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诸弯弯一进办公室,陈程就走了过来:“陆淼,你还记得你在于牧生失踪小巷的石墙上发现的那块血迹吗?dna和徐日在朴理失踪公园采集到的其中一个dna对应上了。”
“……”
“yes!”
陆淼明白过来,兴奋地握了拳。
这绝对是突破性发现!重大的突破性发现!有一个人在于牧生失踪前后、朴理失踪前后都出现在了他们被带离的现场。而小巷在穷人区,公园在富人区,dna所有者只是意外出现的可能性极低。换句话说,这个dna极有可能就是凶手的!
“这事我忘了跟你说,”陆淼美滋滋地告诉诸弯弯,“我前几天不是一直呆在于牧生失踪的那个小巷子里吗?我一遍一遍的转啊,突然!我的眼睛就被一块指甲大小的暗红色吸引住了……”
陆淼边说边推着诸弯弯往里走,连走路都轻飘飘的。
诸弯弯也特别捧场,一个劲儿地在前面小声地鼓掌,还随时提问:“凶手受伤了?”
“嗯,有可能是在挟持于牧生的过程中靠到了石墙上,被石墙上石头的锋尖给蹭伤了。又因为天黑没看到上面的血迹,就这么把罪证留了下来……”
可惜,没等陆淼得意完,陈程就泼了他几滴冷水。
“但是数据库里并没有相应的dna信息,说明这个凶手以往的记录是干净的,他的亲属中也没有任何的犯罪记录。”
他招手让所有人听好,“既然并案,我们的调查方向也要随之转变。”
“凶手的头脑相当清醒,在于牧生的那个小巷子里,有遇到人的可能,于是他用匕首逼迫于牧生配合他走路,而在朴理的那个公园,有大量的树木遮挡、让他可以不被发现,但道路曲折多变,用匕首胁迫可能会导致朴理逃脱,所以他直接用电击昏朴理,以防万一。包括于牧生每周五晚下班后去小酒馆、朴理每晚9点去公园遛狗,这些信息都需要长时间的观察才能发现。因此这两场绝对不是凶手盲目选择对象进行的激情谋杀,而是有计划、有预谋、有选择的谋杀。”
“但凶手为什么会选择这两个人?”
他做了决定:“于牧生从商、朴理从法,目前发现的两人交集只有一个,我们也只能从这个交集着手去查!”
于是,接下来的重点就放在了朴理以及朴理的大悟律师事务所为于牧生打过的经济官司上。
pa电子和大悟律师事务所的合作,至今已经有10年整。大大小小的案子,从辞退员工的赔偿问题,到企业上市的法律咨询,打印出的资料塞满了三个大到能让诸弯弯钻进去的纸箱子。
坐着轮椅不舒服,诸弯弯干脆溜到角落、取出气垫床,吭哧吭哧把三个箱子都拖过去,然后坐到气垫床上,用箱子把自己围起来。
通宵日常!
……
一夜过后,诸弯弯薅着自己乱糟糟的头发,扒拉开一个箱子,从一堆资料里翘着脚爬出来。
让她憔悴得两眼无神的不是熬夜太累,而是因为她这一个晚上的辛苦几乎是白费的。根据朴理为于牧生处理过的案子而整理出的嫌疑人名单,和于舒和提供的可疑人员名单基本重叠。而那份名单,他们已经完整地调查过一遍,没有发现。
看来于舒和虽然常年在国外,但对父亲也好、pa也好,真的都相当了解……
陈程听完她的汇报,问:“朴理经手案子的资料全部看过了吗?”
“……还没有,只看了和pa电子有关的。”
诸弯弯的回答有些心虚。朴理的资料,她本该在前天就着手看完,但她只看了几页就跟陈不周去睡觉了,后面各种事情接踵而来,完全没有再重新捡起资料看的时间。
为了弥补,诸弯弯赶紧重新拖了五大箱资料,踩着昨晚看过的那些废纸,再次钻进了她的地盘。从早到晚,周围的人跑老跑去,她却完全不受影响,趴进箱子里一页一页地看。
坐着看、趴着看、仰躺着看、侧躺着看……
终于,在陆淼拎着晚饭外卖回到办公室时,诸弯弯再次露出了她的脑袋。
“这些就是全部的资料吗?”
她单脚蹦着从满地的纸里出来,“我看完了,有点不对。”
陈程和徐日都不在,只有陆淼已经开始掰外卖的筷子。看诸弯弯出来,他从塑料袋里拿出另一副筷子,伸手递给她:“管他对不对,先吃饭,你这一天连口水都没喝吧?”
诸弯弯看着陆淼把半份土豆咖喱拌饭倒进她的饭盒,胃顿时咕噜一声,赶紧去冲了杯咖啡,回来就开始大快朵颐。
陆淼看她吃得太可怜,没忍心动自己的半份,也倒进了她的饭盒里。
“哎呦慢慢吃,这得饿成什么样啊?”
他又看了两眼,站起来往外走,边走边嘱咐,“别噎着了啊,我再去叫份外卖。”
……
两分钟后,直到把饭盒底都刮干净,诸弯弯才舍得放下筷子。
咕嘟咕嘟把咖啡喝完,她倒向椅背,摸着肚子想案子。
作为知名律师,朴理除了拥有过硬的专业水平外,他还有一个很出名的称呼,“律师界的慈善家”。
从1987年开始,每一个季度他都会接一件公益性质的法律援助案,直到现在还在坚持。
几十年间,他帮助了非常多求助无门的原告人,这种努力也是他能有如今成就的重要基石。
但在1989年的最后一个季度,他却一个案子都没有接。
诸弯弯可以确保,1987年到2017年,整整30年、120个季度,只有1989年的第四季度,他的记录上是空白的。
不只是没有接手援助案,记录中的他没有接手任何一个案子,就像那整整四个月被生生抹去了一样!
1989年第四季度。
1989年9月、10月、11月、12月……
……1989年10月?
不能吧?
诸弯弯越想越放不下。
她给二组办公室打了电话:“你们去朴理的家和办公室都查过,有没有可能漏掉什么文件?也不一定是文件,夹在书里的纸条这些都可以。”
接电话的二组探员也在吃晚饭。
听到是诸弯弯的声音,对方赶紧把饭吞了,正襟危坐:“所有的书面类证据都被搬过来了,有些说是涉及到机密、不让我们拿,我们组长还跟他们扯皮了好久呢。”
“那有没有什么和1989年有关的……东西?”
她自己也说不明白他们到底该找什么,但她隐约觉得她已经抓住了非常重要的一环。
对方犹豫了一下:“徐痕检现在正在死者的家里,您要是有什么特别需要关注的,可以跟他联系。”
“徐日现在在朴理家?”
诸弯弯马上挂断、接着给小太阳打了个电话,但始终没有收获。
从大悟律师事务所能获得资料也就只可能有目前的这些了,小太阳在朴理家找不到,就真的再也找不到了。
诸弯弯滚着轮椅到了走廊,窗外面已经是再一次的漆黑一片。
突然,她想到了一个办法。
她打量了一遍四周,确定没人回来后,把轮椅挪到一个隐蔽的角落,对着窗外的黑夜,拿出手机,拨出了一个号码。
话筒里刚响过两声,电话就被接通了,一个情绪高涨的声音响了起来。
“您好这里是money high调查公司,无论您有什么烦恼,我们……”
“您好,这里是刑侦总局重案一组。”
诸弯弯话音刚落,对方的话头猛地打住。
诸弯弯紧张咽了咽口水,提高声音:“如果你现在挂电话,我就要立刻追究你们2017年6月17日、私自接受调查刑侦总局探员个人信息的责任!”
“……”
电话里安静了几秒,然后小心翼翼地问:“您是?”
“重案一组,诸弯弯。”
“原来是诸顾问,久仰久仰……”
诸弯弯绷着脸一本正经:“不久吧,离你们把我家底翻出来,也就隔了两个月。”
“……如果是事关最近发生的两起案子,我们这里倒是有点东西,和朴理与于牧生都有关联,”对方先是示好,随后又市侩地搓搓手指,“就是钱的方面,不知道……”
诸弯弯对着窗玻璃镜子扬起头:“不知道私自泄露探员信息的公司,明年的年审还能不能过?”
“我们主动申请帮助破案!”
对方这次答得半点犹豫都没有。
“有什么需要的,您尽管说!”
“我需要朴理在1989年经手的所有案子,尤其是第四季度的。如果有其他和朴理、于牧生案相关的资料,也要。”
她义正言辞,“邮箱zhuwanwan0121@yeah.net">zhuwanwan0121@yeah.net,直接把资料传过来就可以了。如果资料存在虚假,就是严重干扰刑侦局破案进程。”
呼……
……
……
好可怕tat
强撑着演完,挂断电话以后,由于长时间用力地握着,诸弯弯的手指都发红了。
这种强硬的角色果然还是不适合她tat
但就算不适合,还是要试试看。
她想要拿到的是可能存在于28年前、被有意藏起来的资料,如果用刑侦局的常规方法,能不能查到还真不好说。但money high这种调查公司就不一样了,他们手里总是有些途径的。
不过,他们用的办法放到哪儿去说都不算光明磊落,刑侦总局破案却找民间调查公司帮忙也是前所未闻,所以这件事要偷偷地做,到时候如果要被追究责任,也不用牵连到别人。
电话挂断没多久,诸弯弯的邮箱里就有了新的邮件。她边拿着手机查看邮箱,边滚动轮椅往回走,三心二意地一转身,“咚”地一声,她的右脚就重重地撞到了墙上。
诸弯弯都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都不疼,就看到她右脚打上的石膏在她的脚踝处开始碎裂,也不知道到底撞到了哪儿,反正很快,脚踝附近的石膏就碎得连用绷带挽回的余地都没了。
……做坏事,果然会遭报。
诸弯弯忍住震惊,低头看向手机,未读邮件里,是一条垃圾广告。
……
“啧。”
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吓了诸弯弯一跳!
她胆战心惊地抬起头,一眼就看到陈不周抱臂靠在墙边,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但诸弯弯却一下子就放了心。
她把手机揣起来,故技重施,慢吞吞地张开手,一字一顿:
“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