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子浓密的秀发柔顺细滑,他以指腹虔诚亲吻:“世界上怎么可能有人觉得你无知无趣?我敢打包票,只要你动一动手指,无数爱慕者都将为你头破血流。”
她说:“我……我不需要别人头破血流,只需要一个人为我死心塌地。”
齐照没再继续问。
他只敢暗想。
想这个人会是他。
就算现在不是,将来是也行。
别说死心塌地,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只要她开个口,他齐照没什么不能做的。
一段路,平缓到达目的地。
下车上楼,他背她前行。
她趴他背上,昏昏沉沉,问:“我……我是不是很懦弱?”
他明白她在意什么,语气沉稳,告诉她:“这不叫懦弱,叫众生常态,倘若有心魔就叫懦弱,那么人人皆懦弱,比如我,我怕老鼠,我也懦弱。”
她听着听着笑起来,脸蹭蹭他的肩膀:“你……你好厉害,懂得好多大道理。”
齐照昂起脖子,语气幽默:“你也不看看我爹妈是谁,能在这两个能人手里讨生活,心里没点大道理能活吗?”
女孩子又笑一声,轻轻细细,跟羽毛落地似的。
哭太多。
温欢夜里做梦。
又梦见南城二中。
相同的教学楼。
桂花飘香。
地上不再有血泊。
丁殷然站在走廊尽头,穿蓝白色校服。
摔碎的小提琴恢复原样,他双手捧琴还给她:“对不起,谢谢你。”
高二的丁殷然变成十岁时遇见的丁殷然。
他大步朝前,挥动手臂:“再见啦。”
温欢站在原地,直到光影彻底消失。
她轻声说:“再见。”
早上醒来。
窗外白雾朦胧。
枕头边湿了一片。
眼角边依然噙着泪珠。
恍惚从梦里抽身,温欢揉揉眼。
她拿起床头的小镜子,镜子里的脸雪白素净,眼角带泪。
盯着看了一会,她急急找纸巾擦脸。
不留一颗泪,擦得干干净净。
擦完泪,光脚跑到衣帽间,跳上体重秤。
40.1kg。
比前次称时重了0.1kg。
她不相信。反反复复好几次,每次都是一样的体重,纳闷坐回床边。
明明身体轻快得像是能够展翅飞翔。
如释重负,好似减轻十斤。
怎么还重了呢?
手机响起。
响了三声,她高兴接起来:“哪位?”
此刻哪怕是推销电话,她也能够开心接听。
手机里传来丁源余的笑声:“心情不错嘛。”
温欢皱眉。
刚要挂电话,丁源余说:“真是厉害,这么快就将事情摆平,这次没了还有下次,我们慢慢来。”
温欢抬眸。
她看见镜子的自己,眼神冷得像冰。
脓疮生过一颗就够。
她不打算继续为这一颗已经挤出脓汁的伤口付出代价。
没有下次了。
她和丁殷然的事早就应该在他死那天就做了了断。
至于丁源余。
他有什么资格进入她的人生?
丁殷然是丁殷然,丁源余是丁源余。
过去他可以肆无忌惮地发疯,但现在,她不会再容忍他。
更何况,他竟然试图将齐哥哥拉下这一趟浑水,简直不可饶恕。
女孩子开口说话,再无阻碍:“丁源余,我们见个面。“
丁源余:“哟,不结巴了?”
她抚上脖颈喉咙,柔弱白皙的脸,嘴角略翘:“谢谢你提醒我,我才发现。”
丁源余语气轻蔑:“以毒攻毒,又吓好了么?”
温欢笑起来:“也许是。”
夜晚八点。
淮市灯光璀璨,城东旧街。
红灯街到处都是穿渔网袜浓妆艳抹的女人,醉酒的客人东倒西歪。
“同学,要不要进来玩玩?”
陆哲之皱眉,扔掉手里的烟,心烦意乱继续往前。
走到最前方马路交叉口,一辆出租车正好停下。
穿麦白色鹅绒上衣驼色长裤的女孩子伸出脑袋,水灵的眼睛清澈明亮。
她朝他招手:“司机找不开,你有零钱吗?”
陆哲之付完车费,转头找温欢。
她背着双肩包,站在路边打电话。
他走过去,听见她对手机那头说:“是啊,突然一下就好了,就像当初失声,早上一觉醒来又能开口讲话那样,我现在依然觉得不可思议。”
陆哲之往后面站,没有出声打扰。隔着一米的距离,确保她在视线范围内。
他重新抽出根烟。
风里隐隐约约传来她的声音:“不是什么重要事,是我有问题想问妈妈。”
原来是在和妈妈打电话。
说话比从前顺畅,几乎不再结巴。
陆哲之百无聊赖,踢了踢脚边的石头。
接到电话的时候,他正在尝试新的菜单。
顾不上油锅里的鱼,连手来不及洗,听电话那头女孩子的声音轻轻软软。
她有事求他。
没有找齐照,而是找了他。
路边有车快速驶过,陆哲之回过神,伸手去拽温欢的书包,将她往人行道上带。
温欢朝他点头示意,敛神轻声继续问蒋之香:“什么才能称之为坏?”
陆哲之好奇看一眼。
女孩子点头:“我明白了。”
那头又说了些什么。
她:“我吗?我要做一件我早该做的事。这件事只能由我来做,别人都不行。”
挂完电话,温欢收好手机。
陆哲之背过身捻掉烟头,随口问:“齐照呢?”
“他被接到他叔叔那了。”
“又接受改造?”
“明天就回来。”
“说话不结巴了?”
“还有一点点。”
路过红灯区,陆哲之走内侧,余光瞥见她往店里望。
他神情严肃,单手拦她眼:“别看,没什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