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又不回家了?
忐忑中,一个火急火燎的人影出现在篱笆门外。蒋舟在外面呼唤:“弟妹,快跟我山上,清羽出事了。”
秦蓁丢下一桌的饭菜,锁好门,便随蒋舟上山。
蒋舟未免她着急,急忙交待:“不是大事情。清羽早上不小心掉入了一个深潭,水很凉。他自己说没事,把湿衣服换了下来,中午就说躺一会。没想到一躺下去就没醒过来,我们发现他时,他浑身滚烫,怕是得了风寒。”
秦蓁挡开扫到脸上的茅草,闻言道:“得病怎么不先去叫大夫,叫我做什么。”
蒋舟语塞,害怕她的冷静,赶紧答:“我们当中有人晓得治风寒的药,已经采摘草药喂他吃了下去。他昏迷中一直喊你的名字,我只好下山去找你了。”
很快,他们来到一座小屋门口。蒋舟帮忙打开狭窄的木门,窘然的解释道:“这是我们存放猎具的仓库,有点小,不过另一大间是通铺,人太多,清羽休息不好,你也不方便进去,就在这将就一下吧。”
小屋简陋至极,是临时搭建的草棚,这两天又多雨,里面有股潮湿的味道。蒋舟怕这位娇小姐嫌弃,没想到他话还没说完,就见她匆忙走了进去,眉头不带皱一点的。
蒋舟觉得,能让他兄弟服服帖帖的女人,真不是一味的会骄横而已。他甩了甩头,帮他们带上门:“你就在这里陪他吧,不会有人打扰的。”
这里没有床,他们铺了一堆稻草,箫清羽就躺在上面,人事不省,在地面一盏孤灯映照下,能看到他从脸到脖子都红通通的。
“秦蓁,秦蓁……”
秦蓁双膝侧偏着,贴坐在稻草堆上,裤脚沾了地面脏兮兮的泥灰,她不管,执起男人的手握在手心:“我在。你醒醒,最好去外边有水的地方冲洗一番,你身子太热了。”
他毫无意识,嘴里只叫着‘秦蓁’。
秦蓁又去麻烦了蒋舟,让他给木盆和巾栉,询问有水的地方。
听说是要打水给箫清羽降温,蒋舟义不容辞说他去。秦蓁婉拒了,这一夜不知要打几次水,她不想麻烦人家,一盆水她还提得动。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山下的夜间早已变得温暖,山上还冻人,难怪箫清羽跌入深潭会生病。秦蓁哆嗦着装满一盆水,小心翼翼踩着路径,按原路折返。
她还隐匿在丛林这边,就着那边草棚透出来的微光,看到一个黑影鬼鬼祟祟钻了进去。
“哈哈哈哈,箫清羽,你居然弃家不顾,连着两天都没回家,要不是从纪昭她们那打探到,我还不敢相信。”
箫清羽被吵醒,睁开沉重的眼皮。
林渊指着他讥讽:“瞧你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连起码的安全都不能给自己的妻子,废物。你放心,我今晚就替你去照顾秦蓁,我会帮你好好照顾她的。”
箫清羽已然清醒,头疼欲裂。他怎么又睡在山上,把秦蓁丢在家里?
林渊见他醒来,更加激奋:“箫清羽,你在山上的这两天,秦蓁也没来找你,她已经对你这个村夫彻底失望了,你要是个男人,就跟她和离,莫再与她纠缠不清。往后,自是我和她志同道合,琴瑟和谐。你,哼,粗鄙的匹夫。”
“骂够了没有。”
这、这……
林渊戛然声止,浑身震颤,僵硬的转头,看到立在门边的清冷少女,惊呼出声:“东家。”
他举足无措,从未在她面前这样失态过。即便往常对她诉说情意,他也是以一副道貌岸然的君子形象。而他方才,为了诋损箫清羽,言辞粗陋,丑态百出。
林渊慌忙解释:“东家,我是听说了箫清羽彻夜未归的事,恼他对你不好,这才来教训两句。我方才那些话都是为了激他,让他好,好更加珍惜你。”
“请你离开。”秦蓁冰冷的注视他。
东家最让人害怕的,就是那双让人看不透的眸子。她会相信自己的解释吗?她还是忌惮他,无法摆脱他吧?林渊胸有成竹,又心生畏惧。他说声告辞就慌张离开了。
秦蓁拉上门闩,抱着木盆走过去。箫清羽站起来接,从她手上拿过木盆,端放到地面。
“躺下,我帮你冷敷。”
箫清羽依言躺下,从她进屋那刻起,就感到在做梦一样:“你怎么会来这里。”
秦蓁拧了把冰凉的毛巾,敷在他额头上,睫羽斜垂:“他前几次,就是这样羞辱你的?”
箫清羽摇头:“我不会再胡乱吃醋,让你为难了。他说的话我都忘了。”
“我会让林渊离开。”
“你,不需要为我这样。我不在意了,真的。”
秦蓁弯腰,伏贴在他胸膛上,语气轻缓:“林渊是我生意上的助臂,可我不能与这样的小人共事,更不容许他欺辱于你。之前,我真的未看出,他本性竟如此恶劣。对不起,我让你这么不安。那天的答案,我可以给了,绣坊可以遭受挫折,重整再来,但人心,伤一分便是抹不掉的记忆。我不会再让你收到伤害。”
箫清羽抽抱她上来,同她对视,红通通的眼眸泛光:“你没有对不起我,你也可以继续追求事业。是我那天没把话说明白,我想让你小心他,结果吃醋过头,变成逼你赶走他。我没有考虑到你的处境,我还丢下你一个人在家,我混账!”
他握拳敲自己的脑袋,重重的一下下。
秦蓁拿手去挡,他停住,不敢敲了。
秦蓁划下手指,描摹他干燥火热的唇:“关于夫妻间的相处,我也是第一次。我不该随意就提和离,你也不该抛下我彻夜不归。以后,还有的磨砺吧。不过,你要多让着我哦,夫君。”她笑着捏他鼻。
箫清羽呼吸急促:“嗯,以后吵架都是我的错。”
秦蓁挑眉:“那就不必了吧,会把我宠坏的。”
“我愿宠你一辈子。”
他扣压下她的后脑勺,抵向他火热的唇舌。
晚风送过,恰吹灭明亮的烛火,留下一室暧昧不清。
稻草磨动声哗哗作响,狭窄的屋子温度攀升。
察觉到身下被抵住的异样,秦蓁撑起两侧,声音透着丝丝娇媚,她迟疑舔唇:“你都生病了,还有兴致?”
箫清羽翻身为上,灼热的身体触及到她的冰肌玉骨,便如引燃火星不可自抑:“我热,你凉,交换一下。”
“呃,那你现在还有力气?还是多休息吧。”
“!”
他怀疑这小东西是故意激自己的。箫清羽不再多言,俯头亲吻,褪去她的衣衫。他要用行动证明,他有没有力气。
衣裳褪到一半,箫清羽停住了,忙将其穿上:“不行,这里都是稻草,不能让你在这种地方受委屈。”
秦蓁不依了,绕上他发烫的脖颈,魅惑轻语:“稻草不是更方便么,用完就丢。第一次在别的地方,还挺刺激的,来嘛。”
“!”
这是前两天那个冷言冷语跟他讲大道理的女人吗,冰火两重天。
他又想起纪昭那句,她舍弃银窝金窝,来陪他住稻草窝。现在,可是名副其实的稻草窝了。
一阵郁气混着热气不上不下,箫清羽快爆裂了。
秦蓁见他待着不动,转身到上面,主动为他纾解燥热。
“唔~”
箫清羽冲破禁锢,掰住她身子往下一转,又换了位置:“小妖精,迟早死在你身上!”
秦蓁低低发笑:“好啊,我们一直这样到老死。”
“……”
小妖精不是来帮他降火的,是来添火的。
第42章
身下的稻草换了好几堆,秦蓁无奈,见他难以纾解才稍稍放纵,岂料现在没完没了。或许这种交换当真起了作用?他不正常的灼热退散许多,耳边的低呼鼻音越发清晰。完事后,秦蓁陷入混沌,抬根手指都没力气。
箫清羽神朗气清,半点困意也无,撑着半边手臂笼罩身下人儿,轻唤:“秦蓁,我们要不要回家?”
他还有力气回家?秦蓁强撑睡意,声若游丝:“下雨天山路滑,夜里更危险,明早再回去。”她扭了个身侧躺,再也支撑不住,沉睡过去。
箫清羽哦了声,也没有多想回去,或许是想动动发泄未消磨完的兴奋劲。总之,有她在的地方,哪里都好。
林渊在收到前往嘉州的推荐信后,火急火燎的找了来。
这时秦蓁正在自家园地里种山茶,虽箫清羽承诺她以后会搬到城里住,但这里是他落地生根的地方,不管搬到多远,等他们老了,会远离喧嚣,回归到这里过悠然田居的生活,而她亦会跟随。所以秦蓁想把这里装点得更美。
春去夏至,夏初的热浪吹发了树梢上的嫩芽,吹开了烂漫山花。女子蹲在园地内,手指和逶迤的裙裾都沾染了泥土,她娴静又耐心,将一株株山茶的幼苗植入扶正。
林渊看得直摇头,压抑心中已久的怨气喷薄而出:“不该啊,不该是这样子的!短褐粗偈,挑水耕种,这不该是你的生活啊。小姐在我心目中,是巾帼不让须眉,该闯荡一番大事业的,怎也被这世俗所束缚,甘愿当一个农家妇!有了钱,多少个这种园子买不到。”
秦蓁搓了搓手上的泥,站起来,漠然的直视林渊:“不要自以为是的了解我。倒是你,满腹才华,不该将一腔热枕浪费在无谓的事情上。嘉州阜阳那边,就拜托你了。”
正是这件事,让林渊伤心。林渊一路上手都持着那封她亲笔写的推荐信,满目怆然:“小姐,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位,做事一丝不苟的东家吗。你明知让我去嘉州不是最好的选择,难道,真是为了箫清羽?”
秦蓁坦然说是,目光有些冰冷:“我看不得他受欺负。”
林渊直到此刻,才像一个真正的失败者,他落魄的喃喃:“你居然这么爱他,甘愿违背自己的心性做事。”
他眼神猝然变得冷直,“那你怎么又能肯定,我会服从你的安排,远离你们去嘉州。”
秦蓁走到水桶边,就水洗手,侃侃而谈:“林渊,五岁起便在金陵绣坊做事,其间换了五间倒闭的工坊,十二年前辗转来到杭蜀绣坊,开始大展拳脚,又在姜如巧接手绣坊后热光退散。”
她淡淡注视他:“林渊,无论是辉煌还是落魄,你注定这一生都只会跟刺绣打交道。如果你敢拒绝嘉州阜阳的陶老爷,难道就不怕他报复,让你在这一行待不下去么。”
陶老爷最大的愿望就是引入蜀绣,让陶家绣庄百花齐放。陶老爷是否会小心眼报复林渊不得知,但只要秦蓁稍稍使计,添油加醋说林渊是两家绣庄合作的绊脚石,那陶老爷定会不遗余力,听从秦蓁的蛊惑搬开这块绊脚石。这叫借力打力。
她敢这么威胁林渊,林渊却无法威胁她,譬如将她暗自谋划夺回绣庄的事透露给姜如巧。那样姜如巧会将他一块撵出去,而新绣坊已初具雏形,姜如巧那个笨女人撼动不了新绣坊的利益,只会加剧姜如巧对秦蓁无济于事的仇恨。那样做对林渊有什么好处?没有。
她对人心算无遗策,林渊咬紧牙根,阴笑一声:“小姐能做出这样的决定,想必也下了很大决心。外面世界广阔,任我翱翔。待我归来之日,小姐是否会后悔今日养虎为患的决策呢?”
“林叔此去,是为了沟通两家的联系,你自始至终,还是金陵的人,林叔好了,我们也跟着水涨船高。他日你若变成了猛虎,我又岂当会不思进取,还是东吴阿蒙?”
少女眉目间的自信飞扬,令林渊灵魂深处都在震动。他既割舍不下这样的她,又想真的出去闯一番给她看,来日不再是她管制他,而是他庇护她。
失败过一次的人,不敢当面将大话放出。林渊吞咽千万不舍和不甘,双手执拳:“东家保重,我这就去了。望来日相见,你我都当刮目相看。”
秦蓁颔首:“林叔也保重。”
暑热渐重,晚间,秦蓁要先放一盆凉水,将热汗都擦拭干净了,冰冰凉凉的,再涂抹香膏。箫清羽就在旁边,撑臂看着这幅永远看不腻的画面。
箫清羽今日有些出神。白日里他在厨房里,将二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他既感到感动,又感到羞惭。大小姐在纪昭和林渊心中原来是那样固执的一个人,却为他,做了让步。
“秦蓁,”箫清羽犹豫的开口,迟疑后,坚定道:“如果是我让你为难,真的不必。我可以去跟林渊讲和,用我们男人的方式较量,他可以继续留在你身边。我保证不会再逼他离开。”
秦蓁歪脑袋,揉搓湿发,箫清羽见状接过巾栉,拉过椅子贴近她,帮她轻轻擦拭。秦蓁松了手,由着他,清闲的翻看账本:“我相信你的保证,却不能相信林渊。我一直用自己的思量,定型一个人,不知人心最是复杂。在看到林渊在你面前的小人嘴脸,我当时还惊讶他是不是被妖魔鬼怪附身了。”
箫清羽撇嘴:“那是因为,爱会让人变得不正常啊。”他有切身经验。
“好了清羽,”秦蓁顺势贴偎进他怀中,环抱他的腰,柔声道:“这件事就这样吧。看到你不开心,我也不会开心。夫君,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的。”
箫清羽想,若是前半生的苦难是为了换取她,一切都是值得的。有了她以后,他就过上一种与普通农家汉子成婚后不同的绮丽又刺激的幻梦般的生活。
软玉在怀,他心神激荡,想要再次,完整的拥有她。他探手进她斜倚的身子,揉上娇软的两团。
霎时屋间热气腾起,火星四溅。
秦蓁嘤咛出声,一阵轻喘后,蓦然从他身上起开:“等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