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域临时接了个电话, 临时去处理了个工作, 忙完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一点了, 他靠在椅子上, 转了半圈, 想起什么, 又转回去, 捞起桌上的手机。
他看了眼聊天记录。
笑了声，回了一句：“集锐给你的待遇不低，别天天在朋友圈哭穷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拖欠你工资了，跟别人一样，发点儿正常的照片。”
唐馨一直抱着手机, 迷迷糊糊快睡着的时候, 听到手机响，忙爬起来看。
她回：“什么叫正常的照片？”
她想做富婆怎么了？难道这不是大多数人的真实心理吗？
唐域转动脖子, 活动了一下, 起身走进卧室, 一边脱衣服, 一边看了眼丢在床上的手机, 拽掉毛衣，光着上身把手机捞起来, 笑了声，回复一句：“你看看别人的朋友圈是什么样。”
扔下手机, 捞了件衣服, 边解皮带边走向浴室。
唐馨看完唐域的话，趴在床上，刷了一下别人的朋友圈。
林子瑜：晚餐是这个，最近胖了，要减肥！
配图是一碗水煮菜和一瓶酸奶。
某女编剧：在散步。
配图，自拍照一张。
某某女编剧：熬了好几个晚上，又遇上瓶颈期了，今晚出来犒劳一下自己。
配图是食物，友人，自拍照。
……
唐馨刷了一圈朋友圈，发现要么是文艺女青年，要么是鸡汤女神，要么是夜店小妖精，就没她这么诚实想做富婆，想做唐总女朋友的。
唐域不喜欢这样？
觉得她太物质了？
其实，她是见色起意，比起唐域的身价，她更喜欢他那张脸，只是有时候她不想让自己过于主动，她害怕那条“先爱上就输了”的定律。
如果，以后她跟唐域真的没有可能，那她还可以潇洒的说一句：“没事，反正我更喜欢你的钱。”
说她没心没肺也好，现实也好。
总比把自己圈在原地走不出来要好。
唐馨躺在床上，想起唐域。
拿起枕头蒙住自己的脸，哎，是真喜欢他才会这么患得患失。
她想起上次唐域送她回家，两人站在楼下，他往楼上看了眼，问她：“你一个人住？”
唐馨点头：“嗯。”
唐域：“租房？”
他记得这个小区都是三居室以上的，如果一个人的话，住这么大的房子肯定不划算，很多北漂都是租单间的，合租有时候很容易遇上麻烦。
以前，公司里的一个女编剧就出过事。
唐馨摇头：“不是，买的房子，我爸妈给的首付，我刚上大学的时候我爸妈就买了这套房子，有时候他们会过来住上一段时间，一般情况下是我一个人住。”
唐域笑了一下，“那就好，我以为你跟人一起租房子，自己一个人住小心点儿。”
她看着唐域，心里有些高兴，唐域这是关心她？
“你要上楼坐一下吗？”
唐馨说完，差点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唐域挑眉：“孤男寡女，你不怕？”
唐馨看着他，轻哼：“怕什么，你喜欢的是明烛，又不喜欢我，还能对我做出别的什么事吗？”
静默片刻，唐域盯着她看了好一阵，手抄在裤兜里，目光移开，看向别处，“唐馨，我再跟你说一次，我是追过明烛，也喜欢过她。但我也不是什么情圣，多高尚，多痴情，她跟陆焯峰的事你也说过了，七八年的感情，抢也抢不来，我也没干过这种事。当然，没追到肯定难过，我也消沉过一段日子，这是人之常情……”
他顿了一下，看向她，“你懂吗？”
唐馨愣了一下，半响，点头：“我知道，你的意思是现在还没完全走出来，我懂。”
唐域冷嗤一声：“我的意思是，以后你就不要再在伤口上撒盐了。”
唐馨咬了一下唇，脸颊上那个酒窝随着她的动作若隐若现，模样可爱，她振振有词：“这叫脱敏失恋治疗法，说的次数多了，你慢慢就免疫了，等到有一天，我再说起的时候，你没有感觉难受，那就说明，你已经走出来了。”
他瞥她一眼，哼了声，“狗屁。”
唐馨：“……”
唐总骂脏话了！
唐馨小心翼翼地看他，不确定他是不是生气了，她小声问：“那你还难受吗？”
唐域斜了一眼过去，唐馨有些郁闷，“好吧，我不问了。”
唐域看了眼面前的姑娘，有些无奈，他看了下时间，已经十点多了，“上楼吧，早点儿休息。”
唐馨抬头看他，“那你还上楼吗？”
唐域挑眉：“上楼干嘛？”
唐馨：“喝咖啡？”
唐域嘴角抽了抽：“我大晚上没有喝咖啡的习惯。”
“哦。”
他拉开车门，长腿跨进去，弯腰坐进驾驶座，降下车窗，下巴指指楼道口，“回去吧。”
……
第二天，唐馨纷纷收到亲朋好友的关心，先是她妈妈问：“馨馨啊，是不是花钱大手大脚把工资花光了？没钱了？”
然后是她爸爸：“馨宝，是不是又买包了？”
她表妹：“表姐，你买了几个包？旧包有没有不要的？送我？”
姨妈：“小丫头是不是又没钱了？说了让你回苏州你不回，回来姨妈给你买个包。”
堂哥：[恭喜发财，大吉大利][恭喜发财，大吉大利][恭喜发财，大吉大利]……红包收一下吧。
……
唐馨愣了一下，收了十个红包，两千块，喜滋滋地给堂哥回：“谢谢哥！”
然后，挨个回复——
“妈妈，我没花光工资，朋友圈发着玩的，真的。”
“爸爸，我没买包，你放心吧。”
“滚吧，买了包也不送你，自己买去。”
“姨妈，下次我回去，送您一个包，lv的！”
怎么都以为她在哭穷？她就不能表达一下梦想吗？
唐馨有些无语，顺便订了个外卖，去收拾行李，明天《反恐》主创团出发哥利亚，为电影取景踩点。
在哥利亚的第二天，主创团在古建筑城墙外踩点的时候，唐馨想起唐域的话，特意让明烛帮忙拍了几张照：“帮我拍几张照片，我要发朋友圈！”
明烛拍完照，奇怪地问：“你不是说拍旅游照很傻吗？”
唐馨以前确实觉得朋友圈发旅游照，到此一游的行为很傻，不过……文艺女青年不是都这样吗？她撇撇嘴：“唐域说我朋友圈画风奇怪，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拖欠我工资了呢。”
哥利亚的夜晚，正好是中国的早上。
唐域到公司后，秘书送进来一杯咖啡，他靠在椅子上，拿出手机查看了一下消息，刚要放下，又想起昨晚没刷到唐馨的朋友圈，又拿起手机。
昨天主创团刚到那边，20个小时的飞行，她也没心情发朋友圈哭穷。
他点开看了一下，发现这姑娘的朋友圈画风变了。
他们有些共同好友，很多人问她今天怎么不想做富婆了。
唐域点开那几张照片，照片里的姑娘高挑纤细，皮肤雪白，笑得很甜。
他嘴角翘了翘，也评论了一句：今天怎么不梦想做富婆了？
唐馨正刷着评论，忽然看见唐域的评论，手一抖，手机掉到床上，明烛看过去，问她怎么了。唐馨告诉她，“唐域问我今天怎么不想做富婆了……”
明烛忍不住笑：“你就说你想找个男朋友。”
唐馨：“……”
她真的挺想这么回复的。
半响，她回复了一句：因为老板没有拖欠我工资。
唐域正喝着咖啡，看见这句话，差点儿被呛到，他放下杯子，低笑出声，回复一句：老板从来不拖欠工资。
这一来一往的两句话，莫名有种调情的感觉。
唐馨心跳有些快，还有些兴奋，嘴角的笑抑制不住，像个傻瓜似的。
她给唐域发了条消息：“唐总，早啊[太阳]。”
唐域笑了一下，“不早了。”
助理敲门进来，看见唐总一大早在玩手机，好像心情很好的样子，他愣了一下，说：“唐总，早会要开始了。”
唐域嗯了声，没再看手机，起身去开会。
唐馨的朋友圈因为这两句话全乱了，她爸妈表哥表妹，三姑六婆，都以为她说的是反话，心想：这孩子一个人在北城，吃苦了也不愿意说，最近肯定是穷坏了，才会神经错乱。
唐父唐母最了解女儿，他们从小就没亏待过女儿，一直是富养，不应该哭穷啊！
肯定是没钱了，才会这样！
唐母给唐父打了个电话：“你给馨宝转个账，别转太多，她自尊心强，给三五千就好，我也转三五千……我让我姐和我姐夫他们也给她发个红包。”
唐父忙说：“好。”
唐母拉了个小群，在微信群里把这事一说，就催着他们：“你们快点儿给她发点儿红包，也不用多，几百一千就行，回头过年我给你们几个小的打大红包啊。”
“馨馨真这么穷？要我们救济？”
“我觉得不是吧……她不是混得挺不错的吗？”
“挺有名的小编剧了，怎么就
得令后。
一群人就开始给唐馨发红包。
唐馨莫名其妙地收到很多转账和红包，点到有些手软，等收完所有的红包，她去看了一下余额，两万多块。
莫名其妙发了笔小财。
因为唐域那句话。
几天后，唐域和唐海程也来到哥利亚，晚上整个主创团一起吃饭，明烛把她往前推了一把，姜导看了一眼她一眼，笑着绕到另一边，把唐域旁边的位置让了出去。
唐馨有些窘了，怎么……回事？都看出来她喜欢唐域了？
她脸有些红，看了唐域一眼。
两人有一段时间没见了，唐域斜眼看她，“呆站着做什么？点菜。”
他把菜单甩到她面前。
唐馨：“……为什么我点，你点不就好了。”
唐域靠在椅子上，慢条斯理地说：“让你点就点。”
唐馨抿着唇，“好吧。”
她看了圈大家，有些不好意思，迅速点完菜，饭桌上，唐域一直在跟姜导和杜宏甚至是明烛交流，主要是问一些电影拍摄的事，以及后续道具的安排。
唐馨没插上几句话，回去的时候，也没跟唐域说上几句话。
直到那天，被难民围攻出事的时候，她手上被玻璃渣子扎破了，刚开始她自己都没太注意，因为明烛的伤更重，她光担心明烛了。
唐域跟难民谈判结束，转头看向她，目光落在她手上，发现她手上破了一道口子，还渗着血。
他说了一句，她没听见。
这姑娘好像没知觉似的，光顾着担心明烛了。
“看什么，还指望明烛给你处理？”他眉头一皱，转身从医药箱里拿出生理盐水，“手伸过来。”
唐馨愣了一下，“啊？”
唐域直接拉过她的手，看了她一眼，有些无语：“自己手破了不知道？”
唐馨看了一下，还真破了，她有些窘：“我以为只是破皮了……”
唐域抿着唇，没说话，给她冲洗伤口。
男人修长好看的手指细致又温柔地在她掌心上清洗，唐馨心砰砰砰跳，一直盯着唐域的脸看，他低着头，嗓音低柔：“疼么？”
唐馨神色恍惚，没听见。
他抬头，撞进她清澈恍惚的眼底。
唐馨蓦地回神，摇头：“不是很疼……”
唐域默不作声地给她清洗好伤口，撕了张创可贴，贴好，指腹压了压，“好了。”
“谢谢。”唐馨小声说。
唐域看了她一眼，抬手，拍拍她的脑袋，“好了，已经没事了。”
说完，转身去看司机换轮胎。
唐馨摸摸脑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修长挺拔的背影。
……
回国后。
唐馨考虑再三，给唐域发信息：“上次你给我留言，我家里人都以为我真的被拖欠工资了，给我发了很多红包，发了笔小财，我请你吃饭？”
唐域刚洗完澡出来，看见手机亮了一下，手拉着浴袍带子，随手系了一下，走过去，捞起手机。
嘴角翘了一下。
这丫头八成是喜欢他了，喜欢了还不承认的那种。
他靠在沙发上，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回了一句：“可以啊，小富婆。”
唐馨看见“小富婆”三个字，莫名脸红心跳，她嘴角微翘，“那你想吃什么？”
唐域扔掉毛巾，翘着二郎腿，想起上次吃火锅，那姑娘吃得津津有味的模样，回了句：“火锅。”
吃饭那晚，唐馨特意打扮了一番，画了精致的妆，她准备今天跟唐域表白。
希望吃完这顿火锅，她就能多一个男朋友。
把车停好之后，唐馨忽然有些后悔，应该换一家店的，谁他妈表白在火锅店表白啊！虽然这家火锅店很高级，有包厢，装修也很大气，但……火锅店终究是火锅店啊！
早知道，她应该订家西餐厅，意大利餐厅也好。
总之，不应该是火锅店！
她有些懊恼。
到达约定包厢，推开门，发现唐域已经靠在椅子上慢悠悠地翻菜单了。
男人抬眸看她，把菜单甩到旁边，勾勾手指，“来，小富婆你点菜。”
唐馨总觉得这句“小富婆”从他嘴里叫出来，透着别样亲昵，她心花怒放，走过去，低头看他，“你吃火锅吃上瘾了吗？”
要不是他说吃火锅，她就能好好选一家气氛好的餐厅了。
要是，他答应了………
以后回想起来，她是在火锅店表白的，听起来多不浪漫。
“不是你要吃火锅？”唐域靠在椅子上，看她一眼，下巴指指，“点吧。”
“我没说……”
“我以为你喜欢吃这东西。”唐域对吃什么没太多所谓，这家火锅店味道不错，“点吧。”
唐馨满脑子都是等会儿要表白的事，匆匆点完菜，她也没吃多少，脑子里预演了很多次，昨晚还失眠到半夜，应该怎么表白才更好呢？
“我喜欢你。”
“你觉得我漂亮吗？做你女朋友好不好？”
……
唐域看她胃口不太好，有些奇怪，“你今天战斗力不行啊。”
上次明明挺能吃的。
唐馨摸摸自己的脸，小声说：“我在减肥……”
其实她不胖，但也不骨感，骨肉匀称，该凹的凹，该凸的凸，属于大多数男人喜欢的，抱起来有点儿肉感的那种身材。
唐域对此嗤笑了声。
他没想过唐馨会选择在今晚表白。
所以，当她站在他面前，眼底藏着小心翼翼的试探，言语却大胆：“唐域，你觉得我漂亮吗？”
他愣了一下，有些不明白她问这话是什么意思，不过还是点了一下头，这姑娘长得确实耐看漂亮，看多了心情会好，她笑的时候最好看。
唐域看着她，挑眉嗤笑：“怎么？请我吃饭还要我夸你一句漂亮？”
唐馨低了一下头，又飞快地抬起来，看着他，语速极快地：“那我做你女朋友，怎么样？反正你也觉得我好看，我也觉得你长得好看……”
很般配。
很合适。
她心跳加速，紧张地看着他，等待他的答案。
唐域看她明明很紧张，却非要装作大方潇洒的模样，忍不住逗逗她：““你们女人不是很在意闺蜜之间……嗯，就是我追过明烛，你不介意？”
“我干嘛要介意？反正明烛不喜欢你，她跟陆焯峰很快就会结婚，军婚啊，谁敢破坏？”唐馨眨了下眼，直直看着他。
唐域沉下脸，这丫头就是欠教训，都说了不要再提明烛了，还要提，去他妈的脱敏失恋治疗，他冷声：“你这逻辑，是不是有病？”
唐馨：“……”
她哪里有病了？
唐域手插进裤兜里，上上下下地睨着她，“我是那种找女朋友只看长相的人？”
哪有人一开口就问自己漂不漂亮的。
要是他说不漂亮，那她是不是就不表白了。
唐馨小声嘀咕：“不是吗？男人不都喜欢漂亮女人吗？”
就像，她喜欢一个人，也是先看脸的。
颜即正义。
唐域看着她：“但是比你漂亮的女人有很多，你确定我只想找漂亮女人？”
唐馨愣了一下。
唐域拍拍她的脑袋，半眯着眼，那双桃花眼很是勾人，“还是，你喜欢我，只是觉得我长得好看？”
唐馨想了想，点头：“嗯，一开始是……”
唐域嘴角微抽。
这扭曲的爱情观。
不是挺会编故事的吗？怎么到了自己身上，就跟个傻白甜似的。
唐域叫来服务员，买单。
唐馨想起是自己请客，忙掏出钱包，“我来！说好我请客的。”
唐域笑了一下，把卡收回去，冲她点点下巴，嘴角勾起：“行。小富婆请客。”
服务员低头偷笑，唐馨窘得不行，刷完卡，回头瞪他一眼，“你别乱叫，我算什么小富婆啊，哪像你唐总身价过亿啊！”
买完单，表白的事情莫名其妙就被带过去了。
唐域把人拽出火锅店。
没有再提之前的事。
唐馨自认要潇洒一点，心里憋闷得慌，很难受，看着唐域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忍住了。
她低着头，走向停车场。
唐域走在她身后，叫住她：“唐馨。”
她回头，语气很差：“干嘛。”
唐域手抄在裤兜里，定定地看着她：“想清楚了再来跟我说。”
“不想。”
不是都很明白了吗？
不说明不表态不就是拒绝的意思吗？
唐馨踩着高跟鞋，蹬蹬蹬地走了，整个停车场都是她高跟鞋的声音，听起来……挺生气的。
唐域摸摸鼻子，盯着姑娘的背影，轻轻啧了声。
小富婆脾气不小啊。
不过，这扭曲的爱情观还是需要纠正一下，不然，这恋爱没法儿谈。
唐馨关上车门，看了一眼正走向那辆黑色卡宴的男人，深深吸了口气，心里堵得难受，想哭都没法哭。
她苦笑。
就不应该抱那么大希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