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李家用人的时候不惜代价许下重诺,用完却反过来怪对方获利太多,于是过河拆桥,恩将仇报,坑杀忠良,背信弃义,无耻至极!
姜羡余字字铿锵,骂得文清帝哑口无言,涨红了脸死死看着他。
姜羡余气得发抖,胸膛剧烈起伏,攥着拳头好不容易才忍下手刃文清帝的冲动。
你该庆幸李熠没有遗传你和李禛的厚颜无耻,否则这天下迟早改姓。
因为,你们李家根本不配!
不配良臣效忠,万民拥戴,坐拥天下。
姜羡余转身大步离开,留下文清帝瘫在床上剧烈咳嗽,一声比一声凄厉。
寝室外间,谢承等人早就听见了里头的争吵,见姜羡余出来,谢承连忙迎上去牵住他的手。他朝李熠点了点头,带着姜羡余先行离开。
方志洲听着里头撕心裂肺的咳嗽,到底还是不忍,进去给文清帝倒了一杯温水。
文清帝咳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涨红的脸色还没有消退,但神态已然灰败,仿佛强弩之末。
志洲剧烈的咳嗽让文清帝的嗓音沙哑得可怕,你也觉得我不配,才跟了老九,对吗?
方志洲垂眸立在床边,沉默不语。
文清帝又问:当年,有人曾经想入宫带走江太后母子,是你吗?
方志洲依然沉默,隔了许久才开口:青瑶是我当年走丢的女儿。
文清帝倏然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方志洲。
所以,您的确不配。
配不上我的女儿,也配不上我的忠心。
正欲进门的李熠忽然听到方志洲这两句话,顿时怔在当场。他一直以为方志洲是因为欣赏他的才能和为人才投靠他,却从来不知道,他的生母竟然是方志洲的女儿!
原来方志洲竟然是他的外祖父?
九弟!
就在此时,诚王急匆匆跑进来,神色焦急:明雅侄女不见了!
第八十一章 前世:痴心错付原来这就是识人不清的
明雅不见了?!
姜羡余听到消息的时候刚和谢承出宫门,如今宫里刚太平下来,识墨赶着马车候在宫外接人,然而他和谢承还没登车,就被诚王派人传来的消息惊住。
来传信的是诚王的心腹,低声答道:今早禁军奉命去清缴睿王府,却不见明雅郡主,审问了下人才知道,昨晚后半夜宫有人夜闯王府掳走了郡主。徐靖徐大人将消息压了下来,正带人悄悄搜寻郡主下落。
谢承拧眉:睿王举事之前没有安顿好家眷?
诚王心腹答:许是自以为稳操胜券,又或者不想打草惊蛇,睿王只在王府留了一些私兵护卫,未将郡主另外安置。
王八蛋!姜羡余咬牙啐道。
还以为睿王真的多疼爱明雅,如今却发现他为了争权夺势也不会顾明雅的死活,反正儿子们都留在封地,成可进,败可退。
这事也怪他们没有想到,只考虑忠王和睿王的私兵会对官员家眷下手,于是昨晚姜父姜母和姜柏舟的注意力都放在保护官员家眷身上,自然忽略了睿王府内部的问题。
但能这般闯入睿王府绑走明雅的,也只有任逍遥最有动机。
忠王府清缴干净了吗?姜羡余问,有没有发现一个叫谢彦成的人?
您是说武探花谢彦成?诚王心腹摇头,忠王府只剩下段家那位侧妃以及两个谋士,没有这位武探花。
看来任逍遥已经跑了姜羡余不禁皱眉,就听谢承问:昨晚何时绑走了人?城门又是何时关的?
诚王心腹道:昨晚子时事败的消息传出宫后,郡主才被人掳走,那时城门已经被封锁了。徐大人也想到这一点,如今正在城中排查。
谢承点头:我们也去找,你回去向王爷复命,就说我们会配合徐大人。
话音刚落,谢承察觉姜羡余拽住了自己的衣袖。
他面上不动声色,等诚王心腹离开后才看向姜羡余。
姜羡余:我知道一个地方,只是不确定他在不在。
先过去看看。谢承拉着他上马车,一边问他:你怀疑任逍遥?
嗯,他上辈子就干过这样的混账事。
前世姜羡余再遇任逍遥是在西安,当时姜羡余揭了通缉人贩子团伙的悬赏榜,跟了小半个月才找到他们的窝点。
就是在这个时候,与同样在追查这伙人的任逍遥重逢。于是两人联手,直接端了这个窝点。
制伏了一群喽啰才发现,他们在前头打斗的时候,人贩子头目已经带着值钱货跑了。
姜羡余和任逍遥连忙追上去,才知这值钱货竟然是睿王郡主。
就在这一天,李明雅对摔出马车时接住她的任逍遥一见钟情,热情地邀他和姜羡余去睿王府做客。
他们两个就这样成为了睿王府的座上宾。睿王那时的表面功夫做得极好,见到姜羡余也只是惊讶了一瞬,很快就恢复如常,以父亲的身份感激他们的救了明雅,又以父母官的身份感激他们端掉了人贩子窝点。
姜羡余死后才意识到,兴许那时睿王便注意到了他的样貌,将他留在睿王府也只是为了观察求证,并非有多热情好客。
那时的姜羡余并不知睿王的心思,但出于保守身世秘密的戒心,他并没有答应住在睿王府。
他和任逍遥一块住在客栈,却抵不住明雅的热情主动,带他们四处游玩,于是很快放下戒心,同性情相近的她成为了朋友,在西安租了个宅子住了下来。
后来,迟钝如他也察觉了明雅对任逍遥的意思,任逍遥又怎么会不知?
任逍遥很快同明雅相知相许,却苦于身份低微,不敢向睿王求娶明雅。
那时他还对姜羡余说,终于理解了他为何不敢接近谢承。
因为知道自己配不上,自惭形秽。
后来还是明雅主动向睿王坦诚,说自己要嫁给任逍遥。
睿王当时发了很大的火,将明雅禁足,不准她同任逍遥私会。
但后来明雅整日以泪洗面,任逍遥又不知登门同睿王说了什么,睿王在一个多月后终于松口,答应了两人的婚事。
那时姜羡余以为任逍遥是真心爱明雅,睿王要他入赘他也心甘情愿。
也以为睿王真的将明雅视若掌上明珠,所以拗不过她,不得不同意她嫁给一个身份低微、没有功名和官职的男人。
后来才知道,任逍遥只是为了得到晏家那块玉才接近明雅,睿王则是因为任逍遥以这些年收集的一些地方情报做投名状,换取了他的信任和器重。
彼时他天真愚钝,作为任逍遥唯一的朋友,在两人的婚宴上喝得酩酊大醉。
那会儿任逍遥被明雅的兄长灌酒,以不想搞砸洞房花烛夜为由,请姜羡余帮忙挡酒,姜羡余就傻乎乎地照单全收,看起来像是自己成亲一般高兴。
他越喝思绪却越清明,看着眼前张灯结彩、其乐融融的喜宴酸楚不已。
虽然任逍遥告诉他谢承并未同胡家小姐成亲,但将来某日,他还是会穿上新郎喜服,像这般迎娶他的新娘,待喜宴散去,洞房花烛
那天夜里,姜羡余坐在屋顶上看着偌大的睿王府、西安城,心底仍是空落落的。
无依无靠,不知归处。
只是他没有想到,会目睹本该洞房花烛的任逍遥会抱着明雅从婚房出来,鬼鬼祟祟地离开睿王府。
姜羡余那时脑袋不太清醒,但还是跟了上去。然后便发现明雅被任逍遥点了穴,困在任逍遥怀里不停地掉眼泪。
任逍遥将她带到一条僻静的巷子,把她藏进马车,趁夜出了城。
姜羡余跟了一路,直到远郊任逍遥才停下马车,给明雅解开了穴道。
啪的一声,马车外的姜羡余听见一声响亮的巴掌声。
混蛋!把我的玉还给我!
任逍遥却道:明雅,跟我走吧。
你休想!我要回去告诉父王,你就是个骗子!混蛋!人渣!明雅话音哽咽,不停地推搡任逍遥。
姜羡余看着摇摇晃晃的马车,紧紧地皱起眉头。酒醉让他脑子一片混沌,一时无法理解两人对话里暗藏的意思。
明雅,明雅!马车内任逍遥制住不断挣扎的明雅,我没有骗你,我是真心喜欢你,只要你跟我走,我保证一辈子对你好。
又是啪的一声,明雅又扇了他一巴掌,哀痛质问: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你方才说的那些话,与那些哄青楼□□的说辞有什么区别?
我堂堂郡主,明媒正娶嫁给你,你却在新婚之夜带我离家出走,到底是什么意思?你若是不愿意入赘,为何又要答应父王,骗我成婚?!
明雅
放开!你从一开始就是为了那块玉吧?所以一拿到手就迫不及待要走,我是不是还要感激你愿意带上我?
明雅,我承认我是为了那东西才接近你,可我也是真心喜欢你,带你走也是为了我们的以后
够了!我不想再和你有任何瓜葛,我要回家
明雅!你要怎样才能信我是真的喜欢你?
唔你放开!任逍遥!你敢碰我我父王一定不会放过你!
马车外,脑袋昏沉的姜羡余听到里头传来布匹撕裂声猛然惊醒,撩开车帘闯进去,揪住任逍遥的衣领将他拖了出来。
你疯了?!姜羡余将他甩下马车,难以置信地瞪着他,不敢相信他当真在明雅不愿意的情况下撕了她的衣服,这还是他认识的任大哥吗?
你怎么在这儿?任逍遥怔了一瞬,很快爬起来警惕地扫向四周,你带人来了?
你们是一伙的?车厢内明雅质问。
不是!姜羡余转头否认,只一眼又立马转回来,没好意思看明雅如今的模样,我只是正好看到他带你出来,就跟了过来。
任逍遥蹙着眉头,全然不复往日温润的模样:小余你让开,这事你别管。
姜羡余还没有完全醉糊涂,拦在车前道:明雅不愿意,你不能带她走。
她是我的夫人!
我不是!明雅疾声反驳,我、我要休夫!
姜羡余愣了下,点头:对,你入赘了,明雅可以休夫。
任逍遥的脸顿时黑到极致,彻底失去耐心,伸手拉扯姜羡余。
姜羡余抬手抵抗,两人就这么打了起来。
任逍遥找到机会从马车上抽出佩剑,姜羡余却赤手空拳,执意逼他远离马车里的明雅。
但姜羡余慢慢发现,原来平日任逍遥同他切磋都留了力,不像如今这般招招式式都充满杀意。而他被酒意麻痹了神经,出招的速度不如清醒着的任逍遥,渐渐落了下风。
明雅见他处于劣势,从马车里的包袱中翻到一件外衣胡乱披上,跳下车解马车套绳。如果拿到马和小余哥一块走,任逍遥就追不上。
就在此时,一阵阵马蹄声由远及近,密集的火把照亮了整个树林。
任逍遥猜测多半是睿王发现派人追了过来,最后深深地看了明雅一眼,转身遁逃的同时从怀中掏出一包粉末洒向姜羡余。
姜羡余正好冲上前想追,猛地吸入大量粉末,想要捂鼻子却已来不及,瞬间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离得不远的明雅也未能幸免,吸入粉末后倒在了他身侧。
姜羡余再次醒来便是在地牢里,手腕脚踝传来剧痛,耳边还有明雅的哭声。
不是!不是他!是任逍遥负我,小余哥救了我,父王为何要对他动刑?!
明雅!他们原本就是一伙的,在你面前做戏罢了!当初你落入人贩子手中,就是任逍遥勾结人贩子绑了你!
不不会的就算是真的,他是他,小余哥是小余哥!小余哥是真心待我,您不能这么对他!父王,明雅求您,求您放了小余哥!好不好?父王
够了!把郡主带回去,好生看着!
父王!父王
明雅的声音渐渐远去,姜羡余趴在地上忍着手腕和脚踝的剧痛,意识再度模糊。
原来这就是识人不清的下场,原来挑断手筋脚筋会这么疼
谢承谢承哥哥,我好疼啊
第八十二章 今生:缘尽前世我不是你负过的那个人
我醒来之后就在地牢里
行进的马车里,姜羡余没有继续说下去。
谢承却清楚他后来的遭遇,既恼恨任逍遥的两面三刀,又怜惜少年一腔真情错付,恨不得再次将任逍遥活剐。
他抓住少年的手,语气中压抑着怒火:是我疏忽,在扬州就该取他性命。
姜羡余摇了摇头:我没想到他还会觊觎明雅,这一次,我要亲手处置他。
谢承抓住他的手吻他指尖,我帮你。
姜羡余笑了笑,凑上前亲了亲他,别替我难过了。
嗯。谢承扣住他的后脑勺又亲了亲他。
马车外,识墨轻轻扣了扣车壁:少爷,永安巷快到了。
谢承松开他,撩开车帘往巷子里看。
原来是这里姜羡余打量着巷子两侧的建筑,视线落在某户人家院中的大槐树上,我们去上面看看,别打草惊蛇。
嗯。谢承拉着姜羡余下车,让识墨赶着马车返程,自己则与姜羡余飞身上了槐树枝头。
前世姜羡余与任逍遥在去岭南的路上分别,对方给了他一个地址,让他给他寄信。
京都外城城东永安巷,第十三户。
任逍遥带着明雅出不了城,更不敢轻易入住客栈,这个地方也许会是他首选的落脚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