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阏氏,汉使的团队来了!”一名匈奴哨探快马来到南宫身前禀报。
“来得到也挺早。”南宫笑了一声看向一边坐在马上,并没什么表示的陈娇。
按照战争双方多年的战俘交换规矩,受换之人不能得知交换时间和地点,因此陈娇的双眼为黑缎所蒙,骑乘的红马也是为头马骑手引领,带到了这里。她全程都没有说话,保持着冷静的姿态。
陈娇知道她交换的人是匈奴二王子,是伊邪稚的储君,而南宫无论是出于对二王子的忌惮还是对她和刘彻的痛恨都不可能轻易的完成交换让她回去,所以今天的交换必有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至于是什么陈娇不知道,也不必知道。大不了只是一死罢了,她只要用她该有的态度和气节平淡的面对即可,因为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真的就无所畏惧,无欲则刚。
“阿娇,你马上就能回去了,难道就不想跟我聊聊你心里的想法?”南宫带着一抹刻意的微笑打马来到陈娇身边问。
陈娇耳边的长发在风中轻微飘动,白皙精致的脸颊上,因为黑缎蒙住了神采流转的杏眼而令那高翘的鼻尖,古雅的红唇美得更加引人注目。
她淡淡道:“我并不知道到大阏氏在打什么注意,当然,我也不在乎。人之大事无非生死,走到今天这一步,即使生不归汉也不过是魂归故国千里送葬,好过大阏氏去国怀乡却终究无家可归。”
南宫知道陈娇是个明白人,她原本以为陈娇面临生死关头,会在这个时候说两句发自内心的真心话,表现出一丝伤感和不舍,不敢和懊悔,让她南宫终于有机会用胜利者的姿态看到她的软弱和怯懦,却没想到陈娇到这个时候竟然还是一如既往的高傲和坚强,按始终带着对她的蔑视。
“你!”南宫怒了,但最终没有将火气倾泻而出,她马上就要赢了,何必在这个时候因为不必要的言语激怒耽误她的大事。
南宫冷哼一声道:“很好,到时候我倒要看看,是谁给你千里送葬。你怕你就是今日死在这里,我那好弟弟也没法子给你一个名正言顺的葬礼,他可丢不起皇后陷落匈奴的这个人呢。”
南宫的言语讥讽已经不能在陈娇的心中掀起任何波澜,哪怕是小小的涟漪也不会激起。她的孩子已经回归故国,在以后的时光里她们可以在母族和兄长的看护下成长;她与刘彻多年的误会也已清晰解开,爱恨无悔;她亲耳听到霍去病封狼居胥彻底战胜匈奴的消息,她还有什么不满足,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呢?
如果说是爱情,一直以来陈娇想要的都是超越唯一的爱情,她不仅想要刘彻心中唯一的地位,她更想超越他的江山成为他心中的第一。而今她终于能够明白,有些事,终究不能以次序论之。权且不论有没有可能,如果刘彻真的愿意拿几万汉军将士用命换来的朔方郡交换她归汉,这样的爱情她无法承受,这样的爱人她也无法原谅。她就算得到这备受诅咒的爱情又能如何!
时至今日陈娇已经再清楚不过,无国无家何来情爱,她终生骄傲,但早已不是为她的出身和血统而骄傲,她是为她的国家与责任而骄傲。刘彻既然愿意殚精竭虑的修改作战计划,在对外用兵的同时想尽办法营救她,无论她能不能确定现在的自己对他还有无感情,但这本身就足够证明她曾经两世追求的爱情不是一场镜花水月。
陈娇很庆幸她有机会从活一世,弥补了爱情和终生无子的遗憾;她更庆幸她此生有机会用所知所得引领大汉军民彻底解决了匈奴边患,又没有让大汉将士用生命拼杀出的疆土因她而失去分寸。一个人可以带着骄傲的不甘和对爱情的渴望重生,那么她也能带着同样的气节和骄傲不惧死亡。
陈娇释然,此生无悔。
“大阏氏,多说无益。”陈娇的声音仍然平淡,好似散落风中的羌笛胡笳,一句简单的话就表达出再不想跟南宫尽费口舌的含义。
南宫抿紧了薄唇,眼中满是狠厉,她先看了一眼不远处飞奔而来扬起烟尘的汉使马队,又向中行説使了眼色。
中行説会意,点点头,打马上前在陈娇身后语气客气的说:“皇后陛下,得罪了。”
他说着就用绳索将陈娇的双手紧紧绑在身后,然后将绳索的另一端不着痕迹的连在了马鞍的后面。此等做法一直是战俘交换的常用方式,双手紧缚防止战俘逃脱或袭杀,但对没什么武力威胁的陈娇来说完全可以不用。中行説此举,明面上来看是让陈娇在交换时不会从马鞍上脱落,实则也是让陈娇的身体固定在马上,无法短时间脱离。
汉使一行人来到矮坡,匈奴方面早已列好队形静候多时。南宫看着为首的戎装汉使勒马收缰,一时间有些难以置信的呆立当场。
这么多年过去,她还是能够一眼就认出那个气质不凡的弟弟。虽然他与从前那个稚嫩温情的男孩早已大相径庭,但他的轮廓五官式中带着他们血脉相通的父母的恩赐。
南宫的眼眶有些热,她没有想到这一生他们还有再见的一日,更没想到再见的一日,他们续的不是姐弟情深而是两族大仇。
是的,仇,早在于丹战死沙场的时候,他们就没有什么姐弟感情可言了,她南宫要做的就是复仇,复仇,为她的爱子复仇!
所以刘彻,你来得好啊,你这么在乎她,你要亲自来换回她,亲自来迎接她,哈哈,那么今天就让你亲眼让你看着挚爱香消玉碎吧,让你也尝尝失去挚爱痛不欲生的滋味!
“真没想到,我南宫此生还能再次见到汉庭天子。”南宫骑在马上,风轻云淡的语气伴随着嘲讽的笑意,“陛下可还记得我么?”
“南宫大阏氏。”刘彻的语气一如既往,平静、深沉,带着天子应有的威严,他平视着南宫,深邃的黑瞳波澜不兴。
是南宫大阏氏,而不是二姐。刘彻的表达很清楚,既然南宫今天会站在这里就是摆明要与他为敌,既是敌人,他身为天子就绝不会姑息亲情。
南宫讽刺的笑意仍在唇边,她看着面容冷峻的刘彻道:“天子因何亲自而来?难道我离开大汉这些年,大汉已经到无人可用的地步了吗?”
刘彻做事向来目的性极强,他没有任何兴趣跟南宫虚与委蛇,直截了当道:“朕因何而来,大阏氏心里清楚,她在哪里?”
今日能跟随刘彻前来的都是羽林军中的近卫高手天子心腹,刘彻没有必要遮遮掩掩。
南宫的神情冰冷下来,想到当年栗姬曾告诉她是姑母馆陶大长公主为了自己女儿将来的皇后之位才出主意给她母亲让她远嫁匈奴,她就心中怨愤,而今再见当年口口声声说要迎自己回国的亲弟弟现在却站在自己的对立面心心念念只想救这个女人,她如何咽的下这口气!
南宫冷声道:“陛下要的人自然就在这里。话不多说,我们匈奴要的人呢?!”
刘彻向羽林队长看了一眼,接着就有两名骑于马上的羽林郎押着一名黑缎遮眼,双手被缚,骑于马上的匈奴年轻人走了上来。
羽林郎将那健硕匈奴人眼上的黑缎扯下,那匈奴人蹙眉一挣,适应了光亮后栗姬看向对面,见到南宫一时间神情很是尴尬。
“大阏氏看看这位左贤王可有假吗?”刘彻道。
南宫唇角一勾,陈娇也以相同的形式被带了上来,南宫亲手扯下了陈娇眼上的黑缎,在她耳边冰冷的笑着:“你看看,谁来了?”
陈娇早就听到了刘彻的声音,当那个心底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再次响起,她的心早就随之一震,脑中瞬间闪过无数的念头,但最后留下来的竟然只是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话:他来了。
刘彻看到对面的陈娇,瑞凤眸中的情绪明显有所波动,虽然他掩饰的很好,但他胯||下的那匹神驹还是在他越收越紧的缰绳控制下,烦躁的来回踏了几步。
“既然该来的都来了,那就开始吧。”南宫眼帘微抬,微微扬起下颌向中行説道,“放汉庭皇后过去。”
与此同时刘彻也微微颔首,羽林郎放开二王子的马,两匹受过训练的战马便缓慢的向对方的阵营走去。
陈娇的双手被缚在马鞍上,她坐的笔直,看着年余未见的刘彻离自己越来越近,不知为什么,心中竟然莫名酸楚难耐,有无数说不出口的话,有无数被压抑的感情,都在她出乎意料迸发的莫名情绪里竞相挣扎。
刘彻的薄唇已经不由自主的描摹出“阿娇”二字,他那么专注的看着她缓慢的向自己走来,不知不觉就打马上前想要走近她,向她伸出手。
但就在两匹马相交,刘彻就要触碰到陈娇的这一刻,刘彻的脸色忽然大变,已经出口的阿娇两字,由深情变作惊惶:“阿娇!”
陈娇只觉刘彻的身影在眼前的红马上飞快略过,她身后一紧,伴随着一道呼啸而过的破空之声,全身震颤。
“陛下!”
“保护陛下!”
陈娇听到很多羽林郎的喊声,看到他们惊慌失措的年轻的脸,听到几道箭羽划过的风声,然后就是身后不远处传来的闷哼和坠马声。
当她终于在一系列巨变中闪神回头的时候,刘彻英俊的容颜已经近在咫尺,她这才意识到他已飞身上马,将她环在怀中,温暖的感觉弥漫了全身。
“二王子殿下!”
“快救治二王子殿下!”
南宫看着被五六只箭射中后背坠马不起的二王子,神情冷漠,任由表面焦急的中行説指挥士兵将他抬了下去。
匈奴二王子中箭,局势瞬息变化。两排羽林郎已经满弓挡在了刘彻和陈娇马前,与那边的匈奴弓手成对峙之势,似乎只要刘彻一声令下就会箭雨起发。
“都住手。”刘彻的声音在紧张的气氛中向起,好似所有人的主心骨。
他紧紧拥着刚回神的陈娇,冷傲的眼眸直视着有些心虚的南宫,但他的语气却并非如开始时那般强硬,分明在严厉中多了一丝不忍:“二姐,匈奴漠北败局已定,虽然你身后仍有五万军队,但只要朕一声令下,卫霍大军前后夹击,用不了多久你也退无可退,死路一条。但朕今天放过你,你送给朕的这一箭,就当是朕这个弟弟把当年所有欠你的恩情全部还清,从此以后两不相欠,朕绝不会再给你机会,你好自为之。”
刘彻背后的箭斜入肋下,南宫显然没想到他会为陈娇挡那致命一箭。当她得意的看到二王子落马,才恍然发现被她安排的毒箭射中的人不是陈娇,而是刘彻。
南宫看到刘彻中箭的那一瞬间就知道她的筹划毁了,全都毁了,刘彻中的是毒箭,若是他真的就此殒命,那么汉军必定会不遗余力的攻击匈奴,到时候匈奴必定再无宁日,用不了多久汉军就会将他们一网打尽,作为一切的始作俑者她的死在所难免,所有的复仇□□都再无意义。
南宫的心都凉了下来,她以为刘彻中箭后会在盛怒下立刻下令命羽林郎与自己的匈奴护卫决战,可是令她没想到的是,刘彻竟然让她走,他说这一箭,算是他这个弟弟,还她的。
南宫显然受了触动,还是一旁的中行説多方提醒她才回过神来,她用复杂的眼神看着一脸冷傲坚毅的刘彻,她甚至看不到他中箭受伤后应有的衰弱和虚张声势,他的帝王气势始终霸道而强势,令她充满了忌惮。
南宫就那样看着刘彻,眼中竟然就不知不觉的溢满了泪水,她猛然抬起头,控制住眼眶的泪水,回头大声道:“回营!”
南宫与匈奴人退去,陈娇才感觉到身后刘彻笔挺的高大身体猛然松弛,靠上了她的背。
“你受伤了……”陈娇的双手被缚无法动弹,但声音却带了焦急的哽咽,她回头看着靠在自己肩上的刘彻,余光里她甚至能看到他顺着戎装滴下的黑色血迹。
箭上有毒,中箭殒命者十有六七。
一瞬间,还来不及感受一年时光离别相见的悲欢,仔细体会所有的前因后果,理清所有的爱恨纠葛,那种急切、恐惧、害怕彻底失去的感觉就让陈娇忽然明白,她对他的心意始终鲜活如初。
刘彻就那样安静的看着她急切的侧脸,薄唇边带上一点温暖的笑意,他说:“朕做过最错的一件事就是教会了你骑马,到了雁北大营还是让你说跑就跑掉了。”
陈娇看着他说完这句话,瑞风眸一闭就晕在了自己肩上。
☆、第340章 大结局下
雁门关的行宫寝殿里,中毒受伤昏睡了三天的刘彻躺在床榻上,寝殿内外蹭蹭宫人御医守候,陈娇坐在距离他最近的地方,看着又一夜即将燃尽的灯盏,蹙眉垂眸,怔怔出神。
又一夜即将过去,陈娇的心又向下沉了几分,这三天时间,她已经动用了自己所有的坚强,再熬下去,她甚至不知能自己能不能承受刘彻毒发的死讯。
她恨过他,想过离开他,甚至以为自己可以忘了他,但当她眼睁睁的看着这个自己携手两世的男人为她挡箭毒发即将死去的时候,这些怨恨与不和似乎都已经不重要了。
人的一生起落,说白了真的只有生死大事。与死亡相比,一切爱恨情仇都变得渺小而微不足道,而在死亡面前,那些被遗忘的时光,被封存的情感又无比鲜活的呈现出来,让陈娇不得不面对最真实的感情。
她始终是爱他的,一如大婚吉时他亲手用那杆“称心如意”挑开她面前珠帘的时候。陈娇的眼睛有些酸涩的痛感,她低下头,努力平复着自己起伏的情绪。
就在她垂眸专心调整着自己的情绪时,在她没有注意的地方,刘彻长密的睫毛轻轻颤动,然后那下场的瑞风眸慢慢睁开,黑色的瞳仁朦胧的注视着周围的一切,而后慢慢清明起来,眸中的光华瞬间点亮了苍白晦暗毫无生机的面孔。
“阿娇。”他侧头看着陈娇,带着一点探究的意味,低低的声音还有些喑哑。
陈娇全身一颤,条件反射般张大了眼睛看向身旁的刘彻,在她毫无意识的情况下略红的眼眶里瞬间滚出了热泪,一滴一滴落在刘彻枕边。
刘彻看着她哭,先是无所适从的怔了一下,但片刻后竟然悄然微笑起来。
陈娇也不知道为什么,见到他醒过来就喉头发紧,千言万语变作无话可说,她本不想哭却只顾眼泪涟涟,她努力的擦拭着眼泪不想让自己看上去软弱而狼狈,可是根本就止不住。
刚醒来的刘彻似乎精神不少,一径微笑,欣赏似得看着她哭了一会,才伸出手想要摸摸她的脸,多少有点惊喜的虚弱道:“你哭了,你刚才在担心朕醒不过来?”
这会儿陈娇终于用手帕止住了泪水,用力按一按眼角,顺势挡开刘彻修长的手,将他的手按在榻上,也不理他,只对外室道:“来人,请博望侯夫人速来,天子醒了。”
赵无心原本就在寝室旁边的偏殿休息,见到侍女来请,不过片刻功夫就赶到了内室。
“既然陛下醒过来,说明伤口进入体内的余毒大部分都清了出来,按时服药,注意伤口的清理换药,暂时就无性命大碍了。”
赵无心说话比吞吞吐吐三缄其口的御医直白多了,她为刘彻诊了脉就要出去重新配药,看到陈娇眼眶泛红知她这几日担心忧劳便劝道:“臣妾这就换了新药方给陛下煎药,娘娘在此稍安勿忧,陪陛下说两句话,好歹等陛下服了药再行养伤休息。”
刘彻此次中的毒箭毒性猛烈,连赵无心都没有十足的把握将他救活,当时也只能说服过清理箭毒的药再看刘彻原本的身体素质和造化,若是务日志能能醒便好,醒不过来就是毒入心脉无药可救了。好在刘彻往日习武身体强健,在鬼门关走了一圈终于舍得回来了,经过这么一会陈娇心里总是不敢大意,虽然不想红着眼睛让刘彻来回看,但既然是医嘱,她自然小心翼翼,留下来陪刘彻说话。
刘彻饮了半盏温水,进了一点薏米羹,体力稍稍回复,脸色也好看一些,虽然身体还是感觉乏累,但看着陈娇在眼前就好像过去一年时常做的梦,心里顺畅精神就比较好,忍不住就想跟她聊几句。
“阿娇你刚才……”刘彻刚醒没什么力气,声音也低而虚弱,刚说了半句陈娇就岔开话打断他道,“我陪陛下说几句话没什么,但是陛下说一句,听我多说两句便是,没道理陛刚醒就一直问这问那。”
刘彻能醒过来本就让陈娇惊喜不已,原本想要问清楚说明比的很多事一时间也都丢在身后了,唯有心底高兴是千真万确。可是即使如此陈娇还是不想让刘彻再提起她刚才哭的那段事,她心里难受贵难受,但是毕竟性格要强,还不想被刚醒过来的刘彻一下看出心事问的清清楚楚。
刘彻是何等通透之人,听了她的话哪里还不明白,心中忍俊不禁表面上却真的不再提刚才之事,只是清清嗓子微笑低声说:“你怎么不叫朕的名字了?”
自从陈娇与刘彻感情决裂,陈娇就对他直呼其名“刘彻”,再无半点修饰。如今陈娇又尊称他为“陛下”,可见他为她改变进兵策略,为她挡箭,这些事陈娇都是心有所感情为所动,不然不会守着他为他的昏迷心伤垂泪。这些刘彻都明白,所以这样问陈娇本身就是刘彻心里得意的表现,越发觉得自己这些事做的值得。
陈娇真没想到刘彻会这么问,不由一顿,登时还真没说出话来,半晌才不由自主的笑了,眉眼弯弯,反问道:“陛下还想我这样叫你吗?”
刘彻也笑了,轻声道:“那要看你想怎么叫了,朕的意思你叫声十哥来听听。”
“叫声十哥”这个梗在刘彻和陈娇小时候经常被刘彻挂在口头,就连他生病高热还都想着占一占陈娇的便宜,如今把这句话说出来到让陈娇又想起了他们亲密无间的小时候,两人多年的隔阂在最近发生的这些事后不由就消融了许多,关系竟不知不觉间又近了一些。
陈娇想着就不由叹了一声,问道:“我也不知道你小时候为什么对做哥哥念念不忘,总要在称呼上站我一次便宜。”
刘彻身体还很虚弱,活动不便,于是只眨了眨狭长的眼睛,竟真的有几分小时候的感觉,他想起来也有些慨然,轻叹道:“朕没有亲胞妹,但觉得做哥哥总要英雄一些,让你叫一声十哥,是朕真的想护着你。”
或许最近真的遇到了太多的心坎,有太多的患得患失,陈娇觉得自己的情绪似乎比以前的波动要大得多,刘彻提起的一点小事,一句不经意的话都能让她感慨甚至感动,正如这句“朕真的想护着你”,而他,也确实用自己的奋不顾身做到了。
刘彻看她默默然不语,眼中情绪涌动,怕再引她想起别的事不开心,就事转了话题道:“所以朕的儿子也能像朕一样,麟儿以后就能做一个护着妹妹的哥哥。”
刘彻提到孩子们果然一下就把陈娇的注意力拉了回来,想起在匈奴出生的两个女儿,她马上就来了兴致,靠近刘彻温声问:“小花和小朵,你看过她们了吗?”
刘彻的眉心微蹙,有些不确定的说:“你说,夷陵和珈宁?”
“恩……”陈娇忽然觉得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勉为其难的点点头说:“那个,我当时随便起的,其实小花小朵也挺好听的,大俗即大雅,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