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猴儿此刻不说话,茱萸自然也不开口。只有小哑巴比划着说道:“茱萸说是腿疼,让我上山给她采药吃,我就上山去了。山上的药草多得是,我不过片刻功夫就回来了。正准备拿药草去窗户下晒的功夫,就听见屋里传来了笑声和□□声。我赶紧去屋里看,结果就看见了两个白花花的人搂在一起。”
小哑巴虽然不解人事,但也觉得恶心。“平时茱萸都只是让我隔着衣服摸她,今天把衣服都脱了,还让人家摸。太脏了,这样的女人我不想要了。”小哑巴带着一汪眼泪说道。
第42章 茱萸的故事
海东青看着小哑巴的样子, 心里十分怜惜,面上却依然冷静的问道:“你们两个,闭上嘴巴也没用。趁我还有耐心, 把事情经过给我交代清楚。”白猴儿一向知道海东青的手段, 赶紧先跪地求饶。
“大哥,大哥, 我知道错了,我都交代。几天之前, 我去河边洗澡, 正好碰见了茱萸出来洗衣服。大哥, 这个女人实在是不正经,她,她往我身上撩水。我一时情动, 没控制住,就跟她约了晚上见面。”
“我不正经?明明是你先勾引我。你在河边洗澡,夸我长相白嫩。我一气之下把水撩到你身上。再说了,那天晚上我是心不甘情不愿, 分明是你苦苦哀求。”茱萸愤愤道。
“那次是我求了你,可之后呢。之后那两回,可都是你主动叫我的。你说什么嫌弃小哑巴又脏又不会说话, 不愿意让他碰你。结果呢,你连个贞女都不是,早就让哑巴玩过了。”白猴儿说道。
茱萸正要再开口反驳,却被海东青的一个眼神制止住, 再不敢开口。听完白猴儿的话,海东青的眉头拧得更紧。那天郭婶明明告诉过他,茱萸从来都只是让小哑巴抱着,却从来不让他有进一步的举动。他看着小哑巴道;“念青,你小嫂子给你做了甜糕,你去找她玩,好不好?”
小哑巴素来听话,此刻竟也不问海东青要怎么处置二人,只是乖巧离开。海东青见他走远,这才冷冰冰说道:“我轩辕山不留渣滓。”白猴儿会意叩头道:“是,是,多谢大哥。我这就带着茱萸下山。”
“你自己走吧。”海东青带着命令的口吻。白猴儿看着茱萸丰满的身材,咽了一口口水,无奈的转身离开。他刚起身走两步,海东青随手一甩,一支飞镖正中他的后心。白猴儿还没等转过头来,已经倒在地上。
“轩辕山上,不允许有任何脏事,散了吧。”海东青说道。茱萸和邱茵正要松一口气的功夫,海东青又一句话扔了出来,如鞭炮炸响在二人耳边。“茱萸、邱茵随我来。”俊哥儿立刻上前喊道:“大哥。”
海东青摆摆手,“你放心。”海东青的话让俊哥儿心里有了底,他没再阻拦。邱茵的心里却有些七上八下,她不知道海东青是什么意思,只好偷偷给茱萸递了一个眼神,意思是让她不要乱说话。
进了屋里,海东青端坐在上首,久久没有开口。直到屋里的气氛冰冷到极致,邱茵才斗胆问道:“海大哥,你留下我们做什么。”海东青瞥了邱茵一眼,问道:“茱萸,你认识念青之前,和谁有关系。”
茱萸和邱茵都一愣,继而茱萸干笑道:“海老大这是什么意思。我之前一直是莫芳芳的奴婢,还能和谁有关系。”海东青喝道:“非要我把话说清楚是么?你,嫁给念青之前,和谁睡过?”
邱茵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茱萸,茱萸摇摇头道:“没有的事,你说的话我听不懂。”海东青也不跟她多言,随手把一只飞镖飞了出去,正好把茱萸身边的一个花瓶刺破,碎片迸出,纷溅到茱萸身上。
茱萸吓了一跳,赶紧伏在地上喊道:“我说我说,我都说。是景然。上次景公子喝醉了酒,我去替莫芳芳传话,结果和景公子他睡到了一处。”海东青的嘴角闪过一丝冷笑。“原来如此。邱茵,这事,你可知道?”
邱茵连连摆手道:“不,我不知道。这样的事,她怎么会告诉我呢。”海东青思索片刻,忽而笑道:“茱萸,你是想死,还是想活呢?”茱萸连连叩头道:“我想活,我想活。”海东青一笑,“那就好。你且住在山上吧,日后没准我能送你一桩好姻缘。”
邱茵一脸不解的看着海东青,海东青难得的回看她一眼道:“你和俊哥儿的婚事,该办了。”邱茵难得在没有扈小甜的情况下与海东青相处,不由得忍不住道:“海哥哥,你真的忍心如此么?”
“嗯,是有些不忍心。”海东青说道。邱茵刚要一笑,却听见海东青说道:“白瞎我的俊哥儿了。”邱茵自然能听懂海东青的讽刺,含着恨一跺脚离开了屋里。海东青没再理她,转身冲着茱萸说道:“以后住到山后去吧。”
山后的房子极少,都是放置木材的地方。茱萸以为自己能在山后得些自由,对海东青感激涕零的谢了半晌。却没有想到,山后并不是什么好地方,那里是海东青关押那些为非作歹的土匪之地。茱萸到了那里,如同羊入虎穴一般。
海东青走出屋来,赶紧抓着一个小土匪问道:“甜儿呢。”小土匪嘿嘿直笑,“大哥,就一炷香的功夫,就想嫂子了?小嫂子在后院陪那个母夜叉呢。那个母夜叉最近身子不好。”
“身子不好?”海东青有些纳闷。“好端端的怎么身子不好?她吃的不香?”小土匪噘嘴道:“不香?大哥,你可想错了。那个母夜叉一顿能吃三碗饭,就连宋婆婆的那份,都吃了不少。”
另外一边,莫芳芳和竟然一身伤痛的回到府里。二人还没等说什么,景然的母亲景氏已经气得不行,举着笔就要给景贵嫔写信。“娘,您做那无用功干什么。您那个女人,把那个扈小甜宠的跟亲妹妹似的,还能帮您?”
莫芳芳对景氏如今十分不敬,景氏自然也不怕她,说道:“那照你这意思,就让我儿子白白受伤?”莫芳芳心想你儿子受伤,我还受伤了呢,不乐意道:“这件事,还是要知府出头。我这就派人去请我爹。”
景氏拍着桌子喊道:“不行。你爹绝对不能进我景府的门。”莫芳芳见景然面色也不好,咬牙道:“好好好,那我亲自去找我爹,行了吧。我莫芳芳真是倒霉,遇见你们娘两这样的要账鬼。”
景然疼得哼哼哎哎,任凭莫芳芳说着。景氏见自家儿子喊痛,赶紧上前为他擦药。“你瞧瞧,你瞧瞧,好端端的你们都去山上干什么。”景然不敢说话,莫芳芳更加气盛喊道:“还不都是他,非要去见什么扈小甜。这下好了吧。”
尽管吵闹得如此厉害,一家人还是要一致对外。莫芳芳和莫老爷商议了半晌,最后一张状纸把海东青告到了知府处。知府尽管受景贵嫔嘱咐要照顾扈小甜,但对海东青却并无特殊的嘱咐。更何况二人早有仇怨,于是便把此事应承下来。
“哪个是海东青?”一群衙役站在轩辕山门口喊道。山寨大门应声而开,一匹高头大马从中飞驰而出。“你们是官府的人吧。走,我跟你们去官府。”海东青连眼皮也没抬,自顾自的骑马往南郡的方向奔去。
众衙役这才反应过来,“追追追,赶紧追。”说着,他们跟在海东青的马匹后头,甩开膀子使劲跑起来。等到海东青到了知府处,众衙役还被他遥遥抛在后头。知府一听海东青来了,到底有些害怕,立刻叫了不少人围在衙门处,又把莫芳芳景然等人都叫了来,这才敢喊一声升堂。
“有人告我是吧?”海东青云淡风轻的说出这句话,好像告的不是他一样。知府见他一人孤身而来,也就没放在眼里。“没错,有人告你。你可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
海东青笑笑道:“在这桩案子里,我是被告没错。但在大人处置之前,我也要状告一个人。我怕我一会被判了死罪,此人就逍遥法外了。”知府一愣,拍着惊堂木道:“海东青,你别想给我耍花招。”
“大人只说,这个案子,你管是不管?”海东青的语气半是玩味,半是威胁。知府咳嗽了几声,然后说道:“既然是案子,本官自然要管。你说吧,你要告谁?”海东青笑道:“之前,景夫人还未嫁人时,有一侍女名唤茱萸。”
一听这话,莫芳芳顿时一凛,难道海东青要把自己当初杀人之事告诉知府。不不不,不会的。就算他有胆子告,现在茱萸好端端的活着,自己也没有什么罪行可判。却不料,海东青接下来说的事让她更加惊恐。
“当时景夫人与景公子情投意合,常派侍女茱萸相互传话。谁知道有一日景公子吃醉了酒,竟然与那茱萸强行苟合之事。后来茱萸到了我们轩辕山,求我替她做主,我才知道此事。大人,请问景公子应该如何处置?”
莫芳芳一听这话,目光立刻恶狠狠的转向了景然。“这是真的?”景然没想到茱萸会把这件事告诉海东青,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他望着莫芳芳摇头道:“没,没有。”海东青笑道:“就知道景公子忘性大,好在茱萸陪我一起来了。”
第43章 三章合一么么哒
见到茱萸的那一刹那, 景然的记忆轰的一声涌入脑海。那一天,茱萸替莫芳芳来送东西,景然正好在饮酒。因为刚和扈小甜吵过架, 所以景然心情有些苦闷。茱萸见状便上前着意安慰, 几声吴侬软语过后,景然自然情难自禁。
此刻, 茱萸面色镇定,一字一句说道:“方才海东青所言属实。”莫芳芳捏着手绢高声道:“茱萸, 海东青给了你多少银子, 让你这般诬陷景然。”茱萸手里握着莫芳芳的不少把柄, 自然不会畏惧她,反而笑道:“我说的都是实话。景夫人若是愿意,我还有更多故事讲给您听。”
莫芳芳听出她话里威胁的意味, 看了在场的海东青和知府一眼,到底把这口气生生咽了下去。“就算是景然真的做出这样的事,那也是茱萸自愿。”莫芳芳毕竟要维护自家颜面,再生景然的气, 此刻也不能表现出来。
景然看着茱萸和莫芳芳争辩,此刻却一句话也不想说。这两个女人,都是自己最反感的样子, 可偏偏自己跟她们两个都扯上了关系。唉,都怪自己喝多了酒,真是误事。再看看海东青的神情,心里更加不忿, 好好的小甜怎么就落在了他的手里。
茱萸此刻自然明白海东青的意思,他想让自己给莫芳芳他们添堵,又正好成全了自己。她笑道:“自愿?你问问景公子我是不是自愿?我茱萸若不是因为此事,早就嫁了个好人,何必嫁个哑巴。”
海东青也不说话,反正也是跟自己不相干的事。按照茱萸的野心,她一定能利用好这次机会。莫芳芳见海东青的样子,气愤道:“知府大人,难道海东青的罪就不判了吗?”海东青也没开口,茱萸抢道:“这件事还没说完,怎么就说道那件事了。知府大人,求您给民女做主啊。”
知府被这些人弄得头昏脑涨,拍着惊堂木道:“先审海东青。”茱萸早有防备,笑道:“好。那就先审海东青。只不过,出了这个门,我茱萸的嘴可就不严了。若是有什么事传扬出去,恐怕咱们的脸皮都没有光彩。”
“茱萸,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主子?”莫芳芳声色俱厉说道。茱萸毫不掩饰眼神里对嫁给景然的渴望,笑道:“当然有。要是没有您,这件事早就世人皆知了。”景然此刻忍不住插话道:“芳芳,拿些钱打发掉就是了。”
莫芳芳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瞪了一眼景然,心想我回去再和你算账,转身冲着茱萸道:“说吧,你想要多少钱。”“钱?我不要钱。”茱萸心知钱早晚会花干净,只有嫁入景府才是最好的选择。
“那你要什么?总不能是嫁给我吧啊,哈哈哈?”景然的脸上带着讽刺,冲着知府打着哈哈笑道。“没错,我就是要嫁给景公子。只要景夫人和景公子同意我嫁入景府,这件事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否则,我便闹个天翻地覆,南绵不宁。”
莫芳芳气得发怔,喊道:“你一个贱婢,也想嫁入景府。不可能!”这一声喊叫把茱萸吓了一跳,心里多少有些惶恐。海东青笑道:“不嫁就不嫁吧。茱萸,你跟俊哥儿回去。一会,跟他去京城送贡品。”
景然看着海东青的神情,止不住的恐慌起来。京城,京城,那可是景贵嫔住的地方。若是茱萸闹得那里,不但自己,整个景府可都危险了。他赶紧拦道:“我娶,我娶。”莫芳芳瞪道:“你再说一遍,你敢娶她?那我怎么办?”
景然赶紧哄道;“你是明媒正娶,是正室。她过来,就是妾而已,怎么能大过你呢。”茱萸连连喜道:“没错,奴婢做妾室就好,绝对不会威胁主子的正室地位。”莫芳芳直起身来,扶着肚子道:“好啊好啊,你们合起伙来欺负我是不是。知府大人,您看见没有,他们分明是故意的。”
景然朝莫芳芳使着眼色,示意她不要在这里吵闹,有事回去再说,可莫芳芳在气头上,哪里肯听,一味的喊叫着。“茱萸,你跟我回去。我景然一定娶你,咱们回去再说,回去再说。”
茱萸连连点头,从怀里拿出几张纸道:“那就请景公子在此签上名字吧。”“这是什么?”景然不解问道。“婚书呀,也请知府老爷做个见证。”茱萸笑嘻嘻的说道。她真是没想到,原本以为只能在轩辕后山了此残生,却还有这样的机缘。
莫芳芳看着景然在那婚书上签字,竟然气得晕了过去。景然赶紧派人带她回去,茱萸则把婚书塞给了海东青,然后一步不离的跟在了景然后头。
知府眼看着这一场闹剧结束,捂着额头道:“早知如此,我就不该应承这桩事。行了行了,你走吧。以后你们轩辕山的事,我可不管了。”海东青一笑,转身潇洒的走出了官府。
那一日,景府之中不时有吵骂声传出来。面对撒泼的莫芳芳和一味黏着自己的茱萸,景然简直快被逼疯。他原本指望着景夫人帮他分担一二,可景夫人却也指着自己的鼻子痛骂了半晌。而对于怀着身孕的莫芳芳来说,她从未想到这个茱萸竟然会是自己的对手。
“爹,您看女儿现在这境地,连个丫鬟都敢欺负到我的头上。”莫芳芳回到娘家,跟自己的父亲诉苦道。莫老爷看见自家女儿大着肚子,急在心里,疼在眼里,说道:“芳儿放心,爹一定给你做主。”
“每次您都说给我做主,您给我做过一次主吗?次次都没成。”莫芳芳抹着眼泪喊道。“不就是个轩辕山么。他知府不敢动海东青,爹敢。这样,爹找个杀手,买他海东青的人头。”莫老爷说道。
“要买就买那个扈小甜的。只有她死了,这些人才不会好过。”“好好好,都依你。那你说,咱们什么时候动手。”“就今晚。”莫芳芳噘着嘴道。莫老爷算算手里的银子,皱眉道:“爹手里的现银不多。嗯,不过没关系,爹还是从商会的账上拿一些就够了。明日,必定传出来扈小甜的死讯。”
“那茱萸呢?”莫芳芳依然不满意。“茱萸就是个小丫头。不过就是仗着海东青给他撑腰。等到爹解决了扈小甜和海东青,你再悄悄把那个丫头杀了就是了。”莫老爷说道。莫芳芳点点头,“那还差不多。”
当晚,莫老爷想法子找到了杀手祝荆。说是杀手,其实就是临镇的一个有名的匪头子,只不过擅于飞檐走壁,又使的一手好刀,因此常常做一些买凶杀人的勾当。原本他知道要杀的人是海东青的媳妇儿的时候,还有几分犹豫。可一见到那么多的银子,也就动了心思。
“事先说好,我只能是尽力,但杀不杀得了可不一定。”祝荆说道。莫老爷哎呀道:“那可不成。我花了这么多的银子,你必须把人给我弄死。”莫芳芳在屏风后头忍不住道:“就算弄不死她,你给我弄残废了也成。”
莫老爷赶紧咳嗽了一声,示意她不要出声。祝荆玩味的看着屏风后头的窈窕身影,笑道:“听说那扈家的姑娘模样是数一数二的好。”莫芳芳笑道:“可不是。不知道你能不能有这样的艳福。”
“你这话就是小瞧我祝荆了。”祝荆把玩着手里的刀说道。莫芳芳有意激将道:“有本事你就证明给我看。若是你真能证明我真小瞧了你,便再给你加一倍的银子。”“好!”祝荆抚掌道,“那就请莫老爷和莫姑娘等我的好消息。”
莫老爷瞅着祝荆脸上的大疤就发憷,摆摆手道:“那就这样,尽力而为。总之,别让我这银子白花就行。”祝荆一拱手,示意明白。
祝荆虽说口气大,但干起活来却丝毫不犹豫。他从轩辕后山翻过去,等到傍晚天色擦黑时才开始行动。他接连找了几个屋子,可也没听见里面有女人的说话声。直到走到一间山腰的屋子里,才听到里头的女人的动静。
祝荆听那声音稚嫩可爱,估摸着便是扈小甜。他侧耳去听,只见里面一男一女正在对话。“这件事到底能不能行?你有几成把握?”女子问道。男子笑道:“我跟你说,整个这轩辕山,有我办不成的事么?”
祝荆心想这海东青好大的口气,过了今夜,我看你还敢不敢这么嚣张。入夜,祝荆正打算点燃迷魂香的时候,忽然听见屋里的门吱呀一声,一个沉重的脚步离开了屋子。“你慢点走。”屋里的女子说道。
祝荆一喜,估摸着是海东青离开了屋子。这样一来,他连迷魂香都省了。等到屋里头有细微的鼾声传出来,祝荆便知道自己的机会到了。他蹑手蹑脚的扒开窗户,顺着缝隙钻了进去。谁知,他的脚刚刚沾地,就听见床上一个幽幽的声音传来。
“来了?”女子的嗓音虽轻柔,但却带着几分不耐烦。“来,来了。”祝荆低声说道。“来了就过来吧,赶紧弄完了你就走,我累着呢。”床上传来了女子窸窸窣窣脱衣服的声音。“真,真的?”祝荆半信半疑道。
“当然是真的。平时怎么样,今天就怎么样。赶紧的。”女子又催道。祝荆一愣,心想这海东青刚出去,她不可能不知道自己不是海东青啊。哦,对了对了,一定是她把自己当成她的相好的了。
想到这里,祝荆一笑,都说海东青是个英雄好汉,却没想到竟被自己的媳妇带了绿帽子,真是可怜。“你到底上不上床?”女子又催道。“嗯嗯。”祝荆连连答应,却不敢多说话,唯恐被发现。
祝荆爬上床,只觉得脂香浓郁。他随手一摸,果然是柔嫩嫩的皮肤。他心里暗自欢喜,要是每次买卖都像今天这样就省事了。既能拿钱,又有便宜可占。只是,一会到底要不要杀她呢,这倒是个问题。
床上的女子并没有意识到祝荆的心不在焉,只是也像例行公事一般敷衍着。黑夜漆漆,两个人都没看清彼此的面容,只是一味欢好。事毕,祝荆瘫倒在床边。女子推搡着他道:“行了行了,你该走了。”
祝荆身子正疲惫,又不敢开口说话,便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哎,我说你听见没有,快走啊。”祝荆懒懒哼了一声,那女子才消停片刻。祝荆摸了摸方才被自己扔到床角的刀子,心里又在犹豫是杀还是不杀呢。
这会,外面忽然传来了急促的敲窗声。“谁?”女子立刻抓着身边的衣服喊道。“是不是海大哥?”祝荆浑身一凛,一把抓起了身边的刀子。外面却嗔道:“什么海大哥,是我,俊哥儿。”
“俊哥儿?你是俊哥儿?那我床上的是谁?”女子顿时觉得事情不对,赶紧高声喊道:“俊哥儿救我。”可惜,她那句救我还没等喊出声来,就被祝荆紧紧的堵住了嘴巴。外头的俊哥儿似乎有些意识到事情的不对,问道:“茵儿,怎么了?茵儿,你没事吧。”
祝荆一边紧紧的堵着邱茵的嘴巴,一边模仿着邱茵的声音道:“没事。我今天身子不舒服,你回去吧。”俊哥儿有十次来找邱茵,邱茵有八次都是如此推脱的。因此,他也没多怀疑,只是嘱咐邱茵吃药,便应声而去。
祝荆见外头的人影没了,才点燃身边的蜡烛,低声对邱茵说道:“你要是敢喊,命就没了。而且今天这件事,我会让世人皆知。听见没有。”邱茵连连点头,不敢再喊。祝荆这才缓慢的放下了捂着她嘴巴的手道:“你不是扈小甜?”
邱茵点头,“不是不是。你找扈小甜?”祝荆点头道:“快说,她住在哪?”邱茵知道这人心怀不轨,心想这莫不是上天送上门来的机会,赶紧说道:“她平时都和海东青住在一起,只有初一十五会去陪宋婆婆。你明天再来,找唯一的一所灰褐色的房子,就是了。”
祝荆把手里的刀子紧紧贴在邱茵的脸上,笑道:“这倒是奇怪了,你为什么要帮我?还是,你在骗我?想布下圈套,引我上沟?”邱茵苦笑道:“抓了你我有什么好处。你我已经做下这见不得人的事,只要你留我性命,我自然不敢把你交代出去。”
祝荆心想这女子的名誉比天大,谅她也丢不起那个人,于是笑道;“也是。既然如此,那我就明天再来。只不过,你还要帮我一个忙。”邱茵望着那即将割破自己脸庞的刀子道:“你说你说。”
“那个什么宋婆婆,明天你想办法帮我把她撵出去。”祝荆说道。邱茵迟疑道:“宋婆婆年纪颇大,走路都困难。”祝荆把刀逼近她道:“那你让我明天来,是想让我背上两条人命?”
“你要杀扈小甜?”邱茵诧异道。祝荆皱眉道:“怎么?你有意见。”邱茵摇摇头,“没有。我求之不得。”祝荆一笑,忽然对这个女子有几分喜欢。“寻常女子听说杀人都怕的不得了,你却不怕。而且刚刚跟我睡过,现在还能在这跟我谈笑风生,真是有趣。”
烛光之下,邱茵见他一笑,脸上的刀疤若隐若无,眉眼气质竟和海东青如此相似,心里竟也有几分喜欢。“怕什么。怕,我就不会孤身一人住在这土匪横行的山上待着了。”祝荆哼道:“怎么就孤身一人了,方才你的相好还来找你。”
“相好?他才不配。只不过是个暖床的人罢了。”邱茵骄矜说道。祝荆更加喜欢,连连说有趣。邱茵望着祝荆,正色道:“你当真要杀了扈小甜?”祝荆点头道:“有人给了我银子,让我取她性命。”
邱茵不用猜也知道,一定是莫芳芳。“想杀扈小甜没有那么容易。”祝荆放下了手里的刀子,用手摸着邱茵的脸庞道:“但如果山寨里有人愿意帮我,那么杀扈小甜就很容易了。”邱茵笑道:“能帮你的人很多,就看你能不能付得起价码。”
“价码?不用。我祝荆跟女人办事,从来都不给钱。”祝荆的脸上带着邪魅的笑容。邱茵仿佛天生就喜欢土匪中的佼佼人物,先前对海东青的好感,此刻对祝荆竟然也有同样的感觉。“真巧,我邱茵想要的,也不是钱。”
“那你说说,你想要什么?”祝荆从未见过像邱茵这般野心勃勃的人。“我想要一个男人。像海东青宠着扈小甜一样,什么都宠着我,让着我。走出门的时候,别人都怕他,怕到闻风丧胆。可只有我不怕他,而且他什么都听我的。”
祝荆一笑,“听上去倒也不难。我觉得,你爹就能做到。”邱茵摇摇头,苦笑道;“人人都说我爹最宠我,什么都向着我。可你知道吗,他宠着我,只不过是因为我知晓他的很多秘事。”
“秘事?”祝荆并不知道邱茵是邱县丞的女儿。“没错。我爹是南绵邱县丞。他从到南绵以来,就收受几个大族的贿赂。我哥哥虽然鬼主意多,但却从来不在这些事上费心思,只有我从小都看在眼里。”
“原本我爹也不宠我,反而对哥哥更好一些。毕竟,哥哥是男,我是女。可有一次,他给邱罗买了两个丫鬟,却没给我买。我一气之下,威胁他说要把他收受贿赂等事都告诉知府。他这才慌了,从那以后对我渐渐好起来。可只有我自己知道,他的心里一心只有权势,并没有我。要不然,我来到山上这么久,他怎么丝毫不惦记呢。”
祝荆的脸上隐约出现半分怜惜,口气也软了几分道:“这些事,你是不是从来没跟别人说过?”邱茵点点头,“许是因为深夜,人格外矫情些,恰好遇见你,就跟你多说了些。”祝荆一笑,“长夜漫漫,你想说什么,我都听着。”
邱茵被这一句话击中心房,诧异的抬眸看着祝荆。祝荆笑道:“看着我做什么。既然你已经是我的女人,我自然要对你负责任。”邱茵看着祝荆的神色,不知他是认真还是调情,可心里却没有丝毫的反感。
“你住在哪?”邱茵忽然问道。“怎么?怕我没有房子养你?”祝荆笑道。“才不是。”邱茵矢口否认。“我叫祝荆。你可曾听过我的名字?”邱茵一愣,“你是南烟镇的那个杀手?”祝荆点点头,“我还以为你们闺中少女都不知道我的名字。”
“我也是听我爹说过。除了海东青,你是知府第二厌烦的人了。”邱茵道。“对了,三更的时候,海东青会派人来巡视全山,你快走吧。”祝荆没有拒绝,“也好。只是,明日的事,你必须要想办法才成。只要你让那个什么婆婆和扈小甜分开,就证明你确实是聪明绝顶,如此才配做我祝荆的女人。”
“谁稀得做你的女人。”邱茵把手里的软枕扔向了祝荆。祝荆一躲,跳下了床榻,很快消失在窗户旁边。邱茵望着祝荆离开的背影,嘴角竟不自觉的笑了起来。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一个占了自己便宜的人,可自己偏偏生不起气来,反而有几分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