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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并没有。
  哪怕是公的仔猪,王香芹也是舍不得的。毕竟她也是要卖猪的,成年母猪要用于繁衍族群,能够宰杀的也就只剩下公猪了。弄到最后,真正从她猪舍里流出去的优良种猪压根就没多少。
  眼下的情况就是——
  其他十里八乡的农户们气的是,他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朱家人为啥要害他们?
  秀水村的村民气的是,你们就算要坑也该坑外人吧?祖祖辈辈都住在一个村子里,你们咋就忍心坑本村人呢?
  还有朱氏一族的人,他们更生气,一个家族的啊!本家人啊!这都能下得去手坑人,缺德不缺德?!
  换言之,假如今个儿是外村人特地过来找朱家人麻烦,本村的一准儿作壁上观,甚至极有可能摇旗呐喊。如果是本村的找朱家人麻烦,朱氏一族的人虽说不至于特地跑来看热闹,却也绝对不会施以援手的。
  两边都不能说是僵持不下,而是单方面的控诉、谩骂、指责。
  眼下只缺一个契机,就是缺这么个领头人,先行冲进猪舍里,那么接下来一准儿会有人主动跟着往前冲。再然后,事态必然会彻底失控。
  朱父朱母急得不得了,偏啥对策都没有。
  再看王香芹,她倒是不着急,只是生气,气这些人说不通。至于她为啥不着急……
  猪舍有系统保护的,院墙那个不算,那不属于系统防御的范围内。但假如说,有人要跑进猪舍偷猪,却是会触碰到警戒线的,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事儿,就不是她可以控制的了。
  不到最后一步,王香芹当然不想动用最后的底牌。
  唯一的问题在于,她所谓的底牌,其实并不是她所能控制得了的。她倒是可以出声警告这些人不准暴力进入猪舍,可想也知道,这些人绝对不会听她的,而系统……
  也不听她的。
  而这,就是她最郁猝的地方,事实上她之于系统,真的并非是宿主和金手指的关系,而是就像系统所说的那般,是玩家和系统。
  玩家完成系统发布的任务,从未得到系统给予的任务奖励。
  这就是她和系统之间真正的关系。
  对比那些动不动就抹杀宿主的系统,养猪系统真的算是很温柔的了。不单从头到尾也没威胁过她丁点儿,而且是否愿意接受任务全凭玩家选择,哪怕真的接到了任务后,又反悔了,也可以选择放弃任务。或者还有那种,我接受了任务但又不想做,然而放弃又有些舍不得,那就搁那儿!以后再说!
  没有威胁,没有时限,接受任务数量不设上限,随时可以选择放弃,放弃任务不会有任何惩罚。
  多么的人性化。
  然而,王香芹还是觉得自己被系统阴了一把。
  就在朱家人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是好之时,人群里硬生生的挤进来一人,却是已经怀孕数月的牛氏。
  朱母被她这风风火火的样子吓了一跳,忙上前护住了她。好在,村里人也没那么过分,因为知道养猪这个事儿跟后进门的牛氏丁点儿关系都没有,还给她让了道,让她得以跟朱家其他人汇合。
  “你不好好待在家里你干啥?”朱母又惊又怕,恨不得抬手抽她两下。
  牛氏怀孕要比温氏和宁氏晚上两个月,所以其实这会儿看着还不是特别明显,主要是她人年轻,怀相也好,加上她本身长得就略有些壮实,如今又是冬日里,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她怀着身子。
  被朱母一凶,牛氏讪讪的低了头,随即好似想起了什么,忙伸手扯了一把朱母,又扭头去看王香芹。朱母心下一动,低声问:“可是有事儿?宁氏唤你来的?”
  “呃……”牛氏就这么一迟疑,成功的暴露了宁氏。
  朱母眼下是真的没法子了,想着宁氏这人平日里确实是有些小聪明的,索性死马当活马医,让朱家其他人先守着,她去跟俩儿媳妇说几句话。
  原本,村里人是不干的,可牛氏回头就是一嗓子:“嚷啥嚷?还想好好过日子吗?这要是外村人搞事儿,咱们又不认得,一个村子的谁还不知道谁!等着!”
  还真别说,牛氏不愧是宁氏的表妹,姐俩一个德行不说,气势也差不多,还真就在短时间内压住了闹事的人。
  当然,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村里人只想挽回损失,而非真正撕破脸跟老朱家开战。
  婆媳仨很快就退到了空着的西屋里,压低声音说事儿。
  牛氏就是替宁氏来传话的,不过宁氏的本意是不暴露自己,可惜的是,牛氏方才那一迟疑,已经暴露了宁氏。既然都暴露了,那就索性说开好了。
  “我姐让我问四嫂,问你是不是还觉得只要赔点儿钱就能把这事儿给了结了?不可能的,大家伙儿的损失太大了,你要不给他们一个靠谱的解决办法,他们不会就这么罢休的。”
  一开口,牛氏就先打破了王香芹的幻想,她还说:“姐说你可能有啥法子不叫他们抢走猪,可她说没用的,只要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你今个儿躲过去了,往后呢?别的不说,咱们家那么多的地在外头,他们要想做点儿啥太容易了。还有啊,咱们家的根子在村里,你要真的将全村人都得罪遍了,这日子就没法过了。除非你打算卖掉猪舍肥猪,还有祖屋田产,全都卖光了搬到城里去,那兴许还有活路,毕竟城里人不养猪。”
  离开村子搬去城里?
  王香芹肯定不乐意,她要是喜欢大城市,上辈子也不会在农村带了那么久。况且,古代的县城还不如农村呢,起码在乡下地头,没人管她往哪儿去,她只是自个儿不爱出门,并不是别人不让她出门。县城就不同了,哪怕是已婚的女子,也没有成天抛头露面的,上个街都要男人陪着。
  再一个,她要是进了城,干啥去?买个三进、四进的大宅院,然后在后宅养猪?
  别家穿越女玩宅斗,她在大宅院里玩养猪?!
  可算了吧。
  牛氏仔细瞧着王香芹面上的神色,从她说进城后,王香芹就是一脸的不情愿,当下她就略略放宽了点儿心。
  要说牛氏为啥突然就改主意愿意跑这一趟了?还不是因为她终于意识到了,这事儿一旦闹大了,哪怕老朱家早就分家单过了,她这个五房媳妇一样儿逃不开。尤其是,万一王香芹觉得在秀水村过不下去了,卖掉产业拍拍屁股走人了,那留在乡下地头的其他几房咋办?全都搬去城里?根基都不要了?娘家还有亲戚们全都不要了?可能吗?
  幸好,看王香芹那神情,应该是没想过要彻底搬离秀水村的。
  牛氏张了张嘴,本来是想继续转述宁氏告诉她的那些话,只是话到了嘴边,忽的打了转儿,她忍不住问道:“四嫂,我问你个事儿,你为啥丁点儿心虚愧疚都没有呢?”
  换个情商高的人决计问不出这种直筒筒明摆着就得罪人的话来,哪怕一贯大大咧咧的宁氏也问不出来。当然,宁氏并不是因为情商高,而是她脑洞大,不敢开罪猪精奶奶罢了。
  幸好,王香芹并不觉得冒犯,只一脸迷茫的问:“我为啥要心虚愧疚?我又没做错?”
  “没……做错?”这下轮到牛氏迷茫了,“可你……就这么教了一半……我打个比方啊,假如说你娘家那个堂叔,他不是举人老爷吗?他还是县学的学官大人,要是他教学生也教一半,教的还是你儿子,你就不气?本来就是冲着他能考上举人去求学的,结果学了好多年,连个秀才都没考上,倒是识文断字了,可这也差得太多了,你真能不气?”
  王香芹认真的想了想,随后摇头:“不气啊,这有啥好气的?谁还不允许人藏私来着?再说了,这也不一定是藏私,可能只是自己笨呢?”她大学老师还是教授呢,别说教一半学一半了,她怕是连人家的百分之一、千分之一的学识都没学到。
  牛氏:…………
  你说的太有道理,我竟然不知道咋反驳。
  “别扯这些了,你就说宁氏有啥法子没?”朱母急急的问道。
  “她说赔猪崽啊,直接赔大肥猪肯定是不成的,马上县衙门就要来收肥猪了,这些都是要及时送上京城的贡猪,被人抢了,皇帝老爷吃啥去?赔猪崽就不同了,可以分开来赔,一年配一点,毕竟咱们家的猪是好猪,再说这事儿波及太广了,谁都想要,那就是每家每户都吃点儿亏呗。”牛氏边回忆边说着,忽的一拍脑袋,又道,“我姐还说了,千万不能跟他们硬顶,真的逼急了直接抢走肥猪,拖回家就给你杀了煮了吃,法不责众啊!就是告到县衙门去,县太爷还能把一村人都给抓了?万一有人趁乱打伤了咱们家的人,你还能记得住打你的人是谁?记住了也没用啊,人家不承认啊,他们可以互相作证的!”
  宁氏啊,她还不知道牛氏已经把她给卖了,她只觉得自己对猪精奶奶是真爱啊,明明刘神仙都给了她忠告了,她还是没能狠得下这个心来。
  眼下,唯一能够祈祷的就是,猪精奶奶别犟了,先把这一关给熬过去再说。
  人家戏文里都说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换做猪精奶奶,完全可以“猪精报仇百年不晚”,反正一百年后村子里眼下活蹦乱跳的人估计全化灰了。
  躺在娘家自个儿那屋里的宁氏,心下还是觉得有些不安,琢磨着不然等开春了,再去找刘神仙算一算?不行不行,离开春还有好多日子,还是先准备一份厚厚的年礼,就算她自个儿不去,也可以让朱二郎和灶台跑一趟,正好让刘神仙也给灶台算一算,算他能不能成为名镇一方的大厨师傅。
  另一边,王香芹终于被劝服了,其实也不是劝服了,而是别无选择。
  诚然,猪舍在系统的保护下,一般的扒墙砸门是弄不开防御层的,可这么一来,还不得叫人发现不对劲儿?区区一个良种的石门黑猪都能闹出这么大的风波来,要是叫人知道猪舍的防御等级比城墙都高,那她就真的凉了。
  最起码,猪崽还能选择交出来,万一县太爷要她交出猪舍的防御系统呢?她咋办?
  最终,由朱母出面给出承诺,务必会给村里人一个交代,又在村里人的追问下,透露用猪崽来弥补他们的损失。
  要说贪心一些的,心里还是想着要大肥猪的。可在朱母的提醒下,他们也想起来了,那些快出栏的大肥猪是给皇帝老爷准备的。这得罪老朱家倒是无所谓,得罪了皇帝老爷,还是在人家嘴里夺食……想想就害怕。
  “那猪崽要咋给呢?一家一头?那可不成,太不划算了。”
  “万一你们又拿差的给我们呢?能骗一回就能骗第二回 !”
  “就是就是,咱们可不能再叫他们给唬了去!”
  朱母是好说歹说,只差没诅咒发誓了,这才勉勉强强的安抚好了这些人。当然,具体的方案这会儿肯定是定不下来的,还得让县太爷来确定,并且通告全县。
  就在人群散去后不久,扶着腰抱着肚子的温氏急匆匆的赶来,没等朱母感动,温氏就一屁股坐在了院坝上,拍着地嗷嗷的哭了起来:“王香芹你个祸害!你这回害惨猪毛了!!”
  第116章
  这一回, 王香芹才叫真正的懵圈。
  以前不管发生了什么,王香芹虽然也懵, 可她主要是不理解为啥责任都在于她这边。然而,面对哭天抢地的温氏,她却是连到底咋了都不知道。
  猪毛?
  “大嫂, 我少说也有好几个月没见过猪毛了吧?怎么就害惨他了?”王香芹本能的辩解道, 及至话出了口, 她才意识到一个问题。
  虽说老朱家去年就分家了, 可分家也不代表老死不相往来, 尤其就算分家以后,几房住的地儿也相隔不远。甚至于猪毛每天都要去上村学, 起码应该早晚都经过朱家老屋一趟才对。所以说, 为啥王香芹好几个月没见着猪毛了?是恰好岔开了?那也不对, 王香芹认真的回忆了一番,她平常就没少见胖墩墩的灶台往院坝前头经过,不说每天都能瞧见,起码两三天能看到过一回。
  这般想着,王香芹的眼神就变了:“大嫂你故意让猪毛躲着我……我们?”
  “谁故意躲你了?我吃饱了撑着让猪毛躲着你?”温氏火大的反驳道, 可她这副神情, 其实反倒是证实了王香芹的说法。
  王香芹心里闪过一阵不舒服,她不明白自己到底干了啥,居然能让人唯恐避之不及。不过, 眼下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她抬头看了眼天色, 扭头催朱母:“娘,咱们还是赶紧出发吧,冬日里太阳下山太早了,早点儿赶到县城也好安心。”
  “对对,赶紧出发,有话路上说。”
  朱母的话音刚落,温氏就起身拦住了人:“不准走!先把话给我说清楚!”
  “你又想作啥幺?上回大郎没教训你?”朱母一脸的不耐烦,她现在满心满眼都是人在大牢里的朱四郎,好不容易才说服了王香芹同意赔偿猪崽一事,她只恨不得立刻赶到县城的衙门里,将事情好生解释一遍,也好早点儿把四郎接回家。
  结果呢?
  温氏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非要拦着他们不让走,还口口声声的说是王香芹害惨了猪毛。
  王香芹会害猪毛吗?哦不,她满脑子都是猪,才不会分心去管猪毛呢!
  大概是因为朱母把心里的想法全部摆在了脸上,温氏气得心肝肺揪在一起疼:“娘!你怎么能这么偏心眼儿?我那会儿就犯了个小错,你就吵着要让大郎休了我。可眼下呢?王氏她闯下了天大的祸事,你居然还袒护着她?你倒是让四郎把她休了啊!谁不知道猪舍一直都是王氏在照料的,所有的责任都是她的,跟四郎有啥关系啊?赶紧休了她,让县令大人审她去,四郎不就能回来了?”
  朱母黑着脸怒视温氏:“你又知道了?还是县太爷会听你的?”
  “那不然呢?谁干的谁负责啊!跟别人有啥关系?”温氏理直气壮的道,“还有我这头,猪毛前边两回考试,顺顺当当的,一点儿岔子都没出。临了到最后一场了,就因为王氏这档子破事儿,害得上头对咱们老朱家没了好感,硬是把猪毛的名字从红榜上划了去!”
  “……有这事儿?”朱母微微一愣,下意识的看向王香芹。
  王香芹只知道猪毛准备今年参加童生试,前头两场过了的事儿,她也有所耳闻,可也仅限于此,具体是怎么个情况,她并不清楚。
  因为宁氏躲着她啊,失去了最佳的八卦来源,王香芹几乎与世隔绝。
  见朱母看过来,王香芹只微微摇头,表示她不清楚这个事儿。尽管如此,王香芹还是尽可能好声好气的给温氏出了个主意:“如果猪毛真的考上了,是上头人因为这个事情才把猪毛的名字划掉的,那你待会儿就跟着咱们走,一道儿去县衙门,找县太爷为你主持公道。这事儿,一码归一码,本来就没有已分家的叔叔婶婶,牵连到准备考秀才的侄儿的。再说了,咱们家这个事儿,还没有完全定案呢。”
  哪怕时至今日,王香芹依然不认为这个事儿有多严重,充其量不就是个民事纠纷吗?能调解就调解,实在不行也就是赔钱赔物。没的说因为一个民事纠纷,而影响到早就分家的另外一房孩子的前程。
  “找、找县令大人?”温氏忽的没了方才的底气,眼神躲躲闪闪的,“县令大人多忙呢,哪好为了这点子小事去劳烦他?再说了,这么做还不得得罪了监考院试的那些人?都是官儿呢!”
  “县太爷本来就是为老百姓主持公道的,他连养猪的事情都管,怎么就不能管童生试的事儿了?真要计较起来,童生试更要紧吧?”王香芹冷眼看着,碰上温氏,她的脑子又回来了,盯着看了好一会儿,她冷不丁的出声,“还是说,你就是随口瞎编的,猪毛只是自己没考上,你却赖给了我?”
  一听这话,温氏顿时气得暴跳如雷,甚至一度想冲过来打王香芹。
  王香芹忙叫了停:“先说好,我没碰你一根指头,要是你回头这儿不舒服那儿不得劲儿,千万别来找我!”
  说真的,王香芹不怕温氏揍她,她怕的是温氏碰瓷!
  就不说别的,单看她俩如今的体型,温氏因为已经身怀六甲的缘故,比以前胖了不止一圈,尤其是肚子部分,看着就跟胀气一般,鼓鼓的。再说眼下还是冬日里,王香芹是因为要做事的缘故,哪怕天冷她穿的也不是很多,毕竟做了那么多系统任务,哪怕这个糟心系统并不是为了改善玩家的体质,可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受益的。
  哪怕是没怀孕的温氏,都不一定是王香芹的对手,至于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