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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文学 > 都市 > 惹不起的江北北 > 第52章
  江北北蹦过去打开门:“怎么?忘了什么了吗?”
  一吻轻轻落下,楚尧交待道:“别人敲门你别乱开,等我回来。”
  江北北沉浸在甜蜜里,点了头。等楚尧走了,她才有空放飞脑细胞瞎琢磨。
  别人敲门你别乱开——在殡仪馆,是不是还有另外的含义,比如……这个别人,指的是……
  江北北自己把自己吓到了,嗷嗷叫着打开电脑,先播了一曲国歌,紧接着找了个□□轮播的歌单,音量调大,循环播放。
  殡仪馆的员工福利做的一直很棒,休息室都是单人单间,宾馆标间大小,带卫浴,搁着一张单人小床,一张电脑桌,和一个大书柜。
  这间休息室,一眼就能看出是楚尧的。
  桌上除了台笔记本电脑,还摞着一堆影印资料,书柜也塞满了犯罪心理、人体解剖之类的书籍。
  江北北仰着脖子找书看,本来不抱希望,结果竟然真的从一堆专业书里扒出了一本漫画,还是老式少女漫。
  江北北拿在手里一翻,发现扉页歪歪扭扭写着此书归江北北所有,笑的不停:“哎呀,要好好审审他了。”
  这是她十三四岁时看的漫画书,怎么跑到他这里来了。
  江北北躺在床上,晃着那只好腿翻着这本漫画,看到第三页时,忽然记起了这本漫画是什么,江北北一下坐起来,瞪大了眼睛,慌忙翻找着,果不其然,在中间部分,找到了她的标记。
  江北北以书盖脸:“……好羞耻。”
  这本漫画讲的是少女跟月光男神的奇幻恋爱故事,月光男神每次出场总是戴着面具,一直到这一话,终于在中间打斗中,揭了面具,露出一张令无数少女读者倾心的俊颜。
  按理说,这种中二狗血情节都不算什么。
  令江北北颇感羞耻的,是男主揭了面具露了脸之后,年少大胆的她,在旁边空白处画了个箭头,标注:像尧哥!帅帅哒!
  江北北:“……黑历史,绝对的黑历史!”
  她大概也知道这本漫画怎么到了楚尧这里。
  她考上大学后,奶奶要把家里的书都卖掉,她当时跟同学在外面疯,顾不上回家分类,就找了楚妈帮她整理。
  楚妈当时打了电话过来,说有些漫画卖掉挺可惜的,能不能给她看。
  江北北同意了。
  此时,这本书能出现在尧哥的书柜里,那一定是楚妈在看那些漫画时,看到了她的标注,于是……
  江北北闭上眼睛,都能想象到楚妈哈哈笑着,指着书让楚尧过来看的情景。以楚妈的性格,指不定还会比对着楚尧评价到底跟漫画男主像不像。
  “……太耻了,无颜面对江东父老。”不过,平心而论,即便过去十多年了,如今再翻这本老掉牙的少女漫,还是能激起她的少女心。
  明明剧情非常的套路,但江北北仍然看得有滋有味,果然是因为男主角画的像楚尧的原因!
  江北北换了个姿势趴在床上,翻着这本漫画,到最后一页时,忽然听见有人叫她:“北北啊……”
  江北北想也不想,嗯了一声。
  回过神,愣住。
  刚刚,真的感觉有人叫她,像刘奶奶。
  江北北冷汗直冒,心中发毛,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
  看到是四哥打来的,江北北稍微安了心,壮了胆。
  “喂,四哥?”
  “北北,刘奶奶在医院,脑溢血,大哥说不太好,要让家属来。”宋朗说,“你知道潇潇阿姨国外的电话号码吗?你现在在哪?我准备往医院去……”
  江北北声音抖了:“刘奶奶现在什么情况?!”
  “我还没到医院,具体不清楚,你奶奶现在在医院陪着,微信联系不上潇潇阿姨,问问你有没有她国外的电话。”
  江北北眼泪决堤了:“不能不能!怎么突然就脑溢血了!她跟奶奶昨天还在唱歌!”
  “唉,又哭,泪窝浅。你在哪,我接你去……”
  “我在尧哥这儿……”江北北擦了泪,说道,“我马上回去,四哥,你让奶奶别着急,我回去看看……一定没事的!”
  江北北挂了电话,茫然片刻。
  她忽然想起刚刚的声音,很清晰,又很缥缈。
  江北北泪掉了出来,还留有几分理智,没给楚尧打电话,而是抖着手给秦元发了短信。
  前面殡仪馆三号厅正在举行悼念仪式,秦元看到短信,脸色变了。
  第46章 踏上长长的旅途
  秦元一言不发, 看了手机就在追悼会途中匆匆离开, 楚尧看见,心中一沉。
  等追悼会结束,家属刚准备好辛苦费答谢楚尧, 再一抬头,人就不见了。
  楚尧打了电话, 知道情况后请了假,奔到医院。
  以前的老邻居老警察来了很多, 各个愁容满面。
  楚妈见他来,招手让他过去, 压低声音说:“突发脑溢血, 回家路上昏过去的,醒不过来了, 现在就看她闺女怎么说。”
  醒不过来了,就是字面意义上的指这人再也醒不过来了,除非遇上奇迹,不然就是植物人,余下的日子,只能靠呼吸机维系着生命, 拔了管子, 命就没了。
  楚尧沉默了好久, 问道;“潇潇阿姨联系上了吗?”
  “没, 那边没人接。这要等几天, 已经商量好了, 潇潇没回来之前,几个老邻居帮忙照顾。”楚妈说,“对了,等会儿老局长来,人多,你看着点北北,孩子情绪不对劲。”
  江北北坐在病房内,双手放在膝上,垂着头,她奶奶坐在旁边,脸上已恢复了平静,一只手搭在江北北手背上,似在安慰她。
  整个病房没人说话。
  楚尧走过去,奶奶晃了晃江北北,她回了神,抬起泪眼看到楚尧,对脆弱生命的恐惧,以及那些无法倾诉压在心头的情绪,立刻找到了宣泄口。像是茫茫大海中看到了象征安全的灯塔,江北北紧紧抓住楚尧,压抑着哭了起来。
  楚尧轻拍着她的背,无声作为她的依靠,支撑着她的细腻的情感。
  潇潇阿姨刚刚返回大洋彼岸不到一周时间,接到了这样的消息,又一路哭着回来。
  前几天回国过年时,她的丈夫还在工作,她的儿子与同学到北欧旅行享受假期了,因而那次只有她一人回家看望了母亲,这次,她的老公儿子都陪伴在身边,与她一起回国。
  谁也没提,但大家心里都清楚,这次回去,是与亲人离别,是送别,注定是一次伤心之旅。
  江北北不喜欢萧潇潇,她俩从一开始,就像活在两个世界的人,虽然是老邻居,虽然萧潇潇的弟弟是江北北爸妈的战友,但她俩的悲喜却从来没有一样过。
  萧潇潇是另一种成功的人,她履历耀眼珠光宝气,她通的是另一种人情世故,走的是另外一条道路,她是江北北心中精致利己主义者的典型。
  但不喜欢潇潇阿姨不代表对她没好感,她明白自己被偏见蒙住了眼睛。人以类聚物以群分,人们都是抱团的,且对与自己没有交集的团,或多或少都有偏见。
  很长一段时间里,江北北认为萧潇潇是个虚荣浮夸,虽然没做坏事,但言行举止却总会让她厌恶且批判的人。
  萧潇潇一直端着,身上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天之骄子之感,是一种轻浮的傲气,不分敌我的我行我素,像是不知人间冷暖,像不屑分给社会半点温度。
  她优秀且自傲,冷漠又无情。
  然而这次,江北北直面了这位女士内心撕裂般的痛苦,终于放下了偏见。
  人在面对生与死时,感情是一样的。
  潇潇阿姨的悲伤,江北北感同身受。
  医生与萧潇潇进行了一次沉重的谈话,考虑到家属心情,不拔管就这样维持生命,维持呼吸和心跳,让病人就这么‘活’着,也是一种办法,但因直系亲属长居国外,家和事业也都在大洋彼岸,考虑到现实状况,这需要投入大量的精力和金钱。
  “看家属选择了,医院会尊重家属意见。”
  萧潇潇的丈夫等待着她的决定,说无论如何都会支持,他也做了心理准备,不管她选择什么,他都会帮助她,帮她渡过难关。
  江北北看着潇潇阿姨跪在床边嚎啕大哭,说自己有钱,她可以找护工,找最好的医院,大不了她国外二十年多年辛辛苦苦拼下来的都不要了,她也不能让妈妈停止呼吸。
  但理智告诉她,这不仅仅是金钱上的消耗,世间有许多艰难,没进医院时,都看不到,也感触不到。
  这里就是人间冷暖,残忍与温情的集聚地,人生不过是在纠结生死。痛苦的生,痛苦的死,可无论生死,走哪一条都已不是活路。
  临近半百的女士,心中早已有了答案,她其实早就有了选择,只是选择太痛苦,答案太冷,她舍不得。
  “帮帮我……帮帮我!”她在这一刻,喊着爸爸和弟弟的名字,求他们告诉她怎么办。
  江北北扶起她,她踉跄几下,小声说:“拔管吧。”
  江北北想说什么,终是没说出口。她不是不懂事的孩子,这种选择,她不能去责怪什么,那些话都太轻了,背负沉痛的,永远不是能职责家属做出如此决定的外人。
  护士来了,护士又走了。
  刘奶奶还在呼吸着,他们能听到的呼吸声,之后慢慢地,安静了。
  潇潇阿姨小声叫了句妈,忽然扑向床上的人,抱着她大哭起来。
  “妈……我没亲人了……我再也没妈了……”
  她的那个混血儿子站在她身后,掉着眼泪,后知后觉到,他的中国外婆离他而去了,今日一别,再也见不到了。
  江北北想过无数次,楚尧工作时的样子,却从未想过,她见到的第一次,是他给刘奶奶梳洗化妆,送她离开。
  萧潇潇再也没开口说过话,她在一旁,无力地歪在姚兰怀里,眼睛无神地望着棺木里的母亲,眼里的泪流干了,心里的却止不住。
  江北北静静看着楚尧给刘奶奶梳头发,为她换上新衣,再一点点的,轻轻为她点缀上颜色。
  楚尧的脸上没有表情,看不到悲伤也看不到冷漠,他的眼睛是平静的,却始终有着温度。
  潇潇阿姨推开楚妈,步履蹒跚走向棺木,她伏在旁边,看着母亲安详的面容,放声哭了起来。
  楚尧做好工作,微微鞠了一躬,轻声道:“一路走好。”
  江北北伸出冰凉的手颤抖着抓住了他的手,楚尧愣了下,回握住,慢慢用力。
  她的手不再抖了,楚妈示意他们都出去,让萧潇潇单独陪刘奶奶一会儿。楚妈轻声安慰了潇潇后,最后一个出来,关好门,回身见江北北抱着楚尧,脸埋在他怀里,小声啜泣着。
  楚尧似犹豫了一下,叹息一声,手轻轻拍了拍她,低下头,在她发间落下一吻。
  楚妈也叹了一声,摇摇头,把自己撤走了。
  收拾好情绪后,江北北靠在他怀里,小声问:“见多了死亡和离开,是不是就不会这么悲伤了?”
  “会一直悲伤,最终与悲伤妥协,寻找到平静。”
  “这是你第一次送自己熟悉的人离开吗?”
  “第三次了。”楚尧眼神飘远,回答,“我送过我的中学老师,也送过我的大学同学……”
  “人为什么会死?”泪水又模糊了眼睛,湿了他带着温度的衬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