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呜……”原本还雄赳赳的小咖啡瞬间吓尿,撒开小短腿儿就奔客厅里找安安去了。
那头田安安正在跟长辈们解释手臂受伤的事,乍见小蠢狗打着摆子冲过来,顿时诧异地蹙眉。她弯腰,伸出在摔跤事故中幸存的左手,摸了摸咖啡的小脑袋。
望着它惊恐兮兮的小眼神儿,安安静默了会儿,然后抬眼,颇是震惊地望向在她对面落座的高大男人。
他唇角含着一丝清淡的笑容,坐姿随意,贵族似的气质却从举手投足间流淌出来。
咖啡内心在咆哮:嗷嗷嗷主人快帮我讨回公道!
安安的目光捎带了几分鄙夷。
连只小狗都不放过,亏你们还是同类,简直是以大欺小,丧心病狂!
封霄察觉到她的眼神,沉静的视线微转,落在她身上,嗓音低沉传来,淡淡道:“有话要跟我说?”
田爸和田奶奶的目光纷纷投了过来。
安安脸蛋儿一抽,在他微微一笑萦绕出的清风朗月中,干笑了两声:“没有没有,我就想问你……”边说边拿起桌上果篮里的苹果递过去,“吃不吃水果?”
“不用。”
“……哦。”
咖啡黑亮的大狗眼睛透出浓烈的鄙视:耙耳朵,没出息,汪汪汪!
在安安离家在外的日子里,田妈的手艺又实现了质的飞跃。
长辈面前,喂饭这种举动实在太过亲昵,安安极其不好意思,所以这个重任理所当然就落到了她妈妈身上。
她一边听着妈妈在耳旁又心疼又嫌弃地数落,说她这么大人了还这么不小心巴拉巴拉,出个差也能把手摔脱臼巴拉巴拉,一边大快朵颐地吃,只觉人生夫复何求。
封霄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她,见她几乎以一人之力扫光整盘辣子鸡后,他垂下了头,沉默不语地安静进食。
等田安安拿着户口复印件,和爸妈奶奶依依作别走出家门后,她发现,泰迪看自己的眼神,变得有些古怪。
安安十分不解,上车之后习惯性地往男人怀里钻。他的反应也很正常,长臂一伸,将她娇小柔软的身子放在腿上,抱着她乖乖坐好。
然而,在田同学嘟着嘴巴要亲亲时,她十分清晰地感觉到,男人高大挺拔的身躯,有几不可察的僵硬。
她惊呆——
卧槽,这是有史以来第一次,他对她的投怀送吻表现了一丁点的不情愿……
“……”安安端详那种俊美无铸的面容,迟疑道:“怎么了?”
封霄觑她一眼,如画的眉眼间,分分明明,带着一分为。他沉默了须臾,然后道:“你吃了很多辣椒。”
田安安:“……”
感谢辣子鸡,让她在这个世界上,终于找到了一个能够嘲笑这个男人的理由——居然这么怕辣吗哦哈哈哈哈哈哈哈~(≧▽≦)/~ o(*≧▽≦)ツ┏━┓。
瞬间,吃辣非常厉害的田安安,感受到了无穷无尽的自信。
民政局和安安家分别在b市的两个方向,罗哥驾车一路穿城而过,丝毫没有悬念地,被堵成了狗。
“……”改革开放以来,国家越来越强盛,人民群众也越来越富裕,这本来是很好的现象,只可惜……交通状况真是越来越令人烦忧了,唉。
感叹着感叹着,某人最终还是没能抵挡住吃饱就犯困的大自然规律,她打了个哈欠,趴在封霄怀里就呼呼睡了过去。
等再次醒来时,车已经听在民政局门口了。
安安头都还是昏的,迷迷糊糊地跟着封霄下车,又迷迷糊糊地跟着他走进民政局,接着便到了结婚登记处。
前面还有一对情侣在办理,于是安安拉着她家泰迪在大厅里坐下,呆坐了会儿觉得无聊,于是她将他漂亮的右手拉了过来,开始玩儿那五根骨节分明的手指。
封霄勾了勾唇。
正津津有味地把玩着,边儿上却有人轻轻扯了扯她的裙子。安安狐疑地侧目,看见身旁的位置上不知何时多了个年轻妹子。
那妹子五官不算出众,胜在皮肤白净,也显得十分清秀。她脸上笑盈盈的,朝安安压低了嗓子道,“美女,你老公长得好帅啊!”
安安被呛住了,有些不好意思地朝她回了一个耿直的笑,十分谦虚的表示:“一般帅,一般帅。”
那妹子身旁的小帅哥似乎不满,扯了她一把道,低声道:“人家老公帅不帅,关你什么事?”
“哎呀,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你懂不懂?”那妹子朝她男人翻了个白眼,十分不耐道,“玩儿你的部落冲突去。”
汉子摇了摇头,接着就不再搭理她了。
一旁的田安安看得很羡慕,朝那妹子暗搓搓道,“美女,你平时都这么吼你老公么?”
“对啊。”妹子回答得理所当然,压着声儿跟她道,“我跟你讲,男人啊,就是贱,你不能对他太好了!你对他好一天,他觉得你好,你对他好两天,他觉得你烦,你要是对他好上三天,那你的地位可就荡然无存了!常言道,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啊。”
安安摸下巴,觉得很有道理。
难怪她在泰迪面前一直都被压一头,原来是因为她对他一直很好么?不行不行,这种局面必须马上调整,都要扯证了,一日被压也就算了,一世被压那真是不能忍!
思忖着,那头的工作人员已经开始喊下一对了。
她回过神,连忙有些紧张地站起来,跟着封霄走了过去。
美籍华裔在中国登记结婚,需要大使馆出具的单身证明,以及十分精确的中文译制版本,外加一份护照复印件。
而当这些很繁琐的文件资料,被罗文面无表情地一样一样拿出来后,安安终于发现,她家泰迪应该很久之前就把东西准备好了。
思忖着,她小脸微微一红。
走完一系列流程,过了好一阵子,两个看上去规规矩矩的红色本本发了下来。安安拿着结婚证,浑然有种极其不真实的感受。
她和封霄,竟、然、真、的……扯证了。
这种浑浑噩噩的感觉持续了很久,直到安安走出民政局坐上车,罗文一声十分恭谨有礼的“夫人”,才将她飞远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夫人什么的,还真是好不习惯,感觉瞬间老了好几岁咦……
脑子里一通胡思乱想,她攥着自己的那个红本本,捏得手心出汗。迟疑了好半天,她才终于转过头,望向身旁那张棱角分明而冷厉的侧脸。
“呃,”她犹豫着怎么开口,“……哥哥,你到底为什么,忽然想来公证啊?”
封霄粗粝的指腹抚摩着她白白嫩嫩的脸蛋,淡淡道,“这样,夫人才能名正言顺地怀孕。”
☆、chapter62
“这样,夫人才能名正言顺地怀孕。”
这道话音落地的一瞬间,安安差点被口水呛住。她一张小脸憋得通红,大眼眸子瞪着封霄,好半晌才十分艰难地挤出一句话来:“……你不是不喜欢小孩子么,怎么忽然这么说?”怎么转性转得这么快,真是我伙呆。
他看她的目光幽深而平静,左手将她的下巴轻轻捏住,粗粝的指腹习惯性地在柔滑的肌理上轻轻抚摩,传入她耳朵的嗓音,低沉而清冷。
“这是为了保护你。”
淡淡的五个字,却莫名有种无比郑重的意味。田安安眸光中掠过一丝怔忡,盯着眼前这张放大的俊脸,只觉心头微动。
难道是因为……她受伤之后的这几次,没有做防护措施?
思忖到这一点,安安觉得有点懵逼。如果真是这样,那她觉得泰迪的未雨绸缪的确十分有必要——都说身体越好的男人后代质量越好,令女方受孕的可能性也越大。封霄这种款式的,质量必定是国际级的免检水平。
……并且很有可能,现在都已经中奖了……
脑子里窜出这个念头的一刹那,田安安虎躯一震。她有些惶惶然,小手无意识地去捂肚子,白皙精致的脸蛋上起先一滞,随之而来的,却是铺天盖地的红云。
两个彼此相爱的人,一旦结合,会孕育下一代是理所应当的事。只是之前他一直表现得很反对,所以安安也没有往那方面考虑。可是此时此刻,当这个话题被明明白白地摆上了台面,她却发觉,自己内心除了震惊和慌乱外,还夹杂着一丝,似有似无的悸动。
她很多时候脑子一根筋,毫无保留地去喜欢一个人,就会巴不得为他奉上自己的所有。她喜欢他依赖他,当然不会排斥为他生儿育女。非但不排斥,她甚至,还有些隐隐的期待……和喜悦。
纤细的五指在小腹上微微收拢,安安盯着他看了半天,然后娇小的身子偎上去,整个嵌进他宽阔微暖的胸膛。接下来,她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口吻,似乎有些忐忑又有些不安,在他的耳畔小声道:“……霄霄,如果我怀孕,你会高兴么?”
男人有力的长臂在她细细的小腰上环拢,沉默了几秒钟后,温柔的亲吻便密密地落在她雪白柔软的耳朵上。他温热的气息吹拂着她敏感的耳后,这种姿态和距离,亲昵得像他们是一个人。
他沉声道,“不高兴。”然后感受到怀里的娇躯有明显的僵硬,顿了下,又补充了一句:“也不排斥。”
“……”你还真是诚实。
安安虽然无语,但也不算太意外。这个男人的占有欲一直很强,强到只允许她的世界有他一个存在。之前两人也曾讨论过孩子的问题,他甚至直言过,子嗣只是她和他的附加产品,可以有,也完全可以没有。
封霄一贯反感所有占据她思想和精力的其它东西,如今对可能到来的包子不排斥,她其实已经很欣慰了。
看这情形,扯证之后,他应该是完全不准备采取防护措施了。安安趴在他怀里做了个深呼吸,慢慢接受自己随时可能从一个美少女晋升为包子妈的事实。
思绪一来就有些刹不住脚,安安一会儿琢磨未来包子的性别,一会儿琢磨未来包子的成长环境。以泰迪的性格,她笃定,如果今后她家包子的性别和包子爸一样,那包子今后的生活一定十分地水深火热……
忖度着,她脑子里忽然记起一件很重要的事,于是拿小手轻轻扯了扯他的黑色衬衣,试探道:“……以后,真的要回你们那儿定居么?”
他们那儿,指的当然是封家所有人的家乡,和b市相隔了一整片太平洋的美国纽约。
一想到今后要背井离乡,坦白来讲,安安心中是很有些不好受的。毕竟她是一个土生土长的中国人,从小沐浴着社会主义圣光,背着毛.泽东思想邓.小平理论长大,骤然要去面对一个资本主义环境,她一时半会儿很难消化。
再者说了,她的家人朋友全部都在中国,一旦去了美利坚,那就真的可能一年半载都见不了一次面了,真是想想都难受。
许多人都渴望拥有一张绿卡,移民美利坚甚至是现在许多人的毕生的追求。田安安不觉得这种想法有错,只是人与人之间的观念不同,她从小接受的教育中没有崇洋媚外的成分,在她心中,确实没有任何国度能够比得上她们种花家。
加上之前在拉斯维加斯,受江薇连累而经历的那场阴影,田安安对美国,那真是半点好感都提不起来。
封霄沉静的视线在她的面容上审度,未几,他盯着她沉声开口,“不想和我回美国?”
“……”田安安静默了大约两秒,然后勾了勾唇,笑容中竟然夹杂几丝苦涩的意味,她说:“不,你应该说‘去’美国。”
她唇角的笑容竟然令他觉得刺眼,这种无意识流露出的难过没有伪装,也没有修饰,虽然她已经尽可能使语气显得轻松,但是他仍旧能感受到那丝压抑的悲伤。
对他而言的回国,对她来说,却意味着和家人朋友,和祖国的相隔千里。
田安安情绪的起伏不甚明显,却足以令他冷硬刚毅的内心,掀起波澜。他大部分时候都在克制自己对她的情感,只是收效甚微,她对他的影响力,随着每一分秒的时间流逝,剧增并蔓延。
“不许难过。”
他的嗓音低沉有力,还是那种命令式的口吻,只是音色比往常要柔和许多。
“……”
安安嘴角抽了抽,几乎被这个人蛮横无理的安慰气笑了。然而还不等她开口说话,他骨节分明的五指便捏住了她的脸,然后低头,强势地吻了上去。
一番重重的吮吻之后,他放开她的唇,扣住她的后颈将她摁进怀里,带着薄茧的手指在后颈上刺青的位置缓缓抚摩。
她从始至终都很安静,乖巧地窝在他怀里,只是晶亮的大眼睛里有隐隐可见的薄雾。
在这种静静蔓延的悲情色彩中,不多时,她听见他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清冷而随意,淡淡道:“如果你十分抗拒,定居地点可以适当调整。”
“……呃?”她怔住,愣了几秒钟后猛然抬起头,诧异兮兮地盯着他,“适当调整?”这是什么意思?是说他也可以接受长居中国么?
她眉眼间跃动着兴奋的神采,几乎是冲口而出:“我们可以把家安在中国吗?”
前头默默驾车的罗文神色一滞,下意识地透过后视镜,朝后座的两人扫了一眼,很快又收回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