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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文学 > 历史 > 帝后为贤 > 第20章
  “从容,下去吧。”她容色平静,并未在意从容惨白的脸色跟瑟瑟发抖的身体,挥手让人退下。甚至不提她僭越的行为,就好似她并不是多么特殊的一个人一样。
  傅清月眸亮如水,清白的肌肤因着初初睡醒,还带了些红润。便是往日的病态,都少了一些。就算未有锦衣华服,都压不住她身上的气质。
  ☆、42. 异想天开
  听到声响的谨玉赶紧入内,见皇上面色阴寒,自家娘娘也似乎也带了不虞,心里一颤。赶紧眼观鼻鼻观心的带了人上前收拾,任她在凤栖宫如何被看重,如今遇上气势迫人面容冷漠的皇上,也是战战兢兢不敢造次。
  见娘娘撩开了珠帘,她才赶紧上去帮着更衣。
  “谨玉,带人下去吧。让从容去赵嬷嬷跟前背背规矩,省的没了尊卑图惹人笑话。”傅清月也不在意吹散下来的发丝,只看着倚着椅臂神色诡异的贺晟睿不提刚刚的事儿。
  莫名的,贺晟睿的心情就有些愉悦。虽然傅清月未曾解释也没质问,可他就是凭着她的表情确定,从容并非她安排的。之前他怒气难抑,不过是错以为,这是傅清月安排的。若是那般,还真是彻底把他丢进冷水中浸泡了。
  目无表情了扫了一眼被拽走的从容,贺晟睿起身迎向了傅清月。一想到,她刚刚语气中隐隐的不痛快,贺晟睿的心情就再好一些。
  这样看来,她对于他身边那些烦人的狗皮膏药,也不是无动于衷的。毕竟,就算是善妒的嘉淑妃,也曾为了固/宠/把身边的宫女推出来过。
  反正现在朝堂内外尽在他手中,他有的是时间跟精力陪她耗着。一想到这,贺晟睿莫名的就有些雀跃,就好像在除去皇位旁伺机扑杀他的恶虎后,寻到了一个新的目标。
  “今儿身子好些了吗?薛神医之前说,你身上的毒已经祛了六七分了,往后只要好生修养着,就没有大碍了。”心情好了,行动自然也殷勤了许多。
  傅清月挑眉,心里有些诧异,她是做了什么,触动了帝王隐藏的属性吗?这平静面容下的温柔跟兴致,哪儿来的?
  忽而,脑中闪过选秀这件事,她也就了然了。
  也是,后宫马上就要来一群莺莺燕燕,到时候环肥燕瘦的,只怕是个男人都会心悦吧。怪不得心情这般好呢,眼看就能左拥右抱,美人在侧了,又不必担心外戚之事,能不高兴?
  傅清月嘴角带笑,认真的瞟过贺晟睿,玄色金边常服,内敛深沉却又不失帝王尊贵气质。剑眉入鬓,双眸若寒生威,目光虽有温润却难掩其中犀利与野心。
  这样浑身都蕴含着引而不发张力的男人,就算不是帝王,也有着对闺阁女子致命的吸引力。
  贺晟睿瞧着傅清月看的入神,心情愈发高涨,不自觉的还挺直了脊背。脑子里还寻思,今儿自己这身打扮,算不算威严精神。
  并不在意的抽出自己的手,傅清月姿态随意地坐到一旁。虽然依旧自我,却没有曾经的逼他喝药时的熟稔跟关切。就仿佛,以前两人并肩作战,彼此分享心中晦暗的事儿,就是一场梦一般。
  “已经大好了,想来过几日应该能够主持选秀事宜的。”傅清月很给面子的笑道,不算热情,却也谈不上冷漠。她只当是就事论事罢了,“只是之后安排新人入宫的事儿,只怕得要淑妃费些心了。”
  看似毫无攻击力的话,却像一柄钢刀让贺晟睿心中发冷。或许以前不懂所以不在意,如今懂了,他自然能看出傅清月心中的敷衍。
  “你身子弱,无需为那些有的没的费心。”说完,贺晟睿就匆匆起身,迫不及待的让人进来伺候,而他恍若躲避似得逃了出去。
  他的心说不出的紊乱,五味杂陈又隐隐作疼。甚至连他自己都有些鄙夷自己了,暗中唾骂自己没出息,竟然为了个女人为难。他不是应该不屑一顾么?不是应该纳遍天下贵女,寻一个贴心温柔合心意的/宠/爱么?不是应该用遍手段,让她低头依附于自己么?
  再或者,要她尝尝他现在的苦涩难捱。
  只可惜,无论心里想的多清楚多透亮,他都下不去狠心。只因为,那个女人眼中时而流露出的自制冷静跟绝不为情感动摇的理智,还有那份骄傲让他明白,但凡她不认可一日,自己就没法子随心。
  若是强硬的对待,最后只会得不偿失,甚至连他自己也会失了本心。
  等皇上离开之后,赵嬷嬷跟谨玉从夏才赶紧的进屋去服侍。
  “娘娘......”赵嬷嬷面带担忧,轻声唤道。从容跟在娘娘身边不久了,想必也是有了感情的,甚至主子还曾有意给她个恩赏,只能年纪够了,让她出宫做个主簿夫人。
  却不想,从容看重的根本不是清清白白的正妻之位,她眼里含了水,想要在宫里当主子。也不想想,后宫哪是那么好待的。便是承了恩泽,按着祖宗规矩,她也只能封个末等更衣,地位甚至不若皇后跟前的一等宫女高。
  只能说,人心若被猪油蒙了,离死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虽然生了别的心思,但到底是没有外心,也不曾背弃本宫。嬷嬷,回头你就赏她个体面吧,莫要为难她。”傅清月歪靠在椅背之上,随意的摸索着刚刚奉上的茶盏。她说的轻巧,可心中怎么想的却无人可知。
  纵然从容现在还未多想,可往后呢?一旦得了恩/宠/,是不是就想要再争别的?甚至挟恩求报,或者直接威胁暗示?毕竟,从容是仅有的几个知道她内里的人。
  不孝不仁善妒专/宠/,愚昧天下,魅惑帝王,这些罪名世人自然不敢给贺晟睿扣上。偏偏,这之中哪一条都不是她能扛得住的。
  从夏历来活泼,性子也是少有的火爆,平日里也是凤栖宫的开心果。而此时,她也是愤懑的嘟着嘴。从容跟她都是一等宫女,也都是跟皇后娘娘亲近的人。原本她以为从容处事沉稳,所以碰上被训斥,哪怕她心里不服,也从来不顶嘴。
  可没想到,人家根本就是有图谋的。还得娘娘伤心,真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让人唾弃。
  “娘娘您别伤心,为了那么个人不值当的。一会儿奴婢让小厨房给您做白果甜汤,正好这几天小厨房研究出了几样新甜品,娘娘定然喜欢吃。”从夏往前凑了凑,嬉笑着打趣儿。
  其实傅清月心里只是有些失落,毕竟是她曾看好的人,不想却落得如此结局。可说伤心,倒也不至于。见从夏百般耍宝,赵嬷嬷也在一旁面含忧虑,她的心也松快了许多。
  好笑的抬手敲了从夏的脑袋一下,这才让人各自搬了小圆凳坐下来说起话来。
  见娘娘心情好了,从夏才得意洋洋的眉飞色舞起来,连带着看向谨玉跟赵嬷嬷时候,都带了小孩子一样的卖乖。
  夕瑶宫的正殿。
  满脸虚弱躺在床榻之上的贤妃,见青竹回来,眼前一亮。可等了半天,才见到她身后只跟了吴明德与一个御医前来。当下,凹陷无光的脸颊就阴寒了许多。
  锦被中的指甲狠狠的刺入肉中,任由手掌血肉模糊也丝毫不觉得疼痛。不管她再念叨冷静,都难压制心中怒火。如此潦草的打了她脸面,让她如何在新人面前立威?
  虽然她不若皇后身份高贵,可到底也是皇上的第一个女人,是整个后宫除去曾经依仗太后嘉贵妃后,唯一一个能以妃子身份请御医的女人。
  御医诊了脉,开了方子又细细嘱咐几句,才行礼告退。而吴明德自然也按着皇上的话,宽慰了贤妃一番,让她好生养病。却不想,那句同皇后探望,真真是扎进了她的心肺之上。
  宫人都退下之后,贤妃才神情难看的靠在引枕上问话了。
  “是皇后宫里的奴才使了拌子?” 久经后宫诸事,贤妃的心性也并非一般女子半娇弱。脑中思量,想皇上待后宫的冷情态度,她就猜想出此事是皇后的人从中作梗了。
  青竹诺诺的跪着,也不敢搭话。
  见青竹的神色怪异,贤妃就以为她默认了,皇后当真是目中无人。手指紧紧攥住锦被缎面,那个女人居然会皇上产生了影响?
  想皇上是何等睿智沉稳之人,曾经,所有人看不到他小心掩饰的勃勃野心,哪怕是宫中荣华温玉都未曾消磨他的半点坚毅。而如今,他却被皇后绊住了腿脚?
  看来,是不能留了。她万万不能让一个有可能影响皇上心意的人威胁了自己,皇上身边心里,最后只能有她一个。
  等她成了皇上身边唯一的那个,定然会贤惠大度,劝导皇上广纳后宫雨露均沾,也定会给皇上选择更好的女子。也定会为皇上分忧解难,扫除那些自以为是暗有龌龊的人。
  可转念想到自冷宫那些人手中的来人脉所传出的消息,皇后根本不在意名声规矩,行事毫无章法,更不会隐忍反击。一旦她要动手,必定是惊天霹雳不见血不罢休。
  这样的人,如何配站在皇上身边得天下敬仰?她只会给皇室摸黑,只会让更多见不得人的肮脏展露人前,使得皇上被人指摘嘲笑。更甚至,她会成为第二个嘉贵妃,威胁皇上,让皇上寝食难安......
  嘴角挂起一抹笑,她冷清出声:“让人盯住栖凤宫,顺便查探皇上的行踪。”
  她能在宫中沉默多年,就不会急躁的自乱了阵脚。谁说后宫只能是那些有背景有出身的女人簇拥的场所?就算她毫无根基,也能成为后宫永不垂败的女人。
  ☆、43. 新秀进宫
  选秀之事,历来帝王都无可避免。虽然贺晟睿心中有了傅清月,但也不可否认他坐拥六宫的身份。
  前朝中,因着皇上松口开了选秀平静了很多。而数位曾见过贺晟睿英姿,听过他战场勇猛的闺中贵女,一听说家里要送她们入宫,如不娇嗔的羞红了面容。
  朵朵芙蓉芍药,便在入冬之后乘着小轿从侧门入了宫。为了防止秀女冲撞贵人,或者动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大熙朝所有过了初选的秀女,都被安置在南小苑。距离乾正殿跟凤栖宫最远,也是最偏的住处。
  相较于傅清月的无视跟淡定,这场选秀中却处处有贤妃大度和善的身影。先是担心南小苑偏僻寒冷,差人送了棉衣锦绣夹袄过去,接着听闻有秀女身体不适,她又亲自召见宣了太医为秀女请脉。
  所谓行事圆滑,八面玲珑,对所有人都面面俱到,绝不会冷落了谁,也不会对谁过于热切。这般滴水不漏的笼络之下,竟然造成了待选的秀女只知贤妃而不知皇后的情形。
  凤栖宫中,傅清月闲散的歪靠在软榻上,半眯着眼听着屋里梨园歌姬半抱琵琶唱着小曲儿。因着慎淑妃跟贤妃接手了南小苑的事儿,所以她这皇后也就闲下来了。没事儿就听听小曲儿,或者跟谨玉等人说会儿话,倒是过的滋润得意。
  赵嬷嬷看着贵妃榻上神态悠然的皇后,欲言又止,她实在是着急啊。若是再这么下去,娘娘纵然手握凤印,还不是得被慎淑妃跟贤妃架空了权势?贤妃倒也罢了,向来知礼也不专权。可慎淑妃不同啊,她的父亲在朝堂上也颇受帝王信任,而且她在后宫也曾得过皇上欢心,这么算下来,她可是最能威胁娘娘地位的人啊。
  傅清月浑然不在意身边人的担忧,听的尽兴了,伸手就让人给了打赏。
  一旁伺候的引路小太监接了赏,脸上立刻开出一朵花来。而伶人歌姬自然也都是笑容满面,尤其是看到皇后娘娘身边的掌宫女官出手就是上好的金钗银簪,更是欢喜的一叠声的说着喜庆话。
  他们极少参与后宫争斗,因为身份卑贱,更不曾想过得了天恩。所以,每每遇上主子赏赐,心里就极为高兴。又知道皇后娘娘素来出手大方,或金或银向来不会让她们空手而去,如今自然是愈发的绞尽脑汁编排新节目求得皇后娘娘一乐。
  傅清月不是不知道这些人的心思,可对她来说,却并无所差。就好比,贺晟睿不在意哪个宫的宫女去冷宫施善一般。
  心中嗤笑,她头都没抬的打了个软绵的哈欠。现在这样养尊处优无所事事,让她生出了一股子莫名的满足感。
  “嬷嬷,怎么了?这般坐立不安的,本宫端是瞧着都心慌。”百无聊赖的翻着桌几上的书册,傅清月眉目无波,调笑着问道,“莫不是看上本宫的什么宝贝了,有些难以开口?”
  恰好从夏捧着奉茶托盘上来,听了这话,赶紧凑上来问道:“娘娘,什么宝贝什么宝贝......”
  小孩子心性,一览无余。倒是新提上来的从锦,安稳利落的把茶点一一摆放好。
  坐在软榻之下,正给傅清月捶腿的谨玉闻言,巧笑道:“娘娘,您可要看好了私库,小心从夏这妮子盯上您的好物件。”顿了一下,见从夏嘟着嘴耍宝,她才又开口道,“娘娘也别打趣嬷嬷了,她满脑子想的可都是怎么护着您的小库房呢,前日个您赏了一支琉璃盏给杂耍的宫人,可是把嬷嬷心疼的不轻呢。”
  赵嬷嬷见谨玉跟从夏都只顾着打趣儿没在意正事儿,心里更加焦急。想着,回头好生跟这俩不长心眼的说道说道,不然自家娘娘还不得被外面的人欺负坏了?
  至于新来的从锦,她总觉得邪门的很,总是一声不吭干活儿却是利索的很。更重要的是,自家娘娘极为信任她。
  赵嬷嬷的眼神暗了暗,最终忍不住上前暗示道:“娘娘,刚刚淑妃娘娘跟贤妃娘娘,可都差人去南小苑召见了人......听说,这一届秀女里,又不少姿色绝好,年轻靓丽的小主呢。”
  傅清月端着桂圆红枣茶的手一顿,心里有些疑惑。按理说,慎淑妃应该不是这般看不清场面的人,如今行事为何越来越毛躁了?贤妃那般做,是仗着她的出身能得了帝王怜惜,她纵然去南小苑,也没人会斥责她拉拢新秀。
  可慎淑妃,却是真真的被皇帝冷了而且厌恶了。怎么还那般想不开,要往枪口上撞?
  她的目光略带凝重,心思透过手中温热的茶水不停转圜。莫不是,她以为贤妃用的招数,她也能用?或者,想要借此让贺晟睿想起曾经她的经营,继而怜惜于她?
  虽然想法是无可厚非的,但效果,却不见得好。
  “娘娘,您可不能再什么事儿都放出去了,往后那些小主们还不都得领了凌霄宫跟夕瑶宫的情面?”赵嬷嬷皱眉,见自家娘娘开始深思了,赶紧加紧了话。
  傅清月抬了抬眼皮,看了一眼赵嬷嬷。这就是为何她不敢轻易把掌宫权利交给这位忠心有余,思量不足的赵嬷嬷的原因。沉不住气,还总自作聪明。忠心和善,但眼界却极浅。
  赵嬷嬷被以这一眼看的一滞,想起前几日娘娘差谨玉跟她说过的话,赶紧闭上嘴。脸色有些讪讪。
  说起来,谨玉也不是说过她一次,万事自有娘娘拿主意,她们只要尽了当奴才的本分就好,切莫拿捏了身份背后议论主子。可,她也是为娘娘担忧啊。
  “嬷嬷,祸从口出,以后再别说这些话了。”傅清月起身,“若是想不明白,或是问谨玉或是问从锦。”
  她的神色平和,不喜不怒,目光透过珠帘看向窗口摆着的正直盛开的魏紫姚黄。
  就如花品一般,御花房也会紧着她中宫皇后的喜好来。但凡她开口要的花,后宫嫔妃宫中就不会再有第二朵。
  贺晟睿在这一点上,的确给了她足够的包容。皇后的体面跟权利,分毫不减。
  所以,南小苑那些小主,真真为了慎淑妃或贤妃的亲近而感到欢喜的,定然是家世底下且无主见的闺中女子。而那些个世家大族,精心教养的贵女,又岂是几次示好就能笼络的?
  再者,贺晟睿许久不进后宫,好不容易来一趟,也都是满眼血丝带着疲乏匆匆补觉。哪有什么借用女人笼络权势的意思?
  且瞧着吧,不过这一两日,就会有好戏上场了。
  至于放权的事儿,她自有她的打算。虽说放权后就算收回来,也怕有钉子。但架不住她这一国之母的皇后,用跟贺晟睿相似的手段,以阳谋的雷厉对付阴谋的隐忍。
  听着宫正的汇报,贺晟睿简直觉得后宫女人都是居心叵测的,各个都想要拉他的皇后下马。现在,就连他看好的,以为是谨慎通透的慎淑妃都起了别的心思。真是......另人厌烦啊。
  近几个月,他没白天没黑夜的处理政务,为的不就是让凤栖宫那只白眼狼,不被朝堂上那些个自作聪明的人叼走么?偏生,后宫还不消停。
  连带着,看着手上问安讨好拍马屁的奏折,都觉得恼火的很。
  “尸位素餐,拿着朕的俸禄却不敢正经事儿。当真以为朕是昏君,看几本天花乱坠的折子就能天下无忧了?”贺晟睿冷哼一声,烦躁的把手里的折子丢到一边。心道,赶明就让这些家伙去南边修水渠去。
  对于皇上时不时的来这么鬼畜的一句抱怨,吴明德已经见怪不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