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孔安槐转头看了眼李大荣,继续抬头盯着喻润。
“你跟老大,到底是什么关系?”李大荣压低了声音,生怕喻润听到。
“我是他姐姐的朋友。”孔安槐声音镇定。
李大荣挠挠头,用更低的声音问:“那就是真的是老大单方面喜欢你?”
“……”孔安槐沉默。
李大荣当她默认,气哼哼:“那你就离他远点,你这样一直出现在他面前会给他造成不切实际的幻想!”
“……”孔安槐继续沉默。
“不是,你们这些学霸到底是怎么想的?”李大荣估计是来气了,声音也大了一点,“备胎?养鱼?人快死心了你就来撩拨一下,人追着你了你就赶紧跑?”
“好玩呢?这样钓着胃口,老大三十好几了都还没谈过恋爱,你搁着钓鱼玩儿呢?”后面那句几乎是用吼的。
他觉得孔安槐在对他使用冷暴力。
看都不爱看他,也不搭理他。
他委屈,更为老大委屈。
然后后脑勺就被绳子恶狠狠的抽了一下,李大荣回头,喻润挂在岩壁上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定线去!”他命令。
然后恶狠狠的盯着李大荣扛着一堆器材包哐叽哐叽的挪走。
“别听他胡说。”喻润粗声粗气,坤直了绳子继续干活。
全程没看孔安槐一眼,心虚的不行。
所以他自然没有发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看起来理直气壮的孔安槐,此刻也一样,心虚的不行。
李大荣问得话她一句都没法接。
她当然没把喻润当备胎也没有在养鱼。
但是她对他到底是什么感情?
当弟弟么?她那天喝多了明明想要上去宣誓主权,有这样当人姐姐的人么……
喜欢么?她可能是真的喜欢的,七年前就喜欢过,七年后再喜欢上也顺理成章。
但是完全没到想要恋爱的地步。
她不爱浪费时间在无谓的事情上,恋爱了,就要结婚。
喻润不是个好的结婚对象。
起码她爸妈那关绝对过不了。
那她,现在这是在干什么?
孔安槐低头,看着自己穿着拖鞋的脚,手里还拿着喻润给她买的棒棒糖。
今天杜温茂的闹腾,让她失去理智了么?
居然,就这样自动送上门了……
☆、第二十章
喻润知道李大荣没有恶意, 这几年他身边的人总像这样忿忿不平, 他解释过这些都是他的一厢情愿, 但所有人都认为,她应该在他身边与他并肩而战。
孔安槐,怎么可能会是那个放下一切陪他成就梦想的人?
她有她的梦想,也有她的骄傲, 她的生活向来独立,不会依附任何人。
这七年,他发的每一条短信她都会看, 这对他来说已经太足够了。
背井离乡, 与家里断绝往来,英文不熟练, 被骗着连续半年马不停蹄比赛的时候,只有她是家乡唯一一个与他还有联络的人,她不换手机号, 不回短信, 却不管多晚,都会读完他的信息。
看着自己发出去的短信每次都能在五分钟内变成已阅读状态, 便就能确定她和他家应该都安好。
她也一样,不拉黑不回复, 只是要确定他是否平安。
***
因为李大荣的话,定完线吃晚饭的时候,孔安槐又缩回了她的兔子洞。
喻润支走了李大荣,点了一桌子菜, 她反而变得更加局促。
她很挑食,不吃辣不吃葱,口味偏咸,爱吃鸡肉,在外面吃饭很难吃到自己喜欢吃的口味,所以在外面吃饭的时候吃的都很少。
但是现在这一桌菜,红烧仔鸡没有加辣,葱油鱼上面没有葱,什锦锅咸鲜适口,全都是她最爱的口味。
但却食不知味,脑子里全是李大荣气急败坏的声音:“你搁着钓鱼玩儿呢?”
偏偏喻润还在这时候在帮她开椰汁的易拉罐拉环,先是下意识的用了右手,拉扯到指头的时候很轻得嘶了一声就想换成左手。
……
孔安槐黑着脸直接抢了他手上的易拉罐,打开后顺便也帮他开了一瓶。
还笑话她夜盲是残疾,现在他这手看起来是真的要残疾了。
“这几天定线运动量有点大,休息一阵子就好了。”喻润看着孔安槐突然沉下来的脸,甩了甩指头,笑得还挺开心。
“我看过电视。”孔安槐脸色并没有变好,“专家说你韧带断裂后恢复的不好。”
“确实。”喻润居然没否认,“韧带撕裂当时只做了固定处理,手指这个部位手术不好做,拖了很久做了手术结果恢复期没过就继续比赛了。”
“恢复不好就有后遗症,攀岩精神高度紧张的时候会比较小心,平时就经常会扯到。”喻润看着孔安槐,眉心皱起,“扯到就痛得要死。”
“……”孔安槐又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这算卖惨装可怜了吧?
可却又一字一字都带着千斤的分量,打在心上钝钝的痛。
“而且失眠这毛病也一直好不了,运动量大的时候睡得倒是很好,现在退役了,白天不运动晚上能睁着眼睛到天亮。”喻润继续皱着眉,举着右手,“一失眠,手就痛。”
现在如果喻泽在,估计会丢给他一个鸡爪然后皱着眉头让他闭嘴。
可是喻泽不在。
孔安槐拿着筷子一动不动的看着喻润,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似乎怎么安慰都不能安慰到点子上,十指连心,光是想就觉得剧痛难忍,他却带着这样的伤痛好多年。
“晚上睡觉前喝一杯热牛奶试试?”手的问题她解决不了,睡眠问题她倒是有些心得。
喻润终于绷不住,嘴里咬着一块鸡肉笑得开怀。
“专业运动员多多少少都带着伤病,手指而已,既不影响走路也不影响日常生活。你怎么……”喻润叹了口气,脸上笑意淡去,“这么多年了一点没变。”
孔安槐心很软,对他尤其软。
他没追过女孩子,但是也看过身边人追女孩子,那些被追的姑娘们,哪个不是想尽花招瞎折腾,不管对你有意无意,总要折腾一下才能算男欢女爱。
哪像孔安槐,一边不答应他的追求一边看他在路边发呆太热又给他买了瓶水,看他和家里闹翻心情不好怕他做傻事一声不吭的就守了他一天。
除了拒绝他的时候说的特别狠之外,别人家稍微大大咧咧一点的女朋友都没有她这样温柔体贴。
所以,他追孔安槐追的特别憋屈,因为她对他的任何好,其实都不能作为她喜欢上他的判断标准。
每次他觉得两人已经顺理成章可以在一起的时候,她就立刻溜回兔子洞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
李大荣说她在钓鱼,其实也没有说错,只是她钓鱼没有放鱼饵,而他这只鱼卯足了劲想要咬钩却发现她这鱼竿甚至没有放鱼钩……
有点烦躁,喻润丢了一个鸡腿到孔安槐的碗里,看着她皱着细细软软的眉毛,一点点把鸡皮去掉,然后丢回到他碗里。
就是这种体贴,她做起来自然而然毫无违和感。
这一辈子他是栽在她手里了,七年里见过形形色|色的女孩不少,各种类型的,但是没有一种像她这样,口嫌体正直的那么浑然天成的。
“我说过。”喻润低着头看着碗里的鸡腿,“我要是重新再遇见你,会重新追你。”
孔安槐筷子一顿,抬起头接得飞快,像是排练了无数次:“我和阿泽合伙开民宿,你是阿泽的弟弟,我们两个总是会遇见的,你不能不讲理。”
而且年轻时候的气话,谁又会当真?
喻润哼笑:“b国机场重逢到现在已经有两个多月了吧,两个多月你就想出这么个烂借口?”
孔安槐呐呐的,缩了缩脚尖,她真的排练了很多次,想了半天只有这个借口最站得住脚……
“既然总是会遇见的,那就说明,我总是会重新追你的。”喻润正色,看着孔安槐,商量一样的口吻,“我们再试一次,怎么样?”
“……”孔安槐张着嘴,想了想又闭上嘴,手指头开始无意识的抠木桌上的突起。
“你是不是又想跟我说,你需要时间考虑?”喻润往椅背上一靠,双手环胸,“孔安槐,我这人记仇,特别记仇。”
上一次,就是这样含羞带怯的告诉他,她需要时间考虑,然后他还选了个黄道吉日来让这一切变成了一场笑话。
这一次,他一点都不想再给她时间考虑。
“我说不行,你就不追么?”被逼无可逼的孔安槐终于出声,表情无奈。
“那天在机场上遇到你,是因为我手机丢了没有收到你发的短信。”孔安槐叹了口气,“不然,我会一直避开你,直到你回h市。”
她收到他最后一条行踪短信就是告知她他即将退役,所以她其实早已经有了迟早会再见面的思想准备。
“这几年,我想了很多次,你为什么会坚持给我发短信。”
“后来想通了,你一个人在异国他乡总需要一个和喻家有联系的枢纽,我做这个枢纽很合适。所以你发的每一条短信我都会看,你受伤,我也会找到新闻转告阿泽。”
“我不知道阿泽为什么一直不愿意主动联系你,但是枢纽这个职责,我还是做到了。”
“你不能因为这样的借口,就说你要重新追我。”
“我不会让你追,我也不会像李大荣说的那样避开你。”孔安槐叹了口气,“喻润,我不是岩壁,不是征服了就能有成就感的东西。”
我是活人,你不能因为一直追不上,就一直追。
你们运动员,有胜负心是好事,但是也要知道放弃。
最后两句,孔安槐没有说出口,因为喻润的表情已经变得非常难看。
孔安槐知道他给她发行踪短信的主要原因,她冷静,聪明,理智,一如既往。
她从来没想到,除了联系喻家,他给她发短信,也是因为放不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