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我们在宿舍没看见文福的踪影,便到值班室找他。然而,值班室一名姓张的伙计却说:“他不在这里,应该在宿舍里睡觉,还没起床吧!”
我们刚从宿舍过来,确定文福不在那里,便拨打他的手机,并随口问道:“他今天休息吗?”
小张答道:“他这阵子天天都休息,因为他被所长停职了。”
“什么?他被停职了?”我惊讶叫道。与此同时,手机传出“您所拨打的用户已经关机”的提示。
我连忙挂掉电话,向小张询问文福停职一事。
小张答道:“他做事一直都很认真,从来没出过差错,所以所长向来都很放心把事情交给他办。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处理王村那宗命案时,他却像中了邪一样,接二连三地违规。不但私自将死者的尸体送去火化,竟然还给命案现场来个大扫除。所长被他气疯了,就让他停职接受调查。”
“他什么时候被停职的?”蓁蓁问道。
小张皱眉思索片刻,随即答道:“就是死者父亲为这些事来投诉他那天吧,算起来已经有好几天了。”
我立刻追问:“所长有让他接待我们,把案子交给我们接手吗?”
“哪有,所长怕他又再发疯把事情搞砸,什么事都不让他干,就差没有把他关起来,哪会让他去接待你们。”小张说着从抽屉里翻出一份档案递给我,“你说的案子资料一直放在这儿,我还以为你们贵人事忙,没空管这宗案子呢!”
我立刻翻阅档案,发现这份档案比文福给我的资料要详尽,而且井井有条。死者的出生日期,捆绑手脚的绳结非常专业,法医推断的死亡时间正好是死者13岁又13天等重要信息均有详细记录。
很明显,这一切都是文福暗中搞鬼。他先是违规处理及清除与本案有关的重要证据,随后又对我们的调查进行误导,若说他跟本案无关,恐怕没有人会相信。他就算不是凶手,至少也是帮凶,而且可以肯定的是,他必定是赤神教教徒。
此刻他不见踪影,就连手机也关了,恐怕已经畏罪潜逃。不过逃跑解决不了问题,尤其是公职人员。
为防止贪官污吏逃窜国外,我国对公务员出境有一定限制,就算前往港澳特区也比普通市民要麻烦一些。虽然相关规定并不能有效制止贪官潜逃,但至少予以某程度上的阻碍,使他们不能说逃就逃。
若文福没有提前为这今日的潜逃做好准备,不可能立刻潜逃到国外。只要他还在国内,被抓回来只是时间问题。不过若要尽快把他揪回来,最有效的办法还是借助县派出所的警力。毕竟时间仓促,他应该没跑多远。
为了尽快得到县派出所的配合,顺便将文福嫌疑违规一事确认,我打算直接跟所长面谈。可是小张却说所长还没过来,我不由抱怨道:“你们所长也懒散了吧,都已经是上班时间了,却还没见人。我跟你说啊,如果文福因此而跑掉,我一定会给厅长汇报此事。”
县镇机关单位处理日常事务时,可能会比较散漫,可一旦事情跟上级沾上边,立刻就会积极起来。小张就是个例子,我说要向厅长汇报,他便紧张起来,边给我解释所长平时从不迟到早退,边拨打所长的电话。然而,他打完所长的手机再打家里的座机,甚至连所长妻子的手机都打过了,竟然全都没人接听。
我点了根烟,不耐烦地说:“该不会是昨晚喝多了,睡到现在酒劲还没退吧?看来你们得换所长了。”
小张大概跟所长的关系不错,连忙替所长辩解:“所长昨晚没去喝酒,他一直在所里处理案件,工作到很晚才回家。我想他可能是因为太劳累,才会睡过头……”
我扬手打断他的废话,不悦道:“我才不管他昨晚干嘛去了,我要马上见他,他住在哪里?赶紧带我过去,不然我就只好劳烦厅长替我解决这个问题。”
“行行行,我马上就带你们去所长家。”小张向同僚交代几句,便去取警车跟我们前往所长住处。
途中,我接到一名交警打来的电话,告知昨晚那场车祸的处理情况。昨晚逃离险境后,我便打电话到110报案中心,说清楚情况,要求立刻派人到车祸现场,希望能将那帮恶徒逮捕。可惜民警到场时,恶徒早已弃车逃走,同僚们只好将撞坏的警车及人货车拖回去。
人虽然没抓到,但好歹也把车给拖回去。我本以为能从车牌找到线索,以便追查恶徒的身份。可惜对方却告知,人货车所用的是假牌,核查发动机号及车身号码后得知,该车是一辆失车,而且已报失了好几个月。
从人货车上得不到线索也关系,反正我知道主谋必定是文福,因为除了他和尾随我的蓁蓁之外,没有人知道我会在深夜前往县派出所。若无人事先告知,哪会有人在那段鲜见人影的小路上埋伏。
因此,只要把文福抓捕归案,就不愁找不到那五个该死的杀千刀。
小张把警车开到一座别墅前。这座别墅要比附近的房子大一圈,光花园的面积就比隔壁的房子还要大,我稍微观察了一下,发现整座别墅共占用了四块住宅地。也就是说,这座别墅原本应该用于建四栋民房,以及配套的通道。
“你们所长也太张扬了吧!”蓁蓁厌恶地说。
小张没敢答话,尴尬地笑了笑便上前按下门铃。
我们在花园外等了约十分钟,小张按门铃的手也酸,但里面还是没有半点动静。蓁蓁不耐烦地说:“会不会回派出所去了?”
“不会,所长的车还在园子里,应该没出去。”小张往花园里指了指,透过大门镂空的间隙,能看见一辆挂着警牌的宝马停在宽敞的车库里。纵然如此,他还是掏出手机打电话回去,确认所长并没有回派出所。
“现在怎么办?”蓁蓁向我投以询问的目光。
我看了看身前的大门,转头向她问道:“现在方便吗?”
男女间的关系非常微妙,在经过肉体的交融后,思想往往也能在某程度上互通。至少我此刻的只言片语,蓁蓁亦能意会。其实我的意思是,想让她翻而入,但又怕她经过昨晚的“覆雨翻云”后不适合攀爬。
她俏脸娇红,以手肘轻撞我一下,随即大步上前纵身飞跃,利用大门上的间隙,三爬两步便翻过大门。她从里面把大门打开,向小张打趣道:“你们所长也太不小心了,大门竟然没有上锁,就不怕半夜会有人把他的宝马偷走吗?”
小张的脸颊抽搐了一下,仍没敢答话。
我向蓁蓁扬了扬眉,示意她别太过分,毕竟我们还需要小张帮忙。而且不检点的是所长,老是挖苦小张也说不过去。蓁蓁趁小张转身时,调皮地向我做了个鬼脸,并把食指竖立于唇前,示意不会再乱说话。
我们一同走到别墅前,小张边敲门边大叫“所长”,稍等片刻屋内仍未见动静,便不耐烦地伸手去扭动门把。或许蓁蓁的嘲讽致使他恼羞成怒,才发泄般扭动门把,可是他这种看似毫无意义的动作却把门给打开了——正门也没有上锁!
有一股不祥的预感在我心底涌现,我感到门后将有可怕的事情等待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