砰一声跪下,冲着时瑾初和邰谙窈的方向磕头:“奴婢知错!奴婢知错!求皇上看在奴婢往日照顾二皇子的份上,饶奴婢一命!”
满殿都没人敢说话,许久,邰谙窈拉了时瑾初一下,她垂眸闷声道:“二皇子年幼,待醒来后,如果身边没有一个熟悉的人,怕是又要受惊。”
时瑾初冷冷地扫了奶嬷嬷一眼,他没再说话,但众人都知道他是默认了邰谙窈的做法。
奶嬷嬷劫后余生,她浑身瘫软下来,只觉得满身的冷汗,她冲着邰谙窈磕头:
“谢皇后娘娘宽宏大量!奴婢日后一定好好照顾二皇子,绝不敢再疏忽大意!”
乔氏麻木地看着这一幕,眼泪要涌上来,又被她狠狠按下。
她何尝不知道时瑾初这是在替邰谙窈立威。
邰谙窈也心知肚明,但她也不想白费心思,她低声道:
“事关皇嗣,还是
皇上亲自审问吧,省得有人觉得臣妾别有居心。”
她语气讽刺,乔氏握紧了手帕,再是难堪也只能忍住。
时瑾初也没有强求她,他沉声道:
“把今日接触过冰碗的人都带下去审问。”
张德恭一回来就赶紧去查这件事,邰谙窈站得久了,也觉得疲乏,但如今这种情况,她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
许久,等张德恭回来,只是摇了摇头:
“奴才无能,没能问出结果。”
乔氏沉默许久,这个时候终于出声:“冰碗是从御膳房送过来,谁都知道,御膳房之前是由谁掌管,而这宫中最恨臣妾的也同样是她!”
她没有指名道姓,但众人都知道她在说谁。
邰谙窈冷呵:
“依你之言,本宫如今管理六宫,本宫也有嫌疑?”
乔氏被她刺得心疼,往日属于她的权利如今都归于别人,她还只能忍气吞声:“臣妾不敢。”
她说不敢,而不是没有。
邰谙窈懒得和她玩文字游戏,她语气淡淡道:“你也熟知宫规,你如今一介庶人,张口闭口都是臣妾,是想要本宫再治你一个不敬之罪?”
乔氏忍不住呼吸粗重了些许,再是不甘也只能改口:
“嫔、妾、知、错!”
她虽是庶人,但终究是后妃一员,自称嫔妾也是无错。
话落,乔氏再不想和邰谙窈说话,她急不可耐地对时瑾初道:
“皇上!朝儿今日险些丧命,您是他的父皇,难道您要眼睁睁地看着害她的凶手逍遥法外么?”
时瑾初嫌恶地看向乔氏,她在骨肉被害时也会觉得难受么?
但不论他再怎么厌恶乔氏,他都不可能在亲眼见到二皇子的惨状后,还当做无事发生:
“去请敬修容。”
皇子所的动静不小,元宝这一趟回来得很快,他身后跟着进来的是一身正装的敬修容,还有数名听闻消息赶来的妃嫔。
见到敬修容的装扮,邰谙窈眼神稍闪。
这是装都不肯装一下了?
至于其余妃嫔,根本没人在乎她们。
敬修容进来后,仿佛什么都不知道,脸色如常地朝着时瑾初和邰谙窈福身行礼:“臣妾见过皇上,见过皇后娘娘。”
偏这个时候,敬修容越是如常,越是说明了不对劲。
邰谙窈掩住眸中的愕然。
时瑾初望向敬修容,眉眼的情绪彻底地淡了下去:
“二皇子中毒一事,是否和你有关?”
敬修容和他对视,她轻轻地扯开唇角:“皇上已经有了答案,不是么?”
邰谙窈隐晦地咽声,呼吸都轻了一点,她真没有想到敬修容会如此大胆。
根本没有查到证据,不是么?
只要敬修容否认,即使众人心底清楚答案,也没人能给她定罪。
敬修容却是仿佛没察觉到殿内骤然安静的气氛,她平静道:
“她害得我的皓儿绝后,臣妾岂能当做无事发生?”
她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乔氏也体会一下她的内心煎熬罢了。
时瑾初平静地问:“你知道谋害皇嗣该当何罪么?”
敬修容俯身叩首,额头抵在地面上:
“臣妾知道谋害皇嗣,罪无可赦,不论皇上如何责罚,臣妾都甘之如饴。”
乔氏也察觉到殿内气氛异样,让她忍不住地攥紧手心,她打破殿内的沉默:“皇上!她都亲口承认了是她谋害的朝儿,您决不能姑息凶手啊!”
“闭嘴!”时瑾初厉声呵斥。
时瑾初冷眼望向敬修容,许久,他终于出声:
“传朕旨意,即日起,敬修容幽禁重华宫,此生不得踏出宫门半步。”
满殿哗然。
严重么?
相较于谋害皇嗣的后果,这个结果其实已经不严重了。
但一生幽禁,和打入冷宫又有什么区别?此间凄苦根本难与人言。
唯一不同的是,她位份不变,膝下皇子和公主在玉蝶上依旧记在她名下,待时瑾初百年后,她能被皇长子接出宫去居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