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眼扶着墙呕吐,江淼吓傻了,喃喃道:“井里捞出背包,还有女人的头发,这井里难道有……有死人?”他摸了摸手臂上冒起的鸡皮疙瘩,后面的话说不下去了,确切的讲,是他不敢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祁予琮刚刚灭完火,累的气还没喘匀,眼前这事儿,让他眉头紧锁,四下看了圈便道:“继续捞,或许下面还有。”
这事也只能孟山水干了,他得确定,井里是不是真的还有什么,万一如同猜测般,下面泡着具女尸,牵扯上人命,那事情可就大了。
“打灯。”孟山水说了一句,阿桐和祁予琮便拿着手电筒凑上前,蒋向阳和四眼,则抄着钢棍儿,打着手电警戒。
毕竟,之前个人头怪影,究竟是什么,还在不在这儿,众人都还没弄清楚。
“你们在干什么?”察觉到四眼二人过于警惕,胆小的江淼凑到了蒋向阳身边,觉得待在身材高大的人旁边,会比较有安全感。
不过蒋向阳对江淼这柔柔弱弱的小伙子很是无奈,揍他吧,人家也没犯什么错;不揍吧,这小子又怂的气人。
因此蒋向阳懒得搭理他,也没回他的话。
到是四眼,不在意江淼怂不怂,只要不添麻烦就是好事,于是四眼将众人之前的遭遇解释了一番。
江淼听得目瞪口呆,结结巴巴道:“真、真有……人头蛇?”他倒抽一口凉气,那玩意儿不是以前的鬼故事小刊物里才有的吗?怎么着……艺术源于生活,这东西还真的存在?
“到是你,你怎么跟上来了?”四眼顺势问。
江淼刚要解释,就听井口边的孟山水骂了句脏话:“操!”
伴随着孟山水的骂声,还传来了一声木桶砸入水中的哗啦声。
与此同时,祁予琮语气急促道:“别松手,捞上来。”
孟山水喘着粗气,满脸是汗的看了祁予琮一眼,缓缓摇头:“让它在下面待着吧,保持现场,报警。”
“捞到什么了?”蒋向阳转头问。
孟山水摸了摸额头的汗,想起刚才挂在木桶上,被捞起来的那具女尸,就觉得浑身发毛。
那尸体看不见皮肤,只看得见衣物和头发组织,沉甸甸的挂在木桶上,衣服下胀鼓鼓的撑起来,估计是里面的尸体已经被泡胀了。
将情况一说,蒋向阳立刻去摸手机:“我再跟警局那边通知一下。”然而,不知是不是因为众人一路往下,已经进入山谷的原因,手机这会儿却没了信号。
虽说现在卫星通讯发达,但在许多人迹罕见的区域,受各种地理、环境、设备等因素的影响,断绝信号的地方依然很多。
孟山水平日里巡山,在山腰处往上,信号往往比较稳定;山腰处以下,没信号是常有的事。
众人各自摸出自己的手机打了半天,也没人能把电话播出去,也就在他们专心摆弄手机之时,一声突如其来的鸡叫,让众人懵了。
孟山水的耳朵,敏锐的捕捉到了叫声的来源处:正前方的偏殿。
这处位于正殿右侧的偏殿,孟山水还没进去过,之前是由阿桐和蒋向阳搜索的区域。
这里面,怎么会传来鸡叫声?这片区域,确实生存着野山鸡一类的野禽,但没听说过野山鸡会在大半夜的打鸣啊?
孟山水以为是有野鸡在里面筑巢,于是用眼神询问阿桐,阿桐回忆着说:“这偏殿里,是些泥塑的动物像,大多破了,没有别的东西……可能、可能是角落里藏着鸡窝?”
孟山水再听了听,突然意识到不对劲,他神色一变,立刻道:“里面有人!”说话间,他抄着手里的钢棍,便迅速往偏殿冲去。
刚才差点被鸡叫声给唬住了,但只要仔细辨别就能听出来,那不是真的鸡叫声,而是有规律的电子声。
如果不出意外,那可能是手机的来电铃声或者闹钟铃声。
鉴于这会儿没有信号,估计不是来电,而是有人设置的这个点的闹钟,刚好响了。
孟山水一冲进去,便看见满目残破的泥塑,也不知那帮造庙的人究竟想供奉个什么东西,一眼看去,也不是民间传统的神灵,而是一溜的泥塑动物造像。
这些造像够简陋的,没有颜料的痕迹,全是原培。
这些泥塑也被打砸过,没有一样完整的,断裂的身体,全都滚到了地面,导致这地上都是断头断胳膊,人下脚都不方便。
此时,那鸡叫声突然一停,孟山水转头望右看,灯光打过去,看见了一尊残破的猕猴像。
猕猴是自然界中最常见的猴类,主要分布在我国的南部地区。
大巴山脉里就生存着不少猕猴,再往西的藏族地区,还流传着一个‘猕猴变人’的故事。
据说一只由神转世的猕猴,在雪域间修行时,与罗刹女结合,生下了许多的猴子猴孙。
这些猴子猴孙数量庞大,没有足够的食物可吃,于是猕猴请求观音菩萨帮忙。
观音菩萨将天生五谷的种子赐给了猕猴,让猕猴将五谷撒向大地。
大地从此长满了各种谷物,猴子猴孙们,因为得到了充足的食物,尾巴慢慢地变短了,也开始说话,逐渐变成了人,成为了雪域上的先民。
这个传说,被记载在了布达拉宫的壁画上。
孟山水上小学六年级的时候,跟还在世的父母,去西藏进行过一场为期十多天的旅行。
算起来,那已经是十六年前的事了。
那时候的旅游业还没有现在这么发达,出行条件并不佳,但当时所能见到的风景,体验到的真实风貌,是现在所不能体会的。
孟山水一直记得母亲的话:人生在世,勿要惧怕艰辛。你应该多走走,知道远处的山水是什么样的,知道远方的人是如何生活的。
或许这就是他名字的来历。
孟山水没想过像老护林员一样,将护林这件事一直干到老。
他只想,在自己还想干这件事,还有能力干这件事的时候,将这件事做好。
未来的某一天,他可能会将这片山区,交给下一个护林员,但未来是什么时候,他还没想好。
猕猴的塑像,让孟山水想起了十多年前,跟家人在布达拉宫看见的壁画,那个暑假,年幼的自己,被母亲单手抱着。
作为警察的母亲,体质强健,身体有力,可以单手抱着他很久,给他讲壁画上的内容。父亲则在一旁给妻儿打扇子,身上挂满了水壶、拍立得、零食包一类的。
童年的夏日与欢乐一去不回,眼前能看见的,只有布满尘土的阴暗建筑,以及那些因为残破,而显得有些诡异的泥塑。
鸡叫声是在那一片停止的。
祁予琮等人紧随着孟山水往角落处走去,孟山水边走边问;“那里你俩刚才看过吗?”
蒋向阳说:“看过,当时从左到右摸了一遍,没看见有什么,不过……现在不一定。”
说话间,一行人抄着武器,打着手电筒已经到了尽头处,几双眼睛跟扫描仪似的,将这猕猴像前前后后左左右右,仔细摸索了一遍。
这猕猴像身旁,有许多碎裂的泥塑土块,之前阿桐和蒋向阳两人,只是用眼睛将这里的情形看了一遍,并没有上手去翻这些泥块。毕竟这地方打碎的塑像太多,供台上、地面,到处都是碎土块,翻也翻不完。
但这次,一行人却上手了,这一翻,立刻翻出了东西来。
“手机。”蒋向阳拿着手里的黑色智能机按了一下,屏幕亮起,上面显示的是系统自带的壁纸,信号为叉,电量已经显红,快没电了。
手机是从猕猴像后方的土块里翻出来的。
“屏幕裂了。”江淼看着手机补充了一句,接着道;“这年头,手机可比钱包重要多了,钱包丢了手机也不能丢,它怎么被留这儿了?能打开吗?”
屏幕再一按,显示输入密码,蒋向阳摇了摇头,皱眉道:“应该是偷猎者的,他们怎么会把手机丢在这儿?”
江淼那小子虽然满嘴废话,但有句话说对了,在这个互联网智能机时代,钱包能丢,手机可不能丢。
若非出了特殊状况,那偷猎者,怎么会把手机落在这儿了?
难道当时,在这片地方,出过什么事?
谨慎的孟山水,仔细翻找着周围的土块,观察着四周的动静,试图找出什么线索。
与此同时,孟山水对了下时间,发现这会儿是凌晨的12:07分。
算上众人寻找手机的时间,刚才的鸡叫闹铃,可能是在凌晨整响起的。
这手机的主人,调一个0点整的闹钟是想干嘛?
随着周围的土块被清理出来,一个黑色的洞口出现在了孟山水眼前。
那洞口几乎全被土块给堵住了,只随着孟山水的清理,才露出了巴掌大的一个黑洞。
孟山水一愣,脑子里出现这座古祠的地形图。
这古祠并不算大,一圈岩石垒出的方正院墙,一个正殿,左右两边各一座长方形偏殿。
左偏殿住人,右偏殿就是现在所处的位置,除此之外,其余地方都是空地。
按理说,这偏殿的墙后,应该是外面的院墙。
墙和院墙之间的距离,就是暗巷,一般会设计成排水渠和花园。
偷猎者的手机在这儿丢失,墙后是一个洞,洞连接着外墙与偏殿之间的暗巷。
无人的篝火、掩埋在泥块中的手机、午夜0点的闹钟……还有那人头形的怪影,这一切的一切,似乎在预兆着某些东西。
那四个偷猎者,究竟在这儿遇到过什么?
他们现在又在哪里?
古井中那具年轻女尸,她的死,究竟是意外落井,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