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不当电灯泡,赶紧走人。
……
房内,詹程程开始喂盛星河吃饭。
盛星河的样子憔悴极了,昨天还能靠着看电视,不打针时饭也能自己吃一点,今天就说浑身无力,起不来了。
詹程程便将床头调高,将他扶起来,给他喂饭。
一口菜,一口饭,隔一会一口汤,喂法明明像前几天一样,可盛星河总觉得不对劲,詹程程的眼神看得他毛毛的。
就这般等到了吃完,詹程程收拾了碗筷后,没有像往常一样接着削水果,而是坐在床头看着盛星河。
盛星河越被看越心虚,就做出疲累的模样,往被子里躺,詹程程也如往常一样将他扶了下去,这过程中盛星河还装虚弱,软绵绵地往下仰。
见詹程程仍是看着他,盛星河将被子往上拉了拉,想遮住脸,装睡。
詹程程却捏住了被子一角,问:“是冷吗?”
盛星河点头,用软弱无力的声音说:“嗯。”
詹程程声音平静,不紧不慢地说:“冷,那再加点暖宝宝啊。”
盛星河脸色一僵。
而詹程程双目清明,对这一切早已知晓。
——詹程程是刚刚知道的。
就在两个男人密谋怎么装病时,她的电话已经打完了,就在屋外将两个男人的话听了大半。
盛星河装不下去,怕詹程程生气就走,立刻又坐了起来,这回再不装了,急忙忙道:“程程,你听我说……我也是怕你要走,所以才这样……”
詹程程对他的话没有丝毫动容。
她来这照顾他几天,衣不解带,无微不至,甚至放下工作,提心吊胆,小心谨慎,扛着压力在这什么都不顾,结果被他哄蒙欺骗。
盛星河见她脸色不好,一把抓住她手腕,“我知道我不对!我以后绝不这样了……”
“你是不是还在生那天的气?我跟你道歉!我那天喝多了,脑子都不清醒了……好吧我承认,我是忍不住了,我第一次喜欢一个人,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留住她……”
他又像保证似的,“我以后绝对不这样了!我发誓!”
然而詹程程仍是一脸平静,平静到镇定理智,她缓缓将手腕挣脱盛星河的束缚,看着盛星河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明朗地说:“盛星河,过了今天,以后我们不要再联系了。”
这句话不亚于一个晴天霹雳,在片刻之前她还给他喂饭,照顾他,陪伴他,还这一刻,她就说,再不要联系了。
“为什么?”盛星河几乎是嚷出来的,“我都说了我可以改,我什么都改!我都听你的!你别生气……”他急的语无伦次。
“我没有在生气。”詹程程的声音仍然镇静,“盛星河,我来这里的几天,是因为你病的太严重,同时也是受江奇还有你爸爸所托,才来照顾你,我来,没有别的意思,仅仅代表过去老同学的情分,最后一次照顾你。现在你好了,我也放心了,可以走了。”
盛星河更急的想挽留,“是啊,你都肯来照顾我,说明你还是在乎我的,那为什么还要走,我知道我性格不好,我都说了,我可以改的啊。”
他的话让詹程程默了片刻,她似乎也在做出一个艰难的决定,末了她看向盛星河,“盛星河,人的心,只能爱一个人的。”
缄默半晌,她像坚定了自己的抉择,声音稳健起来,“你知道我心里有一个人。”
“所以以后,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这话如此短暂,可落在盛星河耳中却如惊雷碾压,尤其是最后一句,不要再见面,如此利落决绝。
这就是她,再怎样心软动容,内心永远有一条清晰的线,爱一个人就全身心的付出与坚持,不爱一个人,半点余地都不留。
詹程程说完,转身朝着房外走去,再没有任何留恋。
“詹程程!”那一瞬,盛星河终于爆发出来,他猛地坐了起来,“他有我爱你吗?”
“你心里的那个人,有我爱你吗?”
他更大声更直接的质问:“陈默安有我爱你吗?有吗!”
“他要是爱你,就不会若即若离,不会让你等那么多年,不会总看着你伤心失落!不会叫你东猜西想!不会这么多年连一个承诺都不给!”
“而我呢?从高二开始到现在!九年!除了你我没有喜欢过任何人!这么多年,我到哪里都在想你,白天夜里做梦都是你,你一句话我能高兴好久,一皱眉我能心疼好久,我恨不得把我所有的东西都给你,恨不得你提的所有要求我都实现,只求你开心,求你看我一眼……”
“可你看吗?你不看!你甚至连一个机会都不给我!就直接否定!”
“詹程程,你太不公平了!不公平!”
“一个人怎么能这么狠!”
他一句句控诉,但詹程程只是默然听着,仿佛打算好了主意,绝不更改。
终于,在那一连串几乎控诉般的话后,她回了一句。
“盛星河,这世上的感情,原本就是不公平的。”
她一字一句,镇静至极,往常温和的人这一刻像是冰做的。
盛星河见她去意已决,怔然良久,最终大笑出声,因为动作太剧烈,拉到手上的点滴管子,针扯了出来,血滴答答落在床单上,他却不管不顾。
“好啊,我不强留你,你尽管回去,我倒要看看,你能跟陈默安能走多久。”
“我衷心希望陈默安对你好,虽然这个可能性非常小。”
“到时候,我只希望你不要伤心难过。因为,你们的结局早就注定了!”
最后一句话落地,盛星河眼里已经微红,但他只是坐在那,昂着头,倔强又固执。
而詹程程背对着他,亦是一脸倔强。
寂静的房间,雪白的墙,两个人就这样僵持着,最后的坚持与决裂。
最终詹程程抬脚走了,在出病房前,她低声说了最后一句话,如金石坠地,铿锵有声。
“我詹程程爱得起,就输得起。”
第61章 心碎
夜风寒凉, 冷月如霜。
詹程程没有打车,慢慢从医院走回去的。
心绪有些乱, 关于方才在病房跟盛星河的那番话。
记得年少时看爱情小说, 总是有女主跟最爱的人相濡以沫,跟次爱的人相忘于江湖, 她还到不了这个地步, 但现在多少能体会这种无奈。
人的心, 总是只能爱一个的, 她既然做出了选择,她就不后悔。
……
步行半小时后,她到达了家。
夜里的风有些冷,詹程程回屋加了件衣服,又泡了杯热牛奶, 坐在沙发上。
虽说做出了决定,但心绪仍然不稳, 打开电脑想加会班, 可怎么都找不到感觉,就那么盯着电脑看。
这时手机嗡一声响了,也不知道是谁的, 她抬手接了电话。
“程程。”里面是温柔又低沉的女声。是妈妈。
“怎么了?妈妈。”她问。
母女俩一般一个星期通话两三次,詹妈妈说:“没什么,我看这几天大降温, 就问问你情况, 你们那边冷不冷啊?公寓暖气怎么样?”
“很好, 不冷,而且我还买了新的冬衣,冻不着的。家里呢?”詹程程父母还住在镇上的厂房宿舍,老楼房暖气不好,担心家里冷,詹程程今年秋天就让人给老房子装了个空调。
詹妈妈笑着说:“家里可暖和了,你买的空调制冷制暖都很好。”
詹程程感到欣慰,但仍然觉得妈妈突然打电话来,绝对不止询问天气这一件事,果然,妈妈在笑了笑后换了话题,“那个,这周六我跟你爸要去喝喜酒呢!”
“什么喜酒?”
“你隔壁阿姨的女儿结婚。”
到这詹程程懂了妈妈的意思。
但她还是保持着微笑说:“结婚是好事啊,你们去热闹热闹也好。”
她这么淡定,詹妈妈倒是有些忍不住,“她女儿比你还小半岁呢!”
在此之前,詹家父母虽没读过多少书,但对孩子一直是开明散养,这些年詹程程要考什么大学,选什么专业,做什么工作,父母从不干预,同样,对于女儿的感情生活,他们也不多问,相信女儿的选择。而这些年总有亲戚朋友问詹程程的工作跟感情,詹家父母从不多说,更不会催促。
而今天詹母突然提起这个问题,估计是被身边一个又一个的亲戚朋友的孩子结婚打动,才终于忍不住来问问女儿。
但詹妈妈终归是温柔的性格,再急切语气也轻轻柔柔,“妈不是催你,妈是担心你,毕竟女人的最好时光,就这么几年。”
詹妈妈后面的话没说,但詹程程懂她的意思,老家乡镇的姑娘读书少,出社会早,结婚生子也早,一般十几岁就出去打工,二十出头就结婚生子。詹程程这些年是读了书去了城市里,不然她在老家早就算是老姑娘。
“妈,你跟爸不用担心,我自己心里有数。”
“有数,那你妈妈说说行不行?”詹妈妈也不兜圈子,干脆直接问:“妈问你,你跟默安到底怎么样,有没有进展?”
詹程程不说话了。
这个问题从前父母就问过,只是问的不正式,大概是那会詹程程年纪还小,而现在一年一年长大,很多问题随着年月就会凸显出来。
见女儿沉默,詹妈妈有些黯然,“默安这孩子,我跟你爸是喜欢的,从小看到大,虽然他家里条件不好,但我们从没介意过……只是他的态度……”
“程程啊,过了年你就二十五了,不小了,爸妈也是担心啊,要是默安没这个意思,咱就算了,一年一年的等,你有几个一年等得起啊?”
詹程程握着手机没有回话,内心却突然难受起来。
说到这詹妈妈叹气,“哎,说起来,默安这孩子也难,他爸瘫痪了这么多年,他有个远方老姑婆,被请来照顾他爸爸,结果年纪大了也不中用,不是这里不舒服就是那里不舒服,最后两人都送去了养老院……”
见詹程程情绪低落,詹妈妈道:“妈妈不是说他不好,妈妈也心疼他,但反过来讲,这孩子从小承受的跟一般孩子不一样,他心思比较深,你都猜不透他在想什么,万一他对你真没那个心,你怎么办,还真吊死在他身上?”
“我跟你爸是这么想的,他要是真对你没意思,你爸有个工友,介绍了一个小伙子,爸妈也不强迫你,你就看看试试,不行再说……”
“再看吧妈妈,你们别太急了,我这才工作两年呢。”詹程程不想回答这个问题,缓了会转了个话题,“爷爷怎么样?天冷了又总是下雨,风湿是不是又犯了?上次我给他寄的风湿贴,不知道有没有用。”
詹妈妈的思绪果然被带跑,“你的药贴用了,爷爷说有点作用,能够缓解……只是除了风湿外,他最近还总是头疼。”
“头疼?”
“对,我跟你爸打算找个时间带他去看看,查查是什么毛病。”
詹程程一听也急了,“那我快点把手上事做完,假期回去看爷爷。”她人在外地工作,也有一段时间没回去看老人家了,心里多少有些愧疚。
“行。”詹母道:“那你没事早点睡,好好照顾自己。”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