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脑子里想起当初宁冉说的,寺庙里的小沙弥告诉她,程骞北在给即将远行的心上人祈福。
她那时不正准备和许慎行出国么?
原来他当年是在给她祈福,而他再一次欺骗了她。至于为何欺骗,也许是因为觉得那样的举动被她知道有些羞耻,也许是因为他觉得那并不重要。
江漫看着那许愿牌,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她想起毕业典礼那天,她在校园里遇到他,那时两人完全称不上熟识,他却给了她一张名片,说是纽约的一个朋友,有事可以找他。
又或者更早一些,她因为许慎行和宁冉的事,鼓起勇气去找他。两人当时说了什么,她其实已经记不太清楚了,但印象中他最后说得是“你高兴就好”。自那之后,他没再传出过任何乱七八糟的绯闻。那也是她和许慎行在一起后,最平静的一段日子。
自从知道他一早喜欢的人就是她,为了拆散她和许慎行,做了许多手脚之后,她就以为他一直在想方设法设计她,并且如他所愿,让她和许慎行分开。
可原来,他其实放过手的。因为她开口请求他,所以他就放了手,甚至还给他介绍国外的朋友,为她在寺庙里祈福。
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男人在寺庙祈福看起来实在是很有些荒谬,但她明白,那几天的祈福,对他来说,不是真的将愿望寄托给佛祖,而是一种告别和放手的仪式。
只不过谁也没想到,后来因为她的冲动,一切又回到原点。
江漫想,如果她站在他的立场,会怎么做呢?
本来已经放弃的人,主动找到自己春风一度后,又立刻划清界限不再理会。如果是她,大概也会忍不住做一些并不那么坦荡明朗的事。
他有错,她何尝又不是?
而他也并非自己想得那么自私可恶。甚至和宁冉在一起,也是为了让她认清许慎行值不值得自己付出真心。
虽然她还不知道他爱上自己的契机,但如今已经彻底明白,他是真的对自己好,并非是她以为的那样,从头到尾不过是满足自己的私心和欲望。
江漫无奈地笑了笑,这段时间的郁卒和迷茫,终于云开雾散。她将许愿牌挂回去,拿出电话打给程骞北。
那头很快接起来。
“晚上有空吗?一起吃个饭吧!”她语气里不自觉有种释然的轻松。
程骞北显然也听了出来,愣了下,道:“好啊!什么时候?我去接你。”
江漫想了想,说:“你在公司吗?我直接去找你。”
“也行。那我等你。”
程骞北盯着已经熄屏的手机,怔了半晌才回神。在一起这么久,他对江漫再了解不过,刚刚的语气绝不会是约他吃饭谈分手。所以她决定原谅自己了吗?
他几乎有点不敢相信,重重舒了口气后,又自顾地笑了起来。
站在办公桌对面本来在汇报工作的林助理,见老板这莫名其妙的模样,也不知该不该继续。
好在程骞北笑了会儿就恢复正常神色,摆摆手道:“你继续说吧!”
“哦!”
然而还没等人开口,他又道:“算了,你不用报告了,自己看着决定。”
“啊?”
程骞北:“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出去了。”
林助理愣了下,收好文件夹,一头雾水地转身,走到门口,忽然反应过来,回头笑问:“程总,是嫂子跟你和好了吗?”
程骞北和江漫闹矛盾的事,他这个做助理的是很清楚的。这段时间,因为老板婚姻生活不顺,脾气阴晴不定,脸色就没好过,弄得他们一众下属很是胆战心惊,生怕做错了什么撞到枪口。
程骞北挑了下眉毛,显然心情不错:“老板的私事,是可以随便八卦的吗?”
林助理看他这表情,心下了然,说了声“恭喜老板”,然后赶紧溜了。
第57章 五十七章
江漫出寺庙的时候,单位的大部队已经上来了,她跟同事打了个招呼,就自己先下山了。
走到半山的时候,接到程骞北的信息。
——咱们今晚吃粤菜怎么样?我去公司旁边的水天一色订了位子。
江漫回他:行,我差不多六点到。
然后盯着手机屏幕如释重负般长长舒了口气。
就这样吧,让往事随风,什么都不计较了,努力认真地去面对未来就好。虽然也还是不确定未来的程骞北到底可不可靠,但她愿意试一试。毕竟喜欢的人也一心一意爱着自己,在这个速食时代,已经很难得。
约定的时间是六点,但程骞北五点就去了餐厅。订得卡座靠窗,周围用屏风挡开,有很好的私密性,他是餐厅的vip,也不会有没眼色的服务员来打扰他。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边不紧不慢地饮着,边看着窗外日暮的景色。
以江漫的性格,他知道当初的事被她发现,肯定会生气。但是没想到她的反应这么大,让他这段时间,不得不去认真去思考自己当初的行为。
他后悔过吗?
当然没有。
他的人生和大部分人都不太相同,对他来说,过程如何不重要,他更在意结果。
他唯一遗憾的是,当初在学校太执着于赚钱,让自己变得强大,没能分出精力阻挡她接近许慎行。
只怪他理所当然地以己推人,总觉得一个男生如果喜欢一个女孩儿那么多年,一定不会移情别恋。可没想到,等他觉察不对劲时,许慎行已经舍弃宁冉,对江漫动了心。
在那之前,无论在别人眼里许慎行是如何家境优异才学出众受人欢迎,他都不以为然,唯独在江漫这件事上,他做不到视而不见。
他从到大性格骄傲,那是第一次知道嫉妒的滋味。
好在,上苍总还是站在自己这边的,没有对他太苛刻。
他想。
就这么一个人坐了一个小时,冬日的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但江漫还没有到来。
程骞北发了条信息过去:在哪里了?要我去接你吗?
那头过了很久才回过来:我有点事,不去了。
程骞北眉头微蹙,编辑消息问:什么事?
那头没有再回过来。
程骞北盯着手机许久,确定不会有回应后,才将眼睛移开。
他皱眉思忖了片刻,正要拨一个电话,那号码却先拨了过来。他迅速接听。
“程总,江小姐不见了!”
“什么?!”
“她不是和单位的人一起爬山么?我们就在山下等着。但是等到所有人下来,都没看到她的身影,一打听才知道她先走了。但我们一直在山下,没看到她人啊!”
程骞北眼神冷下来,深呼吸一口气,问:“你们确定没看到人?”
那头回道:“确定,还上去找了,这会儿才下山,确定没看到人,才给您打电话。”
程骞北想了想,道:“行,我知道了!”
说完就挂了电话,然后又去拨江漫的电话。电话是通的,但没有人接。他打开定位,发觉已经被关了。
虽然就在几分钟前,对方还回了他一条信息,但他向来警惕,很明显这是出问题了。
对着手机静默了片刻,他又拨了一个号码。那头很快接听。
“叶雅意在哪里”
“骞北,你放过雅意吧?”电话那头的叶雅正听到是程骞北的声音,微微一怔,继而几乎是用哀求的语气开口道。
程骞北声音有压抑不住的怒火:“她让人撞我,我没跟她计较,但她三番两次想找江漫的麻烦,我只能用点手段逼她出国待着。没想到她竟然还不死心。”顿了下,又才继续,“如果你知道她在哪里,就赶紧让她把江漫放了,不然就不是逼她出国这么简单了。”
叶雅正显然是有点不可置信,惊讶问:“雅意抓了江漫?”
程骞北:“我也希望只是我多想了,你赶紧联系她。”
叶雅正道:“她换了号码,我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又说,“你别急,我去想办法找到她,只要能找到她,我肯定不会让她伤害江漫的。”
程骞北默了片刻,终于还是对自己这位同父异母的哥哥,低声道了句“谢谢”。
“不用说这个。”
程骞北迟疑了片刻,又问:“你不恨我吗?”
叶雅正在电话中无奈地笑了声:“那是他们自己做过的事,你只不过是公之于众而已。其实我早就知道,但是没有勇气做什么,只能选择逃离。你如今把那层遮羞布戳破了,反倒是让我解脱了。”他顿了顿,“不管怎么样?你是我亲弟弟。”
程骞北喉咙滑动了下,低声道:“你和爷爷,跟他们不一样。”
叶雅正说:“一样不一样不重要,我到底是叶家人。雅意被他爸惯坏了,三十岁了还是这么任性,但她毕竟是我堂姐,如果这回江漫没有受到伤害,你放过她好吗?我保证一定把她送出国,”
程骞北道:“我答应你。”
江漫醒过来时,只觉得脑子里晕得厉害,入目之处是完全陌生的房间和景致,让她一时完全不知今夕何夕。直到身旁有温热的气息传来,才稍稍清醒,转头一看,差点尖叫出声。
旁边的许慎行迷迷糊糊睁眼,反应过来,也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
江漫深呼吸一口气,直觉处境不对劲,正要坐起身,才发觉身上没穿衣服。
“你先转过去!”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左右看了看,在床头柜上看到了自己的衣服。
许慎行虽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看到江漫露在被子外面光裸的肩膀,还是迅速转过了头。
江漫伸手拿了衣服,边穿边努力回想着发生了什么事。她记起来了,是在下山的时候,走着走着忽然就被人从后面捂住了嘴,然后就没有知觉了。
她背对着许慎行穿好衣服,转头问:“你怎么在这里?”
许慎行揉了揉眉心,摇头:“我好像遇到叶雅意了。”
“叶雅意?”江漫恍然大悟。
防备了这么久,终于还是着了道,就是不知道她这是来得哪一出。让自己和许慎行在一起,给程骞北戴绿帽子么?
怎么会有这么幼稚无聊的女人?
许慎行坐起来,也是一脸无语:“她这是要用我们俩报复程骞北么?”
他话音刚落,屋子上方的监控就响起了一道女人的声音:许慎行,你怎么能这么说?我这不也是成全你么?你不是喜欢程骞北老婆吗?我给你这么好的机会,你可要珍惜。
许慎行抬头看向摄像头,跳下床怒不可遏道:“叶雅意,你疯了吗?”
叶雅意哈哈大笑:“程骞北害得我跟条丧家犬一样,他不是很喜欢这个女人么?就让他尝尝戴绿帽子的滋味。许慎行,你可别让我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