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只有你一个?旁边没有其他的人了吗?”
“没有。”他一顿,喊道:“他们都死了。”
对不起了,言庭,如果有下辈子,我再还你。
然而,就在此时,任言庭却缓缓转醒,他动了动身体,慢慢睁开双眼,抚着自己的头。
头顶上方就是救援人员的机器声。
任言庭一阵惊喜:“苏师兄,我们马上就能出去了。”
苏耀生惊恐地看着他,下一秒,他猛然扑在他身上,双手战战兢兢地掐住任言庭的脖子。
任言庭惊呆了!
在死亡面前,人的求生*远比自己能想象地大的多。苏耀生恶心极了这样的自己,但他却不得不这样做。
然而,苏耀生再怎么用力,他的腿部的伤却依然撕裂般疼痛,没一会儿手上就没了力气,任言庭用力推了一把,将将把他推到在一旁的石块上。
任言庭捂着自己的喉咙,止不住地咳嗽,他震惊地看着自己的苏师兄,一向对自己关怀备至的苏师兄,一向受人崇敬的苏医生,此时居然想要掐死他!
一片昏暗中,他恐惧且难以置信地盯着苏耀生:“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苏耀生悲极生笑,“呵呵,我不得不这么做啊!我也不想,可他们说了咱们两边只能救一个,必须要放弃一个,你年轻,生命力强,也没有受什么伤,而我的腿已经成这样了,他们必然会放弃我!可是……我还有家人,还有女儿,他们都等着我去照顾,如果我死了,他们怎么办,我放不下啊……”
任言庭眉头紧蹙,悲凉地看着他。
苏耀生仿佛瞬间后悔,抱住自己的头,不停地说:“言庭,对不起,对不起,我对不起……”
任言庭摇了摇头:“我能理解,你不用这样,毕竟我还活着。”
苏耀生刚想说话,任言庭这边一块石板突然砸了下来,任言庭躲闪不及,眼看着就要被砸到。
电光火石间,苏耀生迅速扑在他身上,那块石板将将砸在了他的背部。任言庭分明感觉到一口热流喷洒在他的肩上,顺着他的肩膀一直向下,染红了他大半衣服。
任言庭震惊不已,“苏师兄?苏师兄,你怎么样?”
苏耀生没说话,任言庭用力掰开那块石板,苏耀生顿时瘫软在他身上。
他吓了一跳,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几乎快要哭出来:“苏师兄,你没事吧?苏师兄?”
苏耀生仿佛笑了下,声音极弱:“言庭,还是做好事顺心。”他说着咳了两声,“你不要怪我。”
任言庭扶着他,拼命地摇头:“不会,我怎么可能怪你,苏师兄,是你救了我。”
苏耀生声音断断续续:“帮我告诉家人,我爱他们!还有……我女儿苏橙,如果你出去了,一定去救她!我怕……我怕学校人多,救不到她,她在一中初二二班。”
任言庭一直点头,语气格外坚定:“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她!”
苏耀生舒了一口气,仿佛突然轻松了下来,他嗓音越来越低:“千万不要告诉她,他爸爸曾经想害死别人的性命!”
一片黑暗中,苏耀生说完这句话,长长久久地闭上了眼。
任言庭强忍着泪水,悲痛难耐。
第34章 chapter34
短短两个月,苏橙却一下子要消化这么多。
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她觉得好像对不起任言庭,他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他,她之前错怪了他,可是爸爸仍然是为了救他才……
爸爸用生命救了他,而他救了自己,这好像陷入了一个永无止境的纠结之中,她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去面对任言庭。
在没有理清头绪之前苏橙请了几天假,去了趟c市。
她愣愣地站在那片遇难者纪念碑前,心绪复杂难辨。
最近这段时间,她几乎从没睡好过。晚上,苏橙又做了个梦,这一次她没有被惊醒。
梦里的情景十分安详,爸爸妈妈还都在,她还在上小学,爸妈难得地有机会带着她去游乐场玩。然而,刚玩没过多久,爸妈的身影就越飘越远,苏橙奔跑着过去,爸爸妈妈却不断向她挥手,嘴里重复着一句话:“橙橙,只有你过得幸福我们才能放心啊!”
苏橙一瞬间醒了过来,天色已经大亮,她住的宾馆离当初的学校很近。
吃过早饭,按着记忆中的路线,苏橙向前方走去,八年时间,c市变化很大,再没了以前小县城的感觉,她沿着以前最常去的东街走了一圈,当年的一片破败早已千变万化。如今到处都是高楼耸立,各种豪华商场,来往的人都是行色匆匆,却没有一个熟悉的面孔。
苏橙瞬间觉得,城市越是繁华,人越是寂寞。
走了一会儿,便到了一中,苏橙看着眼前的建筑物,抬眼望去,一片宏伟,再也不似当年的破败。正是周日,学校里没什么学生,苏橙顺着那两排老枫树走了一圈,那场地震之后,八年间她都没勇气再走进来,现在却仿佛瞬间放开了很多。
出了学校,居然意外地碰到了八年多不见的班主任孙老师。
当时,她正在一中附近找餐馆,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刚要进去时,却在一瞬间看到了对面缓缓走来的中年女子。
苏橙一时有些激动,有些试探地喊了一声:“……孙老师。”
年近半百的女老师听到声音,朝她看去,目光中先是有些疑惑,盯着她看了几眼后,继而变得惊讶,立刻上前拉着苏橙的手,声音都似乎有些微微颤抖:“苏橙,你是……苏橙?”
苏橙也有些忍不住,鼻尖一阵酸涩,一直点头:“是我,孙阿姨,我是苏橙。”
这个中年女子就是苏橙曾经的初中班主任,也是苏橙妈妈十几年的老同学,她们两人关系非常好,算是看着苏橙长大,后来苏橙上了一中孙阿姨反而变成了她的班主任,对她更是照顾。
然而,自从那场地震之后,苏橙却再未见过她。
最初几年,是她根本不敢回来,后来等她终于有勇气去面对过去时,却已经物是人非,再也找不到当时的住处。
今天再见,时光飞逝,已然八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