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听说有哪个下人养猫,或许是从外面跑进来的野猫吧,要不要让人去将那野猫赶走,省的惊扰公主和郡主?”
“那倒不用。”
朝阳也就是随口一问,那些野猫野狗求生不易,今日可能只是误入了将军府,何苦哄赶它呢。
她是知道府上那些粗使婆子和小厮的,要是自己真那么吩咐了,恐怕那只野猫只有被打死的下场,这也是造孽。
“郡主那儿可有被猫叫声惊扰?”
不过吉祥的话还是提醒了朝阳,她的女儿向来骄娇,还有点起床气,要是在睡的正香的时候被猫叫声惊扰,恐怕又要哭鼻子了。
朝阳想着,反正自己已经被吵醒了,不如去女儿的房间内瞧一瞧,顺便看看女儿有没有把被子踢了。
江芜还小,没有自己的独立院落,现在还住在漱芳苑的侧院,朝阳只需要走一段路就能到,因此她只是让丫鬟伺候着穿了一件罩衫,准备去女儿那看一眼就回来继续歇息。
因为只是打算瞧一眼,朝阳也没有惊动其他下人,只是带着吉祥悄悄走去隔壁的侧院。
侧院静悄悄的,也没有看见烛光,朝阳的心静了静,看来刚刚的猫叫声并没有吵醒女儿。
“这些奶妈和丫鬟未免睡的太死了。”
虽说是轻装简行,可好歹也是两个大活人过来了,郡主院子里那些负责守夜的下人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吉祥小声抱怨了一句,按理守夜的丫鬟都是不能睡觉的,因为丫鬟们要随时等待主子的吩咐,尤其是小郡主屋里伺候的这些下人,要是都睡着了,小郡主半夜要喝水如厕,声音轻小,怎么叫的醒她们呢。
朝阳看了眼睡的正死的守夜丫鬟,忍不住皱了皱眉,女儿身边的这些人确实该管管了,要不是她忽然兴起半夜来女儿的侧院瞧上一眼,恐怕都不知道这些人对女儿这般不尽心。
“屋里好像有人。”
走得近了,屋里的动静就更加清楚了,吉祥隐约听见了小郡主的呓语声,以及一声略微低沉的哄劝声。
她只当伺候小郡主的那些丫鬟里还有人是警醒的,这会儿在小郡主的房间里伺候。
朝阳也听见了这些声响,她的眉头舒展了一些,加快了进屋的脚步。
“不怕不怕,阿芜乖啊。”
低沉的声音几乎化成水。
“呜呜——”
睡梦的小姑娘显然还是被猫叫声惊到了,小声呓语着,不过并未彻底醒来,随着低沉的哄弄声渐渐归于平静。
这声音显然不是什么丫鬟嬷嬷的声音,倒像是男声,朝阳眉头一紧,直到看清楚床边的人后才放松下来。
“怎么是你?”
看清坐在女儿床榻边的人后,朝阳的心情瞬间复杂无比。
他不是不喜欢她生的这个女儿吗,又怎么会半夜出现在女儿的房间呢,还用她从来没有听过的温柔语调哄着孩子呢?
显然对方也没有想过她会突然出现,整个人都僵住了。
“将军。”
吉祥跟在朝阳公主身后,看见江流出现在小郡主的房间内,忍不住惊呼了一声,与公主一样,她也没想过大半夜的,将军会出现在小郡主的房间里,还这样耐心地哄着小郡主。
“半夜睡不着,随便走走。”
江流的声调有些僵硬,“阿芜似乎被野猫吓到了,不过现在已经睡安稳了。”
这个解释有些蹩脚,半夜睡不着随便走走,就走到了他并不怎么重视的女儿的房间吗?
“咳咳,既然无事,我也该走了。”
江流起身,下意识地帮女儿掖了掖被角,这个动作又让朝阳忍不住沉思。
“这么晚了,将军不如留下来歇息吧。”
不知道为什么,朝阳下意识地挽留了一句,很快她就意识过来自己和对方并没有那么亲近,恐怕自己的提议会被对方回绝。
“也好。”
出乎朝阳意料,江流居然答应了。
他起身离开女儿的房间,板着脸,整个身形都是僵硬的,估计还沉浸在被抓包的尴尬中,连走路同手同脚了都没有察觉。
“将军这……好像有点怪……”
“就跟害臊了一样……”
吉祥忍不住在公主耳边念叨了两句,这可不像平日里的将军啊。
朝阳也是这么想的,她还没弄明白江流半夜出现在女儿房间内的真正原因,但是看着同手同脚走路的江流,忽然觉得自己这个夫婿有点可爱。
呸呸呸,这一定是她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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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江流直接留宿漱芳苑,第二天得知消息的将军府众人都惊呆了,这已经是这个月内将军第二次在不是初一十五的日子留宿公主的院子了,难道正院的天真的要放晴了吗?
最开心的就要数桂嬷嬷了,一整天都是笑着的。
用完早膳后,朝阳将女儿江芜身边伺候的嬷嬷丫鬟全都召集起来,昨天夜里负责守夜的几个丫鬟首当其冲受到责难。
“公、公主殿下,我等真的不敢怠慢郡主啊。”
丫鬟们也冤,一个劲儿地委屈求饶。
“不敢怠慢,那为什么昨天夜里我和公主去郡主屋子的时候,你们几个负责守夜的丫鬟统统睡的和死猪一样,连将军和我们过来了都不曾惊醒?”
吉祥的质问让几个丫鬟哑口无言。
“奴、奴才真的不敢懈怠,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有时候莫名其妙就会睡的死沉,醒来之后整个脖子都是酸的。”
一个小丫鬟支支吾吾地说道。
其实有这样经历的不仅仅是她一人,伺候小郡主的下人里有不少有过和她类似的经历,一开始大家都没有多想,只当是守夜太累,一不留声就睡熟了,又因为没有睡在床榻上,所以醒来后会觉得浑身酸软,尤其是支撑脑袋的脖子,就像是挨了一掌似的。
后来这样的经历多了,丫鬟之间就有了一点不好的传闻,有人说可能是她们遇到了不干净的东西,可鬼神之说向来是被权贵忌讳的存在,小丫鬟们也只敢私底下嘀咕,却不敢将这件事禀报给管事嬷嬷或是公主殿下。
“脖子酸?”
朝阳愣了愣,她走到那个说话的丫鬟身旁,拉下她的衣服领子,看了眼她的后脖颈。
略微有些红肿,但是并不显眼,朝阳也是习武之人,一看就看出来她们这是被人用了巧劲打晕过去了,所以才会睡的那般死。
第一时间,朝阳就想到了昨天莫名其妙出现在女儿房间里的那个男人,会是他吗?
听丫鬟们的口气,这样的事并不是第一次发生了,那个男人到底想做什么,白日里不敢光明正大陪伴女儿,到了晚上,偷偷摸摸跑到女儿的房间。那掖被角的动作他倒是做的很熟练了。
朝阳忍不住抿了抿唇,越发闹不明白自己的枕边人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了。
想到昨晚走路同手同脚的江流,她心里有一个荒谬的猜测,莫不是对方害羞了?可跟自己的亲生女儿相处又有什么好羞涩忐忑的呢?
最后朝阳罚了昨天晚上伺候的那些下人三个月的俸银,并吩咐以后女儿身边伺候守夜的下人两个时辰轮换一次,这样一来,一批下人睡死了,下一批负责接替的也能够及时发现。
这个惩罚并不算重,原本担心被公主发卖的几个丫鬟松了一口气,心中窃喜感激,有了这一次的教训,她们以后再也不敢心存侥幸了,发誓只要一有异样情况发生,立即禀报管事嬷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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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次半夜抓到丈夫偷溜进女儿的房间后,朝阳多了一个爱好,那就是观察自己的夫婿。
对方来淑芳苑的频率变勤了,以前他只是初一十五过来,现在一个月里起码会来个七八趟,当然,他留宿的日子依旧是那几天,其余几趟多数都是来用一顿晚膳,等到歇息的时候,他依旧会去前院。
这样的改变似乎是从她加紧了女儿房间的守夜后开始的。
以前朝阳对这个男人冷了心,自新婚后再也没有好好观察过这个男人,倒是这些日子重新将心思放在对方的身上,让她看出了以前忽略的很多疑点。
比如江流从来没有抱过女儿,以前她只当丈夫不亲近这个孩子,可仔细观察之后就能发现,每次女儿向他撒娇卖乖的时候,他的身形动作都是僵硬的,不似抗拒,倒像是害怕自己粗手笨脚,弄伤了孩子。
有时候正是因为太喜欢,所以反而束手束脚,江流的表现恰好印证了这一点。
朝阳忍不住回想到女儿更小的时候,只要江流一靠近她就嚎啕大哭,那时候对方是什么表情?遗憾、忐忑、失落?
有没有可能,其实他很疼阿芜这个女儿,只是觉得女儿不喜他,怕自己身上的血煞气吓到女儿,所以只敢在女儿入睡后偷偷摸摸瞧她亲她抱她?
朝阳被自己这个大胆的猜测吓到了,她想象中那个男人,真的是她聪敏果敢,英勇无畏的丈夫吗?
可不得不说,自从有了这么一个猜测,朝阳的心情愉悦了许多,毕竟身为一个母亲,她自然希望自己的女儿被爹娘双方宠爱。
女儿渐渐长大懂事了,在她的教导下,女儿十分孺慕这个爹爹,偏偏明面上,江流并不亲近女儿,朝阳一直希望改善他们父女之间的情况,现在这个猜测让她瞧见了一丝曙光,也不那么抗拒江流的到来。
有时候女儿学了一首新曲子,绣了一个新荷包,朝阳还会主动让丫鬟请江流到漱芳苑用膳。
这似乎是一个良好的讯号,在将军府中的下人看来,将军和公主似乎回到了新婚的时候,感情逐渐开始融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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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喵——”
将军府的前院多了一只大橘猫,这只橘猫也不知道是从哪里窜出来的,某日避开前院的下人,偷溜到了将军的书房里。
好在将军脾气好,也没敢走这只贪吃的肥猫,反而将那只肥猫养在了前院。
现在这只肥猫的日子可叫一个滋润,每日都能吃到最新鲜的鱼肉,还有小厮专门为这位猫祖宗挑刺,一段时间下来,身形肥了好几圈,趴在院子里晒太阳的时候就像是在地上摊了一张大饼。
这会儿这只猫祖宗正趴在江流的腿上,江流一手拿着兵书,一手顺着这只猫祖宗的毛发,大肥橘猫舒服地发出呼噜呼噜地声音。
他的心思并不在兵书和肥猫上,江流想着公主软化的态度,不由轻笑了一声。
其实原身和公主之间的问题要解决很简单,原身和她都错在不沟通不解释这一点,尤其是原身,做了很多事,却从来没有让最该知道的人知道。
现在他只是将原身的闷骚转变为明骚,让公主察觉到原身私下不为人知的那一面,问题自然就慢慢解决了。
不过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江流并未直接从夫妻俩的感情入手,而是选择了妻子最在意的孩子,慢慢降低她的戒心,引导她主动发现以前她不知道的那些秘密。
“喵呜——”
肥猫舒服地翻了一个身,露出白乎乎的肚皮,等着主子顺毛。
江流的动作越发轻柔了,注意力也渐渐转到了手里的兵书上。
下位者劳力,中位者劳智,上位者劳人,在绝对力量面前,所谓的的阴谋阳谋,都是笑话,有时候,干脆直接的手段也能够解决所有的问题,当然,前提是你实力够硬。
原身的底气是他手中的兵权,只要他想,随时都能够颠覆杨皇室的王朝。
只是主神让他留下忠正仁义的名声啊,江流的嘴角微微上扬,做有史以来第一个造反被夸的逆臣贼子,这倒是挺有意思的。
作者有话要说: 备注:《帝范》是李世民编写的,这里借用了一下
第230章 忠臣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