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梦媛在她头上揉了一把:“他怎么跟你进女厕所,偷窥狂吗?”
曹一霖失望:“好……好吧。”
等她们一走,谢祁连不紧不慢地看了秦峰一眼:“豪门总裁,星际元帅,你这个人设还是很能吸引人的呀?”
而秦峰斜着眼睛看常鹏远,常鹏远抱着电脑,站着军姿,满脸慷慨悲壮,被秦峰拎着领子一脚踹出了门。
踹完人,秦峰回过头拉住谢祁连:“我要是豪门总裁,你就是另一个更有钱的总裁,我要是星际帝国元帅,你就是帝国第一执政官,毕竟天道都承认我们般配。”
谢祁连忍着笑意,故作忧伤:“你还嫌弃我不给你做饭呢。”
秦峰神情肃穆:“今晚我做!等等,我的白大人,分清艺术创作和现实啊!”
谢祁连哈哈一笑,拽着秦峰出门:“走吧走吧,正事还没做完,先去见见李博士的妈妈。”
李奕楠的母亲对突然到访的秦峰十分惊喜,尤其看到秦峰拎着大包小裹,整个人又是开心又是激动紧张,甚至还有点长久不见陌生人而产生手足无措感,好半天才想起来让秦峰进门。
“哎呦呦,小秦是吧,楠楠昨天还跟我说过你呢。你这孩子,来就来嘛还买这么多东西。”李母一路念叨不停,把那一大堆东西送到厨房,端着满满一盆水果出来了,“来,快来吃水果,楠楠这么多年一直泡实验室,往常让她出门接触个男孩子真是能连着摆一周脸子给我看啊,阿姨实在有点高兴过头,都快不知道怎么招待你好啦。”
秦峰客客气气地和她寒暄,魂体的谢祁连缓慢在屋里走了两圈,目光从李奕楠书架上的英语原版专业书,一路划过,落到新买的几本菜谱上。
菜谱没怎么动过,英语原版书被翻得很旧,旁边还有一摞笔记。
屋子干净,温馨,显然李母是一位极其优秀的主妇,一百五十平米左右的大房子,地面连墙角都很干净,桌椅纤尘不染,而且整个房间里都充满家的味道,一闻就知道是那种妈妈会在任何时刻从厨房端出热热的食物的温暖家庭。
而李母也不需要秦峰使用什么问话技巧,她对秦峰俊朗的外表格外满意,等秦峰身姿挺拔地主动站起来帮她端水果盆之后,她简直已经把满意写在了脸上,于是自己就拽着他聊了起来。
“我和楠楠她爸爸都没什么文化,她爸爸是个中专,早十年前就没了,我一直在家,也没个正经工作,楠楠她就争气,自己申请助学贷款上大学,家里的房子车子,都是楠楠买的……”李母说起女儿,眼角眉梢全是慈爱,“可是她这样太拼了,我总说她,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那么拼做什么?不怕累坏吗?你那个实验一做好几天不回家,饭也不知道按时吃,小小年纪就饿出胃病了,要是再辐射个不孕不育,以后可怎么办?咱家现在已经不困难啦,不用那么拼,可那死丫头啊,非跟我说什么事业、理想的,理想能有好身体好家庭重要啊?”
秦峰笑着点头,也不用怎么迎合,李母长期一个人在家,难免遇到人就收不住,自己就继续讲下去了:
“本来我这个愁啊,她都三十了还不肯安定下来,谁知因祸得福——上个月呀,我去跳广场舞,老天爷说翻脸就翻脸,大雨把我直接就砸在路上啦,我着急往家跑,就掉进路边的沟里,让120拉到医院去了,楠楠当时做什么实验,关机,我在医院躺了两天她才知道消息,那之后啊楠楠就吓怕了,再也不起早贪黑出门工作了,已经连着一周逃班回家了呢,哈哈。”
李母笑了两声,又低声说:“哎呀,逃班不好,楠楠以前不逃的你别误会哦,她是最近碰巧没项目。阿姨上次出事蹭了一身血,看着怪吓人的,但其实一点筋骨都没伤。我昨天还说楠楠呢,你反应过度啦,妈妈没事,还没到需要你全天不离身的时候,也怪我,疼我忍一忍啊我当着楠楠面叫唤什么,给楠楠吓得……”
秦峰挂着温和的笑容,频频点头,看得李母十分满意,有的没的乱讲一气。
从她絮絮叨叨的话语中可以看出,李母发觉了李奕楠的异常,但下意识地坚信是自己出事让李奕楠吓怕了,所以大变样——这在寻常人的认知里,远比女儿不是女儿更容易想到。而李奕楠产生变化的关键时间点在——李母住院之后,她一个月前进医院,两周前出院,李奕楠的变化也基本上从那时候开始。
李母很快说到,她住院的时候因为受伤女儿不在,一时情绪低落,和同屋的人抱怨过。
同屋算上李母有三个病人,隔壁床是一位差不多年纪的女性,是在家和儿媳妇吵架,气得摔门要走,结果没注意脚下从楼梯上摔下来了,第三位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出车祸受伤,因为床位实在排不开才放在了两个阿姨的屋里。
李母忍不住八卦起来:“说起那个男的,也有点惨,自驾游回家的路上疲劳驾驶,出了车祸,同车的妻子和亲妹妹都死了,就剩下他自己。”
她一边不由分说地给秦峰削苹果,一边摇头叹息:“真的,可可怜了,跟他说话他也不理人,心理好像受了创伤,一直抱着一个笔记本电脑,说是妹妹的笔记本电脑,他妹妹是个写小说的,最喜欢写大团圆结局,新小说才做好最终设定就走了……有两次我们听见那个男人哭,说为什么生活里没有完美结局,唉……你说什么事能有家庭重要啊,太惨了。”
小说设定。
大团圆。
生活里的完美结局。
三个关键词,秦峰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他身后的谢祁连看了过来,视线交错,他们从彼此的眼神里看到了相同的意思。
只是有一个问题,秦峰再次确认:“李阿姨,您没记错,那是个男人?那他家里有没有什么女性长辈亲属?”
——曹一霖说,那个所谓的出马仙应该是个阿姨才对。
第42章 恐怖片里的无常们
“是个男人, 是商场卖服装的经理,才三十多岁, 出了那种事儿啊, 整天苦大仇深的。”李母摇摇头,“也没什么亲属,我们就听护士们说过一次, 家里长辈都去世了,孤家寡人,出事之后就只剩一个小女儿,在姥姥姥爷那儿。也是可怜孩子,我还留了他手机号呢。”
秦峰微微对谢祁连点头示意——实体商场的销售经理, 对网络和科技的需求都不强,而且是有妻女的事业型青壮年男性, 深入了解霸道总裁类网文的概率确实不高。
且具备作案动机——突发意外, 抱怨生活不美满。
李奕楠的母亲堪称完美情报源,秦峰还是第一次这么舒舒服服啃着梨就把案件来龙去脉推测出了八成,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是因为时间到了。
傍晚17:15分, 门外准时传来了响声。
李奕楠的母亲似乎早有准备一般,在一分钟前准确无误地停下了话头,门开那一瞬间,她的眼底有细微的疑惑, 但很快消失不见,变成了单纯的开心。
这一回秦峰离得近, 他终于感觉到了那种诡异的波动,就好像整个空间有半秒钟的延迟,李奕楠的母亲从疑惑转变为喜悦,中间连个过程都没有,像两张ppt点击切换。
下一秒穿着白色棉布裙的李奕楠就拎着东西进了门,踢掉脚上的帆布鞋,吐着舌头俏皮地说:“嘘——嘘,我逃了一会儿班,去超市买了三文鱼,三文鱼打折促销呢,又新鲜又便宜。”
生物学精英,实验狂人,微博科普大v李奕楠博士,连续六天逃班去买了三文鱼。
她好像半天才发现屋里的秦峰,露出一个热情又腼腆的笑容。
几句没什么营养的寒暄之后,谢祁连在李奕楠背后抬起手,面对秦峰,缓缓指了指书架上躺着的一本杂志。
杂志封面全是英文,封皮上加大字体标亮了首推文章的题目,词汇完全超出了秦峰遗忘了几个世纪的英语水平,写的是critical perspective:human, cyborg, humanoid, and artificial intelligent ,每个字母都认识,连起来是什么完全不知道。
秦峰疑惑以地眼神询问,谢祁连轻笑一声,缓缓抬起指尖,淡金色的灵力微光用端端正正的小楷在下面写了翻译——“批判视角:人类、仿生机械人、人形机械与人工智能”。
秦峰立刻心领神会,冲他扬起一边眉毛。同样,他不用说话谢祁连也明白他的意思——我的白大人居然还懂洋文?
谢祁连颇有些小得意,冲他眨了眨右眼。
趁着李奕楠转头和李母说话的时候,秦峰又几不可见地冲他叹了口气——中文也没看懂那是什么。
不过要的就是不懂。
秦峰忽然转过身,十分突兀地问李奕楠:“李博士,你能解释一下cyborg和humanoid到底有什么区别吗?”
那两个英文词秦峰不会念,是一个字母一个字母拼出来的。
李奕楠瞬间愣住了。
李母还在自顾自地整理那堆三文鱼:“哎呀,你们年轻人的话题,我可是一点都不懂啊哈哈,小秦你来了可好啦,你感兴趣的话让楠楠给你讲啊,她上次给我讲什么……啊哎?是这么念吧?还有秃噜测试?”
秦峰到是字正腔圆:“对啊,我对ai具体怎么进行著名的图灵测试也很好奇,能讲一下吗?”
被一连串提问砸蒙的李奕楠呆呆地站在了原地,室内开空调所以没有开窗,但她的白色棉布裙轻轻摇晃了一下,好像有风吹过。
“要不,你先定义一下ai?”秦峰步步紧逼,看似退让,实则补刀。
“ai……”李奕楠艰难地说,“ai,siri就是ai。”
秦峰回答:“你怎么不说大名鼎鼎的贾维斯呢?”
“那个也是。”
“贾维斯是电影人物。”秦峰面无表情。
李母:“???咋聊到电影了?”
“那你说ai和人工智能的核心区别是什么呢?”秦峰眨着眼睛追问。
李奕楠:“这个区别是……”
“挺多的吧?”
李奕楠:“肯定的,具体的差别它是科学领域的事——”
“ai的中文常用翻译就是人工智能。”秦峰打断她,自行回答,“换句话说,这两个词一个意思。”
这个问题不用读博士,稍微上网追追潮流科学新词,普通网友也能查明白。
咔嚓。
空气里有细小的震动。
李母疑惑地说:“楠楠,你怎么了,你以前难得周末回家吃个饭,还在不停地和人打电话,讲什么基因、芯片、仿生大米机器人,怎么现在却被小秦问住了,小秦还不是搞科研的呢——”
“仿生大米机器人是什么?”秦峰一本正经地看李奕楠,李母也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楠楠,快给小秦说啊!”
好半天,李奕楠回答:“把小小的机器人假扮成大米粒的样子,方便遥控潜入额……”
“这看的是哪部动画片啊?”秦峰道,“阿姨是记错了,阿姨想问的应该是纳米机器人。家庭主妇不懂纳米技术是什么,你一个博士为什么也像没听说过似的?”
轰——
秦峰站得很稳,但李母就觉得空间里忽然传来什么东西倒塌的声音,仿佛谁在边上炸了一栋大楼。李母向后踉跄了两步,自己又站住,目光疑惑:“我怎么觉得像没有睡醒似的……楠楠?!”
李母惊呼一声扑过来,秦峰比她快了一步,一把扶住李奕楠软下的身体。谢祁连飞快飘来,一手按住李奕楠顶心,脸色微变。
“怎么?”秦峰急问。
“三魂衰弱,七魄全无,魂主生机,魄聚神识,七魄丢了就是个苟延残喘的植物人。”
李奕楠躺在秦峰胳膊上,身形扭曲,三秒的马赛克之后,白色家居棉布裙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件浅紫罗兰色高定礼服,上面的刺绣和珍珠一看就价格不菲,背后过于绷紧的带子一打眼就知道绝对不舒服。
盛装的李奕楠躺在地上,无知无觉,李母愣了一下,眼神迷茫,但随即一把抱住女儿:“楠楠,这才是我的楠楠啊,那天早上我还说过她也不怕礼服带子把自己勒死……”
蒙在眼前的雾气消散,灯下黑被外力强行照亮,将近半个月里被忽略的不合理之处一一浮现,再也压不下去。
在她大哭起来之前,谢祁连干脆利落地伸手在她额头点了一下,李母悄无声息地倒了下去,和李奕楠肩并肩地挨着。
“李博士在衰弱。”谢祁连轻声说着,手上的金光不断化成一道一道符文,镇住李奕楠飘摇的三魂,“魂魄不全,神识不在体内,暗处的施术人是先夺了她原本的精魄,才能任意修改她的性格、认知、行为方式。”
“忽然昏倒是因为李阿姨起疑了?”秦峰问。
“对。”谢祁连说,“博士,再怎么受打击,也不该对科学名词一问三不知,所以在逻辑上不成立。”
“还真是像常鹏远写的小说。”秦峰冷笑,“如果逻辑崩溃了,读者就不会相信了?”
“虚构也要虚构得逼真才能引起共鸣。”谢祁连点头,“并且越满足受众需求,越容易被接受。李母没有第一时间清醒,是因为她确实希望女儿居家一点,曹一霖就清醒得很容易——”
“豪门大爷,如果是我可能吓得都动手背摔锁喉了。”秦峰凉凉地说,“可看样子,李阿姨也没像曹一霖那样上门主动求过。”
谢祁连也冷笑:“这还是个‘乐善好施’的出马仙呢。”
他手上捏了几个法诀,半晌——
谢祁连皱眉:“不能定位施术人。”
“这简单。”秦峰说着,从茶几上拿起一部老年机,老年机也没有锁屏,通讯录里的人名非常没有防范意识,把人的身份写特别清楚,比如秦峰的号码就写着“女儿的朋友小秦”。很快,他在列表里找到——
“病房的小刘”
“病房的章姐”
“我真是‘喜欢’这种群众。”秦峰低声说,“打过去查手机定位?”
谢祁连瞥了他一眼:“反正我说过,我是学不会黑客技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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