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累。
翻了个身,床头柜上摆放着是她的高中毕业照,看着照片里一脸傻气的自己,她伸手将相框拿过来,熟练地拆开后座,取出照片。
毕业照的背后,还夹着一张没有塑封的照片。
照片里的人不多,每个人都举着拳头露出了手背上的小红花,似乎小红花越多的人笑得越傻。
她禁不住露出柔软的笑意,指尖找到自己,她的手背上只有一朵花,那是因为她只参加了一个项目。
在这张照片里她甚至都没有看镜头,彼时的她,脸上呆呆愣愣的表情带着错愕,正回头望着斜后方那个大笑着的男孩儿。
那个男孩儿,她学生生涯中第一次参加运动会,也是最后一次,是因为他。
叶阳希。
在他离开的这些年里,田夏时常会在睡梦中被疼痛惊醒,她分不清这疼痛的来源,是牙齿,还是心脏。
她曾固执地认为,心痛的感觉其实就是牙痛。
一阵阵的,又酸又痛,无论用什么样的方法都不能缓解,止痛药的药效过去之后,卷土重来的痛觉时常会让她在不知不觉的时候落泪。
太疼了。
只要想到他,想到那个名字,她就会觉得痛,从起初如电钻深入般尖锐的痛,到后来如布满铁锈的锯子慢慢切拉般的钝痛,再到现在,隐隐约约地从骨子里透出来,无法缓解,无处发泄。
楼下的厨房里,“咕嘟咕嘟”的水泡顶翻了锅盖,一颗颗饱满圆润的水饺在滚开的水面上浮沉。
手机闹钟不断在响,可躺在床上的那个人却充耳不闻。
田夏用手臂压着眼睛,深怕泪水会流出来,她用力地一点缝隙都不敢有。
叶阳希。
或许这个名字,会成为她一生的禁忌。
第58章 五十八颗糖
周一公休, 在诊所忙忙碌碌了六天, 好不容易盼来一天休,大家都在家里睡大觉,只有田夏,一大早的就出了门, 匆匆忙忙地往诊所去。
“小林,你有没有看见我的u盘,就是那个贴着025胶布的那个。没看见么?没事, 我自己去找一找。嗯嗯, 没关系,你好好休息,我自己去找就行,好,那就这样。”
挂了电话, 田夏忍不住叹了口气, 看来昨天任纯说的没错,她的脑子是越来越不好使了。那个u盘里存着好多客户个人资料和病例,还有一些学习资料,她平时都是随身携带的,今天早起接到了一个客户电话, 想着把他的病例调出来看一看,谁成想到处也没找见。
打着方向盘,田夏加速拐了个弯,从这个路口拐出去, 再开十分钟就能到门诊,比走大路要快将近二十分钟。
在撞到人之前,田夏只想着快点到医院拿了东西快点回家,难得的休息日,她还是想在家宅着;但撞到人之后,田夏却懊恼地直拍脑袋,明明不是什么着急的事,她却这么冒失地赶路,实在不应该。
被撞到的似乎是个男人,身形高大,穿着一身的黑色,还戴着鸭舌帽和口罩,整个人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突然就从路边窜出来了。看见他的一瞬间田夏就踩了刹车,轮胎和地面摩擦出的刺耳声响只持续了不到半秒,那个男人就从车前消失了。
尽管没有感觉到撞击,田夏还是紧张的面无血色,手心里的汗直冒。
她哆哆嗦嗦地推开车门,慌张地跑到车前,看见地上蹲着的男人,连报警都忘了,她已经做好了要做巨额赔偿的心理准备。
“先生、先生,你还好吗?”
田夏蹲在他身边,也不敢伸手,小心翼翼地以目光检查他身上是否有创口,但这人包的的太严实了,除了那一双眼睛,旁的什么也看不见,就连他的脖子耳朵都被围巾包起来了。
男人的眼睛沉黑如墨,与他对上的那一瞬间,田夏的心突然被狠狠地撞了一下。
“你……”
她刚刚张了嘴,男人忽然拽着她的手腕站了起来,声音很沉还很凶,“你撞了我,我要你负责!”
田夏被吓傻了,她本就是理亏的一方,可没想到这人还这么凶,她的手腕被他捏的生疼,“对、对不起,我没想到您会突然冲出来,对不起。您手腕上受了伤,我先带您去医院处理一下,后面您要什么赔偿,我都会尽量满足的。”
男人不依,眯着眼睛冷了声调,“哼,你很有钱?我要什么赔偿你都满足?”
田夏下意识地点头,但随即便意识到不对,又摇头说:“您的要求,在合理范围内的要求,我都会尽量满足的。”
“行。”男人看了眼手腕上的擦伤,终于肯放开了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他转身直接坐进了她的副驾驶,“那就先去医院。”
冷冷清清的小路上,萧瑟的秋风吹过,卷起田夏的衣摆,她错愕地看着车里的那个男人,他那精神抖擞的模样,哪像是个车祸患者?后知后觉地想,自己好像,大概,八成,是被碰瓷了吧?
站在车边给方若梅打了半天的电话没打通,科室里的电话也没人接,看了眼时间,正是早上交班的时候。田夏无奈,只能先把人带到自己的门诊去。
车里安静的不行,田夏心里直打鼓。就这样让一个陌生男人坐进她的车里实在不是明智的行为,从他刚才拽着她手腕的表现来看,他似乎不是个好人。但好在男人上车之后就没再说话,打量了一下她车里的内饰就歪在了座位上没动弹,不知是不是睡着了。
幸好从小路到诊所的路不远,十分钟的车程,田夏谨慎又谨慎地开了一刻钟,见到自家的招牌,她总算松了口气。
诊所内外都是有摄像头的,料想在这应该没事了。
“先生,已经到了。”
田夏以为男人睡着了正要叫醒他来着,没成想到了地方,他却自己解了安全带下了车。
田夏心里直嘀咕,这个男人浑身上下都透着奇怪,他不会真是什么歹徒吧?
他手腕上的擦伤不重,只是被蹭破了皮,田夏给他涂了碘伏就没事了。
“好了。您这个伤口这两天不要沾水,直接拿碘伏清洗就可以了。”田夏拿了个装磨具的小盒子,望着大瓶的碘伏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直接将大瓶的递给了他,“这个给您,刚开瓶的,您可以放心用。”
那男人抬眼望了她一眼,没接。
田夏的手尴尬地僵在半空,脸上开始发烧,“您如果还有哪里不舒服请及时告诉我,我可以带您去大医院做全面的检查。”
“这就完了?”男人冷淡地问。
“您还有什么要求也可以提。”田夏默默地把碘伏瓶子放回原位,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似的,垂眸望着脚尖,小声补充说:“只要不过分。”
男人似乎笑了一下,他起身在田夏的办公室里转了一圈,屈指在桌沿边轻轻敲打,“这是你开的诊所?小妞儿挺有钱。”
听见他用轻飘飘的语气说出小妞儿这个词,田夏皱了眉头,不声不响地往旁边挪了挪,“诊所是合伙制的。先生,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就请您先离开吧。”
“有事,怎么没有。”看见她悄悄摸摸拿手机的动作,男人藏在口罩下的唇角一勾,一个错身上前,转椅被他推到一旁,田夏纤细柔软的腰肢被他一手掌握,“田医生怎么好像很怕我,赔偿的事情还没说完,这么着急赶我走?”
田夏突然被他抱着了,心下暗叫不好,这人果然图谋不轨,又急又怕地在他身上胡捶乱打,“你放开我!放开我呀!救命,来人啊!”
她的声音软,手上又没几分力气,捶在身上跟挠痒痒似的,抱着他的男人岿然不动,甚至还抱的更紧了两分。
“从前你就喜欢让我放开你,可我这次偏偏就不听你的。”
男人话音一落,田夏就跟被人点了穴似的,登时就僵住了动作,她心底隐隐有了一种预感,可她不敢信,“你在说什么,你是谁?”
“我是谁,你说呢。”男人轻轻一笑,缓缓摘下口罩靠近她的耳畔,低沉的嗓音带着令人魂牵梦萦的魔力,“田夏,好久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多年未见,一见面就碰瓷,这事儿也就只有叶阳希个狗崽子能做得出来了。
马上就要开始甜蜜蜜、甜的发齁了,冲鸭!!!!
感谢阅读。
第59章 五十九颗糖
“田夏, 好久不见了。”
男人在田夏耳边的呼吸带着湿润的温热, 烘得田夏的耳根子都红了,他这么说着,熟稔的语气和态度让田夏的心跳无上限的在加速。
田夏僵在他怀里,感觉到腰后的那只手在磨蹭她的衣带, 她猛地惊醒过来,双手抵在他的胸膛上,想把他推开, 可他太重, 压得她根本没有动弹的余地。
“你到底是谁?”
田夏侧头想看清他的面容,可这人却故意不想让她看似的,她动一分,他就与她贴的更近一分,直到他的脸几乎贴在她脸上了, 他才终于停住了。
男人低沉的声音带着两分沙哑, 三分诱惑,五分性感,实在是十足的故意,“我不说,我要让你猜。猜对了, 就放开你;猜不对,就在这吃了你。”
田夏浑身僵硬,脸上更是烧的快要冒火了。她不想承认,虽然不知道这男人到底为什么要这么说, 可她还是乱了心跳,胸腔里疯狂地震动,她拼命地想要维持理智,可却还是清楚地感觉到理智正在一点点消失。
要出事了。
“田医生,田医生你在不在啊?”
就在田夏心中警铃大作的时候,门诊外有人进来了。
覆在她身上的男人眉头一皱,一时不察,竟被田夏给推开了。
似乎不想被田夏看见正脸,他迅速地背过身戴上口罩,再转回来时,他又是一副全副武装的模样。
田夏退开两步站在门边,半是紧张半是害怕地打量着他,她总觉得他的身形,他的语气,好熟悉。
就在这时,身后的办公室大门突然被人推开,昨天下班时来的那个男人站在门外,看见田夏,他满脸写着欢喜。
“田医生,诶……这位是?”
见办公室里还有另外一个人,林言嵩颇有些意外。看了一眼站在门边满脸戒备的田夏,又看了眼那个吊儿郎当倚在办公桌边的人,他瞬间察觉出了不对。
推开门一把将田夏护在身后,林言嵩瞬间打定主意要把今天的见面变成英雄救美,“田医生,这个人是不是来闹事的?没关系,我来帮你搞定。”
田夏不知道心中的猜测是不是正确,也不知道那个男人到底是谁,安全起见,她没有从林言嵩背后出来,“这位先生是……”
她刚想解释男人出现在这的原因,他却突然朝他们两个走过来了。
许是他的气场太过咄咄逼人,林言嵩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护着田夏一步步后退,从他面前绕到办公桌后,“我警告你不要乱来啊,我现在就报警的你信不信?”
男人并没有将林言嵩威胁的话放在眼里,他的目光越过了他,直直地落在了田夏身上。他明明没有说话,可林言嵩却觉得,此时鸭舌帽下露出的那双眼睛里有他看不懂的千言万语,可再转向他的时候,那双眼睛里却写满了轻蔑。
见自己不仅没有吓住他,好像还被他鄙视了,林言嵩顿时觉得尊严受损,怒吼了一声:“还不快滚!”
令他没想到的是,他这样吼完,那男人抬手压低了帽沿,竟然真的转身走了。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田夏几不可察地在发抖。
林言嵩以为自己立了大功,正要邀功,可回头就见田夏一脸的魂不守舍,他还什么话都没来得及说,就被她下了逐客令。
“对不起,今天诊所不营业。”
林言嵩闻言一愣,立刻捂着脸表明自己急切的看病需求,“不是,田医生,你昨天让我去登记,可都排到明年了,我牙真疼的厉害,真等一天那牙不是要烂光了。”
田夏面无表情,目光空洞,“哦,那烂光了再来吧。”
林言嵩:“???”
恍恍惚惚地回到家,直到小林打来电话,田夏才想起来自己完全忘记了办正事。
“田医生,u盘找到了吗?”
“啊,哦。没找到,你明天再来帮我找吧。”
“好的。不过田医生,你声音怎么听起来怪怪的,出什么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