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显得他多不讲道理啊?
奚言不得不把这真是想法咽回去,走过去也坐到大石上:“爹爹是听说他一直被追杀,怕你跟他走在一起不安全——诚然你也是,可你那张悬赏令上的画像并不像你。”
奚月怔了怔,奚言打量她的神色,见她似是接受了这个说法,又道:“还有,爹想问问,你接下来想怎么着?咱们毕竟应了袁彬交待的事情,你若不想办了,得给人家回个话。”
“哦,这个……”奚月就将与太子相遇的事说了,道要把自己先前搜集来的罪证送到京城去,让太子办了门达和东厂。
奚言眉心微蹙:“你说的那些罪证,在哪儿?”
“在咱家啊!”奚月笑起来,“您这二十多处宅子,我都藏了些,一一取出着人送回京去。太子说,我爱去的那家烤鸭店有他的人手,送到那儿就行。”
奚言这才知道她竟神不知鬼不觉地往家里藏了不少东西,不禁嗤笑,接着又说:“可温州也好京城也好,都有不少门达的耳目。让他截住怎么办?”
“这……”奚月此前也想过这个,这确实是个问题。
那些罪证可不是几页纸,附着账本、供词等许多东西,往京里运能运好几车,被门达察觉在所难免。她思来想去,也只想到了个笨方法:“我想一是多分几批送,二是多誊抄几份。若哪一部分在中间被截了,就再送一次。”
“也算是个法子。”奚言点着头,却一喟,“可是,只要门达截到了一次,防备就会愈加严密。截的次数越多,后续想总进去的就越艰难。如果次次被截,你怎么办?”
奚月苦恼摇头,她没办法。
奚月说起这个就无可奈何。京城那地方,门达势力颇大,想避开几乎不可能。她也不能叫江湖人士把京城占了——要能办到这个,这天下就可以改姓奚了。
奚言沉了一沉:“想个办法让门达不敢查才是。”
“怎么可能?”奚月声音发闷,“您不知道锦衣卫有多大的势力。穿着飞鱼服走在路上,一二品大员见了都不敢不让道。”
“可他总还有要忌惮的地方吧?”奚言凝视着池塘,嗤笑了一声,“你说,将萧山派陷于不义之地的这种谣言若被安到了他身上,他怕不怕?”
第48章 阴谋迭起(五)
金瓯茶楼里,杨川屡次冲解穴道无果,心下直慨叹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直至入夜十分,他终于将穴道冲了开来,本想赶紧离开茶楼找奚月去,想了想,又收住了脚。
——他在温州人生地不熟,但奚月却熟悉得很。从白日里那一众豪杰的反应看,白鹿门在此地又着实威望颇高,自己却有可能出门就再被锦衣卫盯上。那他自己寻出去,绝不如等小师妹找回来好。
于是奚月在伙计的带领下走进雅间的时候,就看见杨川正坐在桌边百无聊赖地喝茶。
她原以为杨川即便内力深厚能冲开穴道,也要再过一两个时辰才能成功,不禁哑了一哑:“师兄内力真是厉害!”说着去他对面也坐下来,细看了看,方觉他面色发沉,又问,“怎么了?”
“师叔他……”杨川啧了声嘴,“似乎对我意见很大?”
奚月一听这个就窘迫了起来,目光闪躲了半晌,才勉强笑了一声:“我爹对咱们俩……误会了。你别当回事。”
杨川坐在她对面,长长地吁了口气。
不知怎的,她被他这轻微的动静搅得心里发乱,还瞎紧张,过了须臾才缓过来三分,结果她抬眼时他刚好开口:“师叔没误会。”
奚月的神色蓦地僵住,刚投到他面上的目光像是无形中被灌了铅,想挪也挪不开。
杨川颔了颔首,心里也很紧张:“我……我不太会说话,不过我们也相识这么久了,我想知道师妹你怎么看我。你若觉得杨川这个人还可以,我就……”
他一提自己“不会说话”,奚月就鬼使神差地想起前不久在萧山派被他噎得生气,最后独自离开的事了。
她于是没好气地瞟了他一眼:“你怎么着?”
“……”杨川连体内的内力都翻涌了一下,才将话说出来,“我就写信给师父,让他向白鹿门提亲。”
奚月:“……”
嗤。
她羞赧不已,同时心下又被气笑。
谁要跟他谈婚论嫁了,嘁!
她心里傲气地跟自己说,她才看不上他呢。她堂堂白鹿掌门的独女,想找个什么样的男人不行?她为什么不找个嘴巴聪明会哄她开心的?
她便白了他一眼:“没工夫,一堆的正事没办完呢。我得先……”
“那正事办完你嫁给我?!”杨川脱口而出。
雅间之中唰然一静。
奚月慌了。
她心里瞎想什么找个会哄她开心的当然是开玩笑逗自己,可他竟然是认真的?!
这么没头没尾地突然谈到这一层,他竟然是认真的?!
这话让她怎么接?!
她目瞪口呆地与他对视了好几息,眼见着杨川眼中的异彩一分甚过一分,终于不得不一拍桌子:“谁要嫁给你了!你这人真奇怪!”
一句话而已,他眼中的异彩就没了。
奚月一时竟有点心疼,觑了觑他,就将视线挪了开:“你是我师兄。再说……再说你可真不会说话。”
她怀疑他到现在都没明白那天她为什么不高兴。
杨川心下失落。他会开口,当然是以为这事能成。
这一路他都在想这件事啊,他想自己和她是师兄妹,许多想法又都合得来,她对他也……还算亲近吧。他以为她或多或少是有那么一点喜欢他的。
可是她拒绝得真干脆。
杨川只觉周遭都黯淡了,闷了半晌,迟疑着又问:“你是……喜欢曾培吗?”
“什么?!”奚月又一度的目瞪口呆,“你再说一遍?!”
“我就随便问问。”杨川见她这样,赶忙解释。顿了顿,却又说,“或者……竹摇和琳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