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礽佯装很无奈:“一个是朕的老子, 一个是朕的儿子, 老的老小的小, 打不能打, 骂不能骂, 你要朕怎么做?”
“臣弟……汗阿玛你没法管, 弘晅是你不想管。”胤禟道。
胤礽:“弘晅除了懒点贪玩点, 其他方面都无需朕操心,换你舍得管?”
“舍得!”胤禟道,“反正不是臣弟的儿子。”
胤礽指着门口:“滚!”
“汗阿玛和太子——”
胤礽:“不是朕叫他们跟你去试船, 是汗阿玛要带弘晅去,叫弘晅见见汪洋大海,朕只是替汗阿玛支会你一声。”
康熙喜欢太子的几个嫡子, 朝野内外人人皆知, 胤禟不疑有他,仰天长叹:“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
“皇上, 九爷没事吧?”霍林见他一步三晃, 有气无力地往外走, 担心他下一刻会摔倒。
胤礽看一眼晃悠悠的背影, 嗤一声:“装呢。”顿了顿, “都是朕玩剩下的。”
霍林想到早几日他主子在景仁宫装死,抿抿嘴忍着笑:“皇上, 孙大人下午过来,您还记得吧?”
“孙嘉淦?”胤礽不禁拍拍额头, “都怪老九, 朕还真给忘了。”
霍林:“皇上,主子娘娘说孙大人如果不愿意,您不能逼着他娶三姑娘。”
“朕比你懂。”胤礽道,“催朕的是她,给朕提一堆不准的也是她,普天之下也就朕能受得了她。”
霍林心想,您却甘之如饴:“您和娘娘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换作旁人娘娘都懒得搭理,更别说提要求了。”
胤礽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溜须拍马。
霍林笑笑没说话,心说,就这样您还百听不厌呢。
下午申时,孙嘉淦来到乾清宫。
胤礽指着胤禟上午坐过的绣墩:“先等朕一会儿。”
一炷香后,胤礽批完奏章放下朱笔,喝口茶清清喉咙:“孙爱卿,朕给你做个媒。”
孙嘉淦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死,颇为无语:“皇上真爱做媒。”
“唉,朕只有这一点小爱好,偏偏孙爱卿次次不领情。”胤礽也很苦恼。
孙嘉淦下意识想起身,抬眼发现皇帝脸上没有丝毫怒气或者不耐,顿时哭笑不得,配合他说:“敢问皇上这次给微臣介绍的也是节妇吗?”
“不是。”胤礽道,“石家三姑娘了解吗?”
孙嘉淦张了张嘴:“她……裕亲王福晋?”
“裕亲王以前的福晋。”胤礽道,“不用着急回答,也不用担心裕亲王一脉,他不敢找你麻烦。”
孙嘉淦苦笑:“微臣不担心裕亲王,有您和皇后在,裕亲王不敢找微臣麻烦。微臣家里的情况您是知道的,连一间房都没有。”
胤礽挑了挑眉:“石三姑娘若是在乎门第就不会跟裕亲王和离。她因为什么和离,全京城的百姓都知道,石家三姑娘在乎什么,孙爱卿稍稍打听一下也能知道。
“石家是满人也算是汉人,三姑娘断不会因为你是汉人而瞧不上你。或者你还是觉得石家门第太高,怕百姓说你娶个和离的女子是看中对方家世?”
孙嘉淦坚信妻贤夫兴旺,而他又不想再死妻子,便想找个通情达理,身体康健的女子。身体这一条易寻,通情达理难觅。
若是一般的操持家里倒也好找,孙嘉淦自认为他不会在翰林院呆一辈子,日后他高升,他妻子的责任就不只是照看一家老小,还得懂接人待物。凭这一点,对方就得是个识文断字的女子。
孙嘉淦如今一穷二白,又不想低就,才一直没成亲。
石家贵女,接人待物、规矩、管家方面无需担心,可皇后的亲妹妹,孙嘉淦做梦都不敢想。即便跟裕亲王和离,也有一群人等着求娶。
汉人注重名节,在京城生活好几年的孙嘉淦知道大部分满人和蒙人不在乎。京城满蒙勋贵也不少,于是孙嘉淦就问:“皇上怎么会想到微臣?”
“皇后给朕提两个要求,三姑娘将来的丈夫不能有嫡庶子,滕妾不能超过三位,朕认识的人当中只有你一个。”胤礽道,“朕懒得使人出去打听。爱卿若是不愿意,朕再使人出去打听。关内关外那么多男人,总能找到几个。”
孙嘉淦觉得他应该拒绝,可是一想着儿子的舅舅是石家几兄弟,有个高门出身的母亲,孩子教养无需他操心,闺女也能嫁的极好,如此种种,顿时让孙嘉淦犹豫不决:“三姑娘不见得能看得上微臣。”
“三姑娘只有这两个要求,你都满足,朕觉得她会愿意。”胤礽道,“孙爱卿,你也是三十岁的人了,是回去想想还是不愿意,直接给朕个痛快话。别磨磨唧唧不丈夫。”
孙嘉淦苦笑:“微臣回去想想。”
“退下吧。”胤礽拿起右手边的奏折。
孙嘉淦躬身退出去。
霍林迫不及待地问:“孙大人居然没一口回绝?”
“孙家祖坟上冒青烟了,石家这门亲事也轮不到他。”胤礽往外看一眼,“孙嘉淦真聪明就不会拒绝。”
霍林试问:“是因为保媒的人是陛下您?”
“跟媒人是谁没关系。”胤礽道,“孙嘉淦一个从山西来的文人,有机会和京中勋贵搭上关系,甭说叫他娶石家姑娘,叫他娶皇后的干妹妹,他也愿意。”
霍林:“孙大人既然看中三姑娘的家世,那他干什么犹豫?”
“三姑娘不是节妇,保泰还好生生活着,他一旦同意这门亲事就得做好成为京城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的准备。”胤礽道,“还得对三姑娘极好。保泰是亲王,是宗室,有太上皇看着,朕和皇后不能拿他怎么办。惩治一个孙嘉淦,对皇后来说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霍林明了:“难怪孙大人看起来想答应,又说再考虑考虑。”
孙嘉淦回到家中分别给家中父母和兄长写一封信,托驿站快马加鞭送过去。
翰林院庶吉士官衔不高,怎奈经常为皇帝起草圣旨,算得上是天子近臣。驿站接到他的信,收到他多给的银两,当天下午就派人前去送信。
翌日早朝,孙嘉淦很担心皇帝把他留下来。然而,此后半个月,胤礽都没再找过孙嘉淦,仿佛忘记这件事。
孙嘉淦心中忐忑,难不成皇上已有别的人选?
石舜华见着胤礽也在问:“孙嘉淦考虑清楚了没?”
“宫外碧水的人递消息称,孙嘉淦早些天去了一趟驿站,他们到驿站打听孙嘉淦寄出去两封信。”胤礽道,“算着日子还不该收到回信,不着急。你大哥出发去四川了没?”
石舜华:“大嫂前天来向妾身此行,昨儿就已经走了。岳钟琪这会儿也该到准噶尔了。弘晏和弘曜什么时候能回来?”
“年前年后,具体什么时候朕也说不准。”胤礽道,“今年必须把西藏收回来。”
石舜华:“上次八弟和十四弟入藏,没有提改土归流一事,只是在那边放半天火/炮,西藏土司应该已有防备,这次恐怕不会那么简单。”
“朕已经命五弟带兵和火器过去支援。朝廷只是收缴他们的火器和兵器,内务由藏区的人打理,藏区的百姓会同意。”胤礽道,“无论哪里哪个族,大多数百姓还是希望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
石舜华:“准噶尔呢?”
“蒙古大草原上逞凶斗狠的牧民几乎都在准噶尔,准噶尔部的男人们才那么不安分。”胤礽道,“对付那类人只能先打趴下,然后再慢慢驯服。”
石舜华很意外:“爷很有经验。”
“爷本来什么都不懂,被你骗的次数多了,爷的脑袋就开窍了。”胤礽道。
石舜华抬手就要掐他,身后传来一声咦,下意识回头,惊讶道:“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儿臣回来的不是时候。”弘晅冲着两人扮个鬼脸,“不打扰你们,儿臣回毓庆宫。”
“站住。”胤礽拨开石舜华的手,“你皇额娘问你话呢。”
弘晅:“这次没有往南去。早上从天津卫出发,晚上到奎尔帕特岛,儿臣和皇玛法在岛上住一晚,又跟着渔民出海玩一会儿就回来了。”
“船的速度快了?”胤礽算着两地距离问。
弘晅:“听九叔说比洋人的船快一点。不过,神机营的工匠却还要再改进。回京的路上九叔跟儿臣和皇玛法坐一块,九叔建议皇玛法在国子监开工匠科,专门研制船、火器,皇玛法想也没想就拒绝。九叔当时气得哼哼的,还说早知道就不问皇玛法来问您。”
“没了?”胤礽问。
弘晅:“没有啦。到船上的时候,九叔就去忙别的事了。不对,还有一件事,皇玛法想出去玩,不是去江南,是去南边。还叫九叔给他做一艘小一点的飞剪船,九叔没理皇玛法。”
“老九长本事了。”胤礽有些意外。
石舜华:“九弟就没怕过汗阿玛。如今主政的人是您,九弟不理汗阿玛也正常。小五,过来我看看。”
“看什么?”弘晅跑过去。
石舜华摸摸他的脸:“果然糙了。我刚才就看到,没抹面脂,被海风吹的吧?”
弘晅不好意思,抓住石舜华的手:“别揉了,皇额娘。糙老爷们,糙老爷们,儿臣糙一点才像老爷们。”
“十一岁的老爷们。”胤礽脱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