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中传来了响声,苏子洛转过轮椅,应声看去。
只见温澈、纪云舒和景容从昏暗的甬道中走来。
三道就身影立在牢房外。
苏子洛没有意外,似乎早已经算准了。
纪云舒看着在牢中待了几天的他,仍是那么干干净净、郁郁忧忧,那双黑曜的眼睛里透着淡然,仿佛看穿了世间一切生死,不畏任何。
”你们还是来了。”他语气清淡,嘴角漫上一抹笑。
温澈将牢房打开,几人便走了进去。
昏暗的牢房里充斥着冷意,直入心骨的冷。
苏子洛是如何熬过来的?
纪云舒一时难掩担忧和心疼,眼眶湿润,看着他问道:“可好?”
苏子洛轻点头:“不必担心。”
简单的话语却夹杂着许多情愫。
沉默几秒后,苏子洛看向温澈,沉声道:“我若没有猜错,你们已经知道真相了?”
呃?
温澈诧异:“莫非你也知道?”“我只是猜到了,还不敢确定。既然你们这个时候来了,就说明我猜对了。”他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直接道,“在牢中这几天,我将所有的事情前前后后想了一遍,当中有
太多蹊跷,也有过多的巧合,显然背后有人在操控一切,目的,就是要我温苏两家互相残杀。”
他也用了“互相残杀”这样的话!
说到这,他既觉得可笑,又有几分悲凉,道:“只是万万没想到,那个要置我于死地的人,竟然是我苏家忠其一生的君王。”温澈也心有凉意,说:“何止是你没想到,我们也没想到皇上会连同易太傅暗下杀手,布了这么一个大局。”说时,他看向纪云舒和景容,”若不是纪姑娘和景公子查清楚真
相,我们可能还蒙在鼓里,此次来,不仅是要将真相告诉你,还得想办法救你。”
听到这,苏子洛笑了下。“难得,难得啊。”他眼神神略有一丝忧伤,回忆起了当年的事,深吸了口气道,“当年你我两家一同对抗大临兵马,我爹为了救你爹,身上挨了四箭!可你冲进重围只救走了你爹,任由我爹被大临的那位纪将军所杀,我也身负重伤,被当成遗孤带去了大临,这些年来,我只要闭上眼睛就会看到我爹死在我面前的画面,对你们温家,我是痛
恨至极!之前我暗中派人阻拦你们接靖安王的遗体,并非要杀你们,只是心结难舒,无法放下!如今我大难之际,你们温家却要帮我,实属难得。”
话中,多少有些讽刺。
而这件事,苏子洛从不对外提起。
众人只知温苏两家不和。
殊不知竟然是这样的原因!温澈心有愧疚:“你我一同长大,我心中拿你当一辈子的兄弟,至今也一样!当年你爹舍命救人,临死前让我带我爹先行离开,造成这样的后果我也没想到,但这份恩情我
一直记在心里,我温家上下也记一辈子,今日你有难,我们不能见死不救,即便要以命换命,我也在所不惜。”
一字一句,真诚无疑。
“子洛,对不起。”
这一刻,苏子洛心里的结仿佛落了地,他说:“有你这番话,你我两家所有的恩怨……就此一笔勾销!”
没人愿意在仇恨中度过一辈子。
事情走到今天这一步,还有什么是不能原谅的?
温澈心头微颤,眼睛泛红。
一时,一句话也道不出来了。
小许,苏子洛看向纪云舒和景容,多少有些伤感:“你们从这里出去后,就立刻离开燕京,有多远,走多远。”
纪云舒摆头:“我们不走的。”
“不要傻了,皇上有心要杀我,谁也救不了!”
景容道:“未必,一切尚有机会。”
“景容,如果你还念及我当年救你的情分,就应了我,带纪姑娘离开这。”
“你知道这不可能。”
“如果你们不走,皇上一定会斩草除根,到时候只会死更多的人,你们也有危险。”他表情肃穆,“我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不再求生,可你们不一样。”
他决定已定。
生死与他而言,不过刹那间的事。
纪云舒不顾这些,十分坚持:“我们岂能丢下你不管一走了之?如果出了事,我们一辈子都会不安,我也不允许你出事!”
苏子洛听了这话,心里隐隐作痛了下。
他低估自己在纪云舒心中的位置。
还以为……
他苦苦一笑。
这事,数天疾步进来,告知:“时间不多了,该走了。”
温澈此次也是暗中打通门路带人进来的,停留的时间不能太长。
苏子洛便与温澈道:“你先出去吧,我有一些话要单独与他们说。”
温澈点头离开,又吩咐数天继续拖延时间。
牢房里,气氛凝重。
苏子洛看着眼前二人,说:“你们不是想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吗?”
纪云舒和景容面露困惑。
静等下文。
良久,苏子洛才说:“列儿死了!”
纪云舒惊讶。
当年那个不会说话的孩子时时刻刻陪伴在苏子洛身边,这次来曲姜,那个孩子不在了,她揣测过,困惑过,却不想……是真的!
“为什么会这样?”“当年在回曲姜的路上,我遭遇了埋伏,列儿为了救我而死,我得幸生还,满身伤痕的回到曲姜。”他语气有些哽咽,顺而看向景容,“他们说是奉了你的命,我当然不信!因为在我的眼里,你容王是个光明磊落、敢作敢当的人,否则, 舒儿也不会为了你倾尽一切!这几年我一直在想,究竟当时要杀我的人到底是谁?真的会是你吗?这个疑问一直困扰着我,直到这两天我才想明白,原来要杀我的……是我苏家效忠一生的皇上,他希望我死在路上,扼杀苏家在朝中的势力。可我却傻到浑然不知,仍为了曲姜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多么的可笑!
多么的可悲!“三年前,我在一行商队中发现了当时奄奄一息的你,列儿的死和那个疑问一直在我心里散不去,所以,我把你带回了燕京,想等你恢复记忆后当面问个明白,所以一直隐
瞒着。当然,也不仅仅是因为这一个原因。”说到这,他眼底泛起了泪水,将目光转向纪云舒,”我以为自己对你的爱已经全然放下,可事实证明并没有。”
纪云舒迎上他带着伤感的目光。
眼角的泪水早已滑落。“离开你是我这辈子做过最愚蠢最后悔的事,失去你……是我这辈子最难过的事!所以我自私了一回,把这件事隐瞒了,也彻彻底底的做了一次坏人,害得你们分开了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