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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句话说人的潜力是无穷,卓阳这一慌,背也不疼了,脚也不瘸了,利落地爬起来冲进了陆蓥一待着的内室。天还没亮,房间里却没有开灯,卓阳一进去就看到陆蓥一呆呆地坐在工作台前,眼前放着那尊值钱的玉慈航像。卓阳的心一下子就慌了起来,他慢慢腾腾地走过去,问:“小陆,你、你没事吧?”一连喊了几声,陆蓥一才回过神来,看到卓阳,他猛然一把抓住他,直接投入了他的怀抱。
  卓阳吓了一跳,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因为肩膀受伤,他的一条胳膊还吊着以便于固定,此时只能用空着的那只手不断轻拍陆蓥一的背脊。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肩头濡湿了,陆蓥一哭了,陆蓥一竟然哭了!卓阳不由更加惊慌起来,他认识陆蓥一这么久就没看他怎么哭过,上一次哭还是因为他在芮如海墓里被药物搞得看不见了还被炸了。
  陆蓥一抱着卓阳轻轻地抽泣着,声音经过了刻意压抑,所以又软又轻,却听得卓阳心里一阵阵地揪疼。他心想,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是谁把他家小陆给惹哭了,他很快找到了一个迁怒对象葛顺。卓阳简直气死了,恨不得砸了那尊玉慈航像再把葛顺抓过来打一顿,如果不是他们这个破任务,他们日日保全才不会差点全军覆没,小陆也不会哭得那么惨。
  卓阳轻声道:“不哭不哭,有我在呢,什么事都有我在呢!”
  陆蓥一被他这蠢爸爸似的语调给逗笑了,抬起头来,嘴角挂着笑,眼睛里却还有泪,看起来十分地诱人。卓阳看着看着便忍不住伸过头去吻陆蓥一,吻去他眼角的泪花,又吻他颤动的嘴唇。陆蓥一静静地和他亲吻,只在卓阳忍不住要把舌头伸进来的时候轻轻推了推他,示意自己还有话要说。卓阳已经有点情动了,毕竟受伤以来他已经有快半个月没跟陆蓥一亲热过,这会儿稍稍有一点儿动作他就有了反应。
  陆蓥一低头看了一眼,懊恼道:“你怎么这个时候还能发情!”
  卓阳说:“证明我……恢复得不错?”
  陆蓥一:“……”这家伙好像真的越来越厚脸皮了哎。
  陆蓥一清了清嗓子,郑重地说:“阿阳,你听说过我们太原陆过去的事情吧。”
  卓阳点点头,他和陆蓥一是最亲密的关系,因此也交换过最隐秘的私隐,太原陆四百年前的风雨飘摇在某个月朗星稀的夜晚陆蓥一便全部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陆蓥一说:“在这尊玉慈航像中隐藏了一些信息……”
  卓阳问:“跟我们要找的情报有关系?”
  陆蓥一却摇摇头:“跟四百年前的事有关。”他说,“阿阳,我终于知道四百年前发生的事情的真相了。”是的,纠结了四百年,陆蓥一终于拿到了打开真相之门的钥匙,终于知道了当年蓝肃和陆修吾的秘密约定,也知道了当年蓝肃为何会窃盗玉慈航像,又为何在被识破后没有逃跑,反而负隅顽抗,最后沉默不语地被送上了刑场,结束了自己短短二十多年的生命。
  第204章 赵远
  周振宇快步从医院走廊走过, 后面跟着的警卫员还能勉强跟上他的步伐, 秘书就需要一溜小跑才能追上他。
  “周司令。”一旁有人突然喊道。
  周振宇脚步一顿,转头看去。一个身着医院护工衣服的矮个子男人正站在旁边的走廊角落笑嘻嘻地看着他。他身旁的人待要上前发问, 他却突然一挥手:“你们先下去。”警卫员与秘书面面相觑, 周振宇眉头一皱, “还不快去!”所有人只得行了个军礼,毕恭毕敬地先退了下去, 临走的时候甚至不敢多看那男人一眼。
  矮个子的男人见周振宇的随从全部撤离, 不由面上露出了一个笑容,他慢慢吞吞地走上前来说:“好久不见了, 周司令。”声调揶揄之中带有狡黠。此人正是在所谓的镖师选拔赛中逃跑的hfc保全公司负责人蔡知临。
  当初陆蓥一等人出发去a国之前, 百里旬曾跟他们提起过蔡知临很可能是a国安插在这边的眼线, 已经被他带人干掉,此时蔡知临却完好无损地出现在这个只有高级领导干部才能享用的医院特殊楼层,由此可见百里旬很可能是被人给骗了。
  周振宇迅速扫了一眼四周景状道:“你怎么在这里?”
  蔡知临道:“周司令,您这就是贵人多忘事了, 咱们原先不是说好了吗, 我替您暗中完成那些事情, 您保我一世富贵太平,怎么,您这是要过河拆桥了?”
  周振宇面色一冷道:“过河拆桥?你倒是说说,你替我造好了什么桥!”
  蔡知临嬉皮笑脸说:“这不是出了意外吗,如果不是郑老插手,这会儿您早已经得到想要的结果了。不过现在也不算太糟糕, 我听说卓阳和陆蓥一在a国出了事,被炸了个尸骨无存是吗?”蔡知临凑过来,踮起脚在周振宇耳边轻声道,“不愧是周司令,办事就是大手笔,霸气!”
  周振宇恼怒地一把揪住蔡知临的领子将他拖到了一旁的消防通道里,重重摔在墙上:“管好你的嘴巴!”周振宇指着他骂道,“你究竟想要什么,我时间有限,没空听你兜圈子。”
  蔡知临冷冷一笑,干脆靠着墙壁站没站相道:“要钱。”蔡知临说,“我们这种人还能要什么?周司令,就因为您那一纸命令,我可是把在hfc的老本都赔进去了,眼下特殊处到处在搜捕我的人,您要是不想想办法给我谋条出路,可就别怪我嘴巴不靠谱了!”
  “你敢!”
  蔡知临嘿嘿一笑:“周司令,光脚不怕穿鞋的,我一条贱命,大不了一拍两散,您跟我可不一样,您位高权重,家大业大,别的不说,您孙子……”
  周振宇横眉怒目:“你敢碰池池!”
  蔡知临说:“不敢不敢,我哪里敢碰周小少爷呢。”
  周振宇的孙子周华池正是卓阳在由潜龙转为腾龙的某次任务中误伤的孩子,孩子年纪轻轻便落了个半身不遂的结果,时不时需要进医院观察治疗,这也成了周振宇心中最深的痛和对卓阳最深的恨。
  蔡知临说:“周司令,您是上等人,何苦为了我们这种人失了面子呢,您只要给我一笔钱,再把我送出去,那所有事情,我保证就到我这儿为止,不会再漏一丝一毫出去。”见周振宇目光阴鸷地盯着自己,蔡知临不得不补充了一句,“如果我今天不能好好地回去,您猜猜明天网络上全国各地的民众都会得到什么新闻?周司令,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哪。”
  周振宇说:“你在威胁我?”
  蔡知临笑了笑:“谈不上,自保而已。”
  周振宇深深吸了口气:“我会安排你走,你给我留个联系方式,三天后我给你答复。”
  蔡知临说:“明天,最迟明晚,我一定要走。”
  周振宇勃然大怒,爆出粗口:“你以为老子是什么,郑襄荣已经开始怀疑我了!”
  “郑老年纪大了,”蔡知临依然不紧不慢地说道,“身体又不好,他不是还在这儿贵宾病房里躺着呢么?周司令,我也是有点情报来源的啊。”蔡知临终于露出了本来面目,他说,“您啊您啊,这一手祸水东引玩得好啊,一看苗头不对,就把我给卖了,要不是我蔡某人还算有点路子,早已经做了你们特殊处的枪下鬼,我现也不跟你多废话这些过去的事,一句话,明晚能不能走?”
  周振宇的胸脯上下起伏,过了好一阵子才道:“联系方式,我明天给你答复。”
  蔡知临说:“您什么时候准备好了,什么时候到这个医院来就行,我来找您,不劳您费心。”说完便掸掸身上蹭到的墙灰站起身走了。
  周振宇望着那个小个子的身影,有那么一瞬间动了杀念,最后还是被他按捺了下去。不行,现在还不行,他还有把柄在蔡知临手里,必须忍耐下去。周振宇这么想着,重新理了理自己身上笔挺的军装,昂首阔步地走了出去。
  ——
  赵远骑着自行车在夜色之中穿行,商业广场的大屏幕上led屏闪烁着缤纷的光彩,一个英俊的金发男人正穿着燕尾服,在上面姿态优雅地拉着小提琴。
  “小提琴王子里奥·隆巴迪首次访华演出,五城巡演即将到达本市!”巨大的字体伴随着爆炸特效在屏幕上闪现,鲜花与白鸽齐齐飞舞,绚丽的光影吸引了不少人驻足观看。
  “他好帅啊,好想去看!”
  “我也想去,不过听说票很难买的。”
  几个女孩子在那儿看着屏幕讨论,赵远经过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led屏幕,然后重新低下头来。时间进入盛夏,整座城市都像是进入了熔炉,只有晚上的短暂时分气温凉爽,人们会携家带口到广场上跳跳舞散散步,孩子们欢笑着踩着闪闪烁烁的直排轮在广场上溜过。
  赵远骑过一条街又过一条街,转入了一条小巷,周围顿时安静了不少。这是一条老式的街道,像这里的大多数建筑物一样仿佛和前方的商业中心隔了几十年的差距,就连这里的人们都跟那些悠闲逛街玩乐的人群不一样,在这个时候仍然守着小小的店面捧着一个属于上个世纪的铝塑饭盒吃着自己简陋的晚餐。
  看到赵远骑过来,有人跟他打了招呼,赵远便冲着他们点了点头。
  骑到那条狭窄的巷子口,赵远停了车。巷子门口又开始施工了,对面的房屋已经被推土机推平,所以看起来一片光秃秃的。这条老街正面临拆迁的命运,街道的那一半人们已经搬走开始拆除,而这一边,那些做小生意的人们仍然守着自己的家园,不愿意离开。
  赵远把车子停好,从车后座卸下了两个桶,拎在手里往里走。
  巷子里的路灯失去了电力,像瞎掉的眼睛垂头耷脑地杵在那里。还好月色不错,赵远听到自己清晰可闻的脚步声,门道上德容感化、义重解骖的大字在月色下如同守护这里数百年的沉默守卫不言不语,肃穆端庄。走到门口的时候,赵远发现一个人都没看到。
  “刘文军那群马仔又搞什么去了!”赵远忍不住低低骂了一声。
  自从被特殊处请去以后,赵远就没得到过半个好消息。先是被软禁在特殊处不得对外联系,等到终于被被释放了却得知日日保全的所有人,包括卓阳陆蓥一在内都在a国的任务中丧生。赵远根本没法接受这个消息,他不相信有陆蓥一和卓阳在的情况下,日日保全会出事,然而那些新闻报道和带回来的碎片证据又是那么清楚确凿地证明了这件事,里奥匆匆忙忙赶回a国去确认这件事,最后得出的也是同样的结论。赵远自责了很久,认为如果自己能够和大部队一起去就好了,也许……也许他还能帮上什么忙。
  回到市里以后没多久,赵远又收到了雪上加霜的消息。为了打造符合本市创城的市容市貌,日日保全所在的整条街道都要进行动迁,此地将会改成一片广场绿地和奢侈品商业街。赵远认为陆蓥一和卓阳不在,他就是日日保全的看门人,不能够就这么放着这栋经历了百年风雨的老宅被拆迁,他特地去找了刘文军老大,刘老大却对着他唉声叹气,表示这次的拆迁计划发生得突然,就连他和他在市里交情好的领导都是一头雾水。一头雾水的结果是刘老大也无能为力。
  赵远把所有事放下了上下奔走,他拿出当年刘老大意图侵占蔷薇山庄的时候陆蓥一去找人做的鉴定,证明这是一栋百年老宅,列入了文物保护范围,不能拆迁,然而那些拆迁公司的人根本不会管你是不是文物。好在刘老大是个讲义气的人,虽然不便直接出面,还是抽派了手下的马仔24小时看守着日日保全,以免一个不留意就被人给拆了。而赵远每天除了在家服侍老人,就会来日日保全,做做保洁,维护一下绿化,他总觉得这是他的第二个家,并且始终相信着总有一天陆蓥一他们会回到这里来,这里会重新热闹起来。
  赵远想着,不由得有些心里泛酸。他推开门进去,日日保全原本安装的探头早就没了作用,断水断电是强拆的基本手段,所以赵远每次都是打好了水再用自行车运过来在这里打扫卫生。走到客厅大门前时,赵远突然愣了一愣,怎么里头的门好像被人打开过?
  受陆蓥一的熏陶,赵远现在习惯了关门以后做个标记,昨天他放在门缝里的几根笔芯已经不见了,他在地上摸了一阵,虽然没有摸到断裂的笔芯段,却也证明在这一天里有人进入过日日保全。
  一想到有可能是那群强拆的过来捣乱,赵远不由得就一股怒火蹿了起来,他放下水桶,握紧手中的拖把,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日日保全的前厅因为他的照料干干净净,洁白的防尘布覆盖着家具为它们挡去流言蜚语和世俗尘土。赵远小心翼翼地走着,月光从落地窗外洒进来了一点,使得那些家具的轮廓有些分明有些混沌,如同人活于世,总是一程光明一程暗。赵远竖起耳朵倾听,很快发现这间屋子里除了他以外似乎还有一个呼吸声。
  突然,赵远脚下一顿,他记得前厅那组沙发旁边应该放了一口盆栽,但是现在盆栽不见了,白色的防尘布下面却多了一个类似床头柜的东西。赵远倒回去,一步一步接近那口“床头柜”,手里牢牢捏着拖把。他的手心不知不觉就出了汗,心跳也变得飞快起来,那些强拆造成的命案在他脑中飞快地闪过,但是他不能退。他是日日保全留在这里的最后一名员工,如果他退了,日日保全就真的不存在了!
  赵远的鼻子一酸,眼前竟然有点模糊。不能哭,他想着,如果那真的是个可耻的混蛋,他还要想办法把他赶出去。就在这时,赵远的身后猛然吹来一股劲风。
  不好!他心中一惊,用在燕馆爷的培训课程当中学得的格斗技法想要以肘袭击对方,哪料到那人是个练家子,赵远一连试了几次,变幻了数个动作都被对方一一化解,最后那一下,他终于腾出个缝隙,转过身来正要重重挥下拖把,月光却刚好洒了过来,照亮了对方的面容。赵远就这么愣在了原地,手里的拖把垂下来,拖把布刚好盖到了他自己脑门上都没发现。他的眼神中满是惊喜和不可置信,甚至闭了好几次眼睛。
  “二……二……”
  卓阳站在月光下,笑着对他比了个“嘘”的手势。
  第205章 结局?
  周振宇才回到家中, 周夫人便立即迎了上来:“哟, 你可想到回来啦,我有话跟你说啊。世骏刚才来了电话, 说你把他那个案子给驳回去了?你是怎么回事, 说得好好的a市的开发项目交给我们世骏来做, 怎么好端端地就要创城拆迁呢?我说你是不是不把我们世骏放在眼里啊,你知道他为了这个案子花了多大的心思下了多大的工夫?哦, 世青做事你就处处开绿灯, 亲自过问,就连他那个瘫子儿子你都当宝贝一样捧在手心里, 是含在嘴里怕化了, 放在手里怕飞了, 单单他们俩是你儿子孙子,我们世骏就不是……”
  “够了!”周振宇被她烦得脑袋都快炸了。这位小周夫人并不是周振宇的原配,原先只是个演艺圈唱歌的,某次表演节目周振宇坐在台下和她结识。这女人狐媚手段了得, 一来二去, 硬是将原配给挤兑出了局, 坐上了这个周夫人的宝座。她文化程度不高,精打细算的能力倒是出众,每天没事干就是替自己儿子兄弟亲亲戚戚搞关系拉大旗,周振宇时常后悔当初不该把这种女人娶进门,但是木已成舟,即便现在是新时代了, 一个师级干部动不动就换个老婆在眼下这个政治局势来看实在不是什么好主意。
  小周夫人被吼了不仅没有后退,反而不依不饶地闹了起来,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又是哭又是闹:“哎呀,我是命苦啊,好好的如花似玉的年纪跟了你做后妈,这些年来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在外面忙事业,这家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哪里不需要我去打点,你光记着那个女人的好,你倒是看看清楚谁是你现在的枕边人啊。世骏啊,妈妈对不起你,是妈妈瞎了眼啊!”
  周振宇被她哭得一把火噌噌蹿起来却又无处发泄,只得狼狈地钻到书房里把门砰的一关,做了个临阵脱逃的鸵鸟,也不管那门外的哭声是一声高过一声了。
  周振宇进了门,跌坐在自己的椅子上,神经质地拼命地挠着自己的脑袋。周振宇出身不好,是典型的从底层爬上来的凤凰男,当年靠着原配家里的关系平步青云,把自己那些乡下人的习惯愣是全给改成了精英范,然而这仅限于他在人前胜券在握的时候,如今事态一超出他的掌控范围,他便开始焦虑,那些久久不曾冒头的坏毛病也跟着故态复萌。
  “冷静,事情还没有到最糟糕的时候。”周振宇想着,试图将目前的所有形势理出一个轻重缓急来。
  周振宇犯了错误,而且不止一个。
  毫无疑问,这些错误一旦被公之于众他的位子不保,他的家人也会受到牵连。坐到他这个位置的人太清楚那些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墙倒众人推的事儿了,多年来他小心翼翼未敢有半步踏错,但是……都怪迟美凤!周振宇想,自从跟那个女人认识,他周家就没有过过一天清净日子。要不是这女人又贪婪又会来事儿,这些年来狐假虎威打着他的名号到处搅事,他又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怎么会!他一瞬间几乎恨得两眼冒火,恨不能抄把枪就出去把女人毙了,她居然还敢说自己对周世骏那个小王八蛋不上心,如果不是他处处关照,他这个被溺爱娇惯坏了的不肖子恐怕早就已经被判了能把牢底坐穿的刑!也不知道是不是迟美凤运气好,刚才还哭得歇斯底里的,这会儿大概是看不能奏效,已经不知上哪儿凉快去了。
  周振宇深深吸了口气,事已至此,只有想方设法补救了。第一、蔡知临必须要摆平。此人手里握有他的把柄,一旦没有处理好,那就是鱼死网破的结局。但是也不能任由他这么敲诈,这种人最是贪心不足,一旦尝到了一次甜头就绝不会罢休,如果放虎归山,必然造成无穷后患。第二、郑襄荣已经怀疑他了。周振宇想,这个该死的老东西,从他想出个镖局选拔赛还突然横插一杠到里头来看,他或许从那时候开始就已经怀疑他了。好在老头的身体不好,自己突发中风倒下了,他已经问过医生,死是死不了,但是完全康复的机会微乎其微,所以现在整个国安和s处都以他为一把手,要做一些小动作就要方便许多。呵,他想,郑老头满心以为从外面找了些人来做这个任务就能避开他,这简直是太蠢了!那个毫不专业的什么日日保全还有蛟的那支队伍,他要捏死他们还不是易如反掌?就算现在还没找到尸体那又怎么样,他就不信层层设卡之下他们还能回得来。其实这样也好,周振宇本来就觉得卓阳死得太容易了,如果落到他手里,他会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所以事情并不复杂不是吗?周振宇用食指蘸着几万一两的茶叶泡出的茶水,在高档红木家具上写写画画:1、蔡知临,必须死。2、日日保全的人,扼杀在a国。3、郑襄荣……周振宇想,郑襄荣也必须处理掉,但是他的身份举足轻重,不能随随便便就做掉,他需要想个主意。主意……周振宇陷入了思考,突然,他的眼睛一亮。有了!他在蔡知临和郑襄荣中间画了条连线,虽然不知道蔡知临上次是怎么从郑襄荣那个叫百里旬的亲信手下逃出生天,但是他绝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第二次!
  晚上八点四十五,曙光医院依然人来人往。急诊大厅里有人排队等候,有人哭哭啼啼。一个戴着口罩清洁帽的护工推着清洁车从货运电梯下楼,他把装满了换下来的床单枕套的小车推到了某个集中处理区域,那里已经有很多辆小车存在了。车子停放的区域正对着医院后门,一辆卫生清洁公司的货运车正等在那里。他停下脚步看了一下,医院门口有一辆出租车有气无力地停在路边,驾驶员大概是饿了,关了引擎正在吃泡面,从打开的那一点点玻璃缝里飘出一股红烧牛肉面的香味,再往前则停着一些沉默的私家车,不知道是黑车还是病人家属为了省钱违停在路边。护工收回目光,重新钻回住院大楼。
  晚上九点,护士查过房后关闭了电灯,某间小小的病房内一片黑暗,只有病人安静地躺在床上,透过氧气罩慢慢呼吸。过了一会,室外突然传来了嘈吵声,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事故。路过的两名护士对看一眼,其中一个年长的做了个手势,另一个便跑出去查看缘由。剩下的那个留在了护士台。
  该不会又是医闹吧!年长的护士在心里祈祷,千万不要是医闹,这年头真是可怕,明明是救死扶伤的工作却得冒着生命危险来做。
  老护士这样想着,全然没有注意到从最近的中央空调送风口散发出来的一股淡淡的甜香味。她打了个哈欠,不知怎么觉得自己有点困,是因为昨晚睡眠不足吗?老人常说一夜不睡三日不醒,她已经连着值了几个夜班了。不行,得清醒点。老护士拍了拍自己的脸孔,努力想要站直了,然而很快又开始恍恍惚惚起来。那头还在吵闹,似乎发生了不得了的大事。糟糕,大概真的是医闹,护士想,她得去帮忙,那个护士太年轻了,处理不好,但是她的神智已经模糊了。
  好想睡啊,好想……睡……睡啊……
  护士歪着脑袋,轻轻倒了下去,就在这时,走廊上的灯统一跳了一下,竟然一起熄灭了。一条黑影借着那最后一刻的光明闪现,及时接住了她,黑影从身后掏出一块饱蘸乙醚的湿巾紧紧捂住了护士的口鼻,很快护士整个人都软了。黑影将她轻轻放在椅子上,摆成睡着了的样子。
  外头的吵闹已经远去了,其中还夹杂着第一个护士的几声呼喝,似乎是一不小心也被卷了进去。医院的走廊上一片昏黑,只有紧急出口的灯光指示还亮着,借着那一点点光芒,这人小心翼翼地观察了周围一阵,然后蹲在护士台下方,按下了手机播放键。脚步声回荡在空旷的走廊内,此人又暗暗等待了好一阵子,见周围始终没有动静,这才贴着墙根一点一点地挪了过去。
  路过了一间、两间病房,这人来到了目标病房门口,他小心翼翼地踮脚从门口的窗玻璃往里张了张,又侧耳细听了片刻,这才用戴着手套的手轻而又轻地打开门。他仍然嫌不够谨慎似的,打开门后又等了一会,判断确实没有埋伏,这才闪身入内。
  病房内一目了然,呈现植物人状态的病人躺在床上一动不动,长长的黑发披散在枕巾上,仪器维持着此人的生命机能,看似人道实则无情,谁也不知道这个人会不会再醒过来,所以干脆把一切交给冰冷的仪器处理。黑影走近床边,开始伸手在此人的被褥底下摸索。很快,他摸到了某件东西,那是一个用塑料布包起来的扁平的小东西,他伸手将那东西飞快地取了出来。有了!
  现金带走不易,支票可以作废,他要求周振宇把一千万美金统一放到一个账户里面,接下来他只需要一个有转账权限的手机,一个口令,就能跨洋将这笔钱打入他早已准备好的多个离岸账户内,只要不断进行一次二次甚至三次四次转账,模糊这笔开支的来源,让网络追踪无处可寻,这件事就算是大功告成了。他觉得自己不是很贪,这笔钱周振宇凑一凑还是能拿出来的,不至于把他逼得太急。再下一步就是逃跑,他也不需要周振宇提供私人飞机,谁知道这个人会不会在飞机上动什么手脚,到时候他死在万里高空,那可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所以他早已自己准备了假的身份,也购买了相应的机票。
  早上他让周振宇的人把账号和口令缝进了郑襄荣的被套夹层里,按理,每天护工会定时将郑襄荣的被褥枕套取下送去清洗,但他知道今天当班的那个护工是个贪小便宜的人,他的妻子最近出了交通意外成了植物人,他又总觉得郑襄荣vip室的被褥比普通病房的更好更软,反正也不脏,何必天天换呢。所以他常常习惯把郑襄荣的东西在手里过个手,就偷偷拿去给他妻子用。正是这个小毛病可以起到很好的障眼作用,他猜测周振宇的人现在一定是在跟踪那辆卫生清理车,以为他会在路上想办法取走东西吧。
  就在他这么想着,打开那个扁平的封套的时候,病房里突然光明大放,此人一时反应不及,赶紧用手挡住了眼睛。病房门被重重推开。
  他看向门口,周振宇拎着个水果篮子和一个护士一起大步走了进来。
  “你……”
  周振宇惊讶道:“蔡知临,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死了吗?”
  他愣住了,被这猝不及防的发展,就在这时,周振宇突然大喊起来:“快来人啊,有恐怖分子!”他巧妙地一推,护士发出一声尖叫,跑了出去,大概是去求救了。
  他一下子有些手足无措,第一反应是掏出枪,将病床上的病人抓在了自己身前:“周振宇,”他怒喊,“你出卖我!你难道不怕我公布所有的内容!”
  周振宇藏在水果篮子中的枪眼瞬间吐出青烟,他猛地往后一仰,周振宇笑道:“公布什么?一直对你下任务的不是x先生吗?x先生是谁,你有铁证吗?”
  几个亲信冲了进来,周振宇说:“这个人是恐怖分子,因为被郑老派人围剿,所以趁夜摸入病房想对郑老不利!”
  郑襄荣……怎么会,他似乎是不敢置信地哆嗦着转身看向手里的人质。长发在刚才的动作中被扯下,露出了面前人的真容,的确是郑襄荣。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他似乎想要逃跑,然而周振宇的手下又开了三枪,他终于脚下一软,连着老人一起倒在了病床上。
  外头传来了杂沓的脚步声。周振宇的手下问:“司令,接下去怎么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