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河将手里的花递给阮瑜,阮瑜一看到这东西,变了变脸色说道:“你是从哪里找到这个的?这叫罂粟花,可以算作是一种药物,因为可以治痢疾,但是食用这个却会让人上瘾,甚至会产生幻觉。”
宋河听了这话,立马便明白了为什么包子铺的生意那么好。原来是在里面放了罂粟,让人上瘾了之后,想生意不好都不行。
他也没打算瞒阮瑜,便将自己在包子铺看到这个的事情告诉了她。阮瑜听了这话,想起下午店小二吃包子的时候,还问他们要不要吃,那店小二为人随和,倒是个好相处的人。阮瑜说道:“那我们明天就去戳破她的阴谋,让大家都别再买她家的包子了,如若不然,长此以往下去,只怕大家更会上瘾。”
宋河却摇了摇头;“现在还不行。”
“为什么?”阮瑜不明白。
宋河直觉这个白姑娘,跟京城当中闹得人心惶惶的连环杀人案有关系,但如今证据没有拿到,也不好直说,只能说道:“这个卖包子的白姑娘看起来并不简单,我总觉得她可能会跟之前的案子有关系,只不过这目前只是我的猜测,未免过早打草惊蛇,我想等我调查清楚了再将这事公之于众。”
阮瑜相信宋河,点了点头,末了又说道:“你小心一些。”
宋河趁着阿襄出去的空档,揉了揉她的脑袋,说道:“放心吧。”
等到第二日,宋河又去了包子铺,发现白姑娘手里挎着篮子,篮子里放着一些香纸,正准备出门。宋河跟在白姑娘身后,慢慢走出了城,到了城外的小山坡上。
那里有一座孤坟,白姑娘走了过去,将竹篮子里的香纸拿了出来,点上香烛,再烧了纸钱,嘴角抿紧:“阿姐,还有五天就是你的忌日了,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报仇的!”
这些话都被躲在后面的宋河听见,他在白姑娘走之前提前就下了山,接下来的几天便在调查白姑娘的背景。宋河虽然从没来过京城,但是宋父却有认识的同窗在京城为官,他们进京之前,宋父怕他们会遇上阻碍,特地写信给同窗,让同窗若是能帮忙,还请帮上一手。
于是这次宋河便直接去找了人帮忙,结果在第五天的时候调查得知了当年白姑娘姐姐死的案件,宋河眉头一皱,道了声不好,就直接朝包子铺走去。
包子铺的门关着,上面写着今日歇业,但宋河却笃定白姑娘肯定就在这里面,恐怕那个当初杀害了她姐姐的凶手也在里面。
宋河一脚将门踹开,事实证明他并没有猜错,院内,果然有一个穿着官袍的男子昏迷的被绑在凳子上,而白姑娘正在磨着刀,这是她平时用来切包子馅的刀,被磨得发亮。
白姑娘见到宋河,表情一变,拿着刀便要朝男子砍去,可是宋河哪里会给她这个机会?他一个健步上前,一个手刀打在白姑娘的手上,白姑娘手里的刀便因为手中失力而掉落在地,发出刺耳的声音。
此时那昏迷的男子也已经醒了,见自己被绑了起来,吓得大叫。
宋河皱起眉头,反手就给了他一巴掌,恶狠狠地说道:“再叫信不信我真让她剁了你?”
男子被吓得一个哆嗦,赶紧闭上了嘴。
白姑娘有些诧异的看着宋河,已经不明白他究竟是站在哪一边的了,若是他是来救人的,那为什么不直接将这狗官救走,还打了他?若是他不是来救人的?又为什么要阻止自己杀了这狗官?
宋河耸了耸肩,说道:“我知道你为什么要杀他,因为你姐姐是不是?说实话,若是我是你,也恨不得亲手手刃仇人,但是有些时候,并不能以暴制暴,得让律法处置这些人。白秋,林员外的儿子和周馆长的儿子都是你杀的吧?”
“是,是我杀的又怎么样?他们三个畜生,杀了我姐姐……还……报官?报官要是有用的话,我姐姐就不会枉死了!这个畜生也是当官的!当年他杀了我姐姐,却一点事都没有,如今还做了官,多么可笑啊!你明明都知道,为什么还要阻止我!跟我说什么报官的屁话!我已经杀了两个了,只剩下最后一个了,你若是还有一些良心,你就让我杀了这个人!”白秋疯狂地叫着,眼泪落了下来。
当初她阿姐只不过是出去去卖布,谁知道到了晚上都没有回来,她去寻找,却只找到阿姐的尸首。她从小没了爹娘,只跟阿姐姐妹二人相依为命的长大,长姐如母,阿姐于她而言,既是姐姐又是娘。
她不是没有报官,事情一出来,她立马就带着阿姐的尸首去衙门报官了,可是那狗官根本就没有将凶手绳之以法,反而说她阿姐是自己摔死的,简直可笑啊!
既然没人给她做主,那她就自己给自己做主!她要手刃仇人,给九泉之下的姐姐报仇!
可是,如今她连手刃最后一个仇人都做不到!
见白秋这样,宋河也只能无奈叹息,他能理解白秋,但是律法如此。但……宋河看了一眼因为得知宋河是来救自己的人之后,而变得不再惊恐的男人,甚至还在那里放言让白秋趁早放了自己,否则到时候有她好看。
宋河抿了抿唇,朝白秋说道:“给你个机会,捅他一刀,但不要捅死了,我还得带他回去交差。”
男人瞪大了眼睛看向宋河,脸色再次变得惊恐起来:“你,你说什么鬼话,你什么意思,你要是敢这样,我爹饶不了你!”
白秋也震惊的看着宋河,在看到他眼中的肯定之后,这才确定他说的都是真的。她点了点头:“好,我决不会要他性命。”
宋河点了点头,朝男人的腰眼处指了指,说道:“你往他这儿刺一刀,这儿虽然不致死,但却会痛不欲生。”
男人吓得瞪大了眼睛,拼命的挣扎,可是一点用都没有,白秋走上前来,一刀捅在了他的腰眼处。
男人痛的大叫一声,身子开始抽搐,最后晕死了过去。
就在这时,官府的人已经来了,将白秋抓了起来,白秋看了宋河一眼,用唇语说了一声:“谢谢你。”
谢谢你让我报仇了。
虽然没能真正的手刃仇人,可阿姐泉下有知,也能闭眼了。
连坏杀人案闹得沸沸扬扬,最终大家却得知杀人凶手竟然是包子西施,而且他们平日里吃的包子,竟然都是被下了罂粟的,这才导致他们这么上瘾。
最最让人感到恐怖的是,白秋杀了人之后,将内脏挖出来做成了包子,再送到死者父母那里去给他们吃,上回宋河看到的那笼包子,就是用周馆主儿子的内脏做出来的人肉包子,这也是为了惩罚他们知道儿子犯了罪之后,从不想着如何让儿子认罪,还是想办法将他们身上的罪状撇清。
但是这一冲击,对京城的百姓们还是挺大的。
至少,在接下来的半年里,大家听到包子这两个字,都会有点犯恶心,
第67章
客房里, 宋河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告诉了阮瑜。
阮瑜听罢, 十分感慨, 作为一个跟白秋有着差不多遭遇的人,她不知道如果她知道害死自己凶手的人是谁,并且看着他们逍遥法外,会不会做出跟白秋一样冲动的事情来。
房中烛火摇曳, 因着房里头稍微有些闷,所以阿襄出去打水之前将窗户打开了一些通气,窗外的风吹进来,烛光跳跃着,照映在二人的面庞上。
宋河看着眼前低垂着眉眼,思绪万千的阮瑜,看出了她的心思, 他伸手握住她有些发凉的手,放在他胸前暖着。宋河的手有些烫, 他这人像把火似的,尤其是在这凉凉秋日, 倒真将阮瑜的手给捂热了。
阮瑜抬头看向宋河,见他也正在看着自己。
宋河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顶,轻松地说道:“小鱼儿你放心,我一定会将一切都查个水落石出的。今日县太爷已经同我说了, 我破了这个案子,明日宫中会有人来接我进宫面见圣上,到时候我会像皇上呈明一切。”
阮瑜点点头, 眼中露出希冀:“嗯,宋河,我真的很感激你,若是没有我,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我什么都不会,我……”
“说什么傻话呢,你会的事情比我会的多多了。”宋河见阮瑜又说这些话,嘴巴一撅,伸手揪住阮瑜脸上的肉肉,俯下身子看着她,“小鱼儿会做好吃的饭菜,会做糕点,会治病,说话时嗓音也好听,还能让我偶尔欺负一下,小鱼儿很能干的。”
“你……”宋河突然的附身,让二人的距离快速拉近,看着眼前突然放大的俊逸的脸,阮瑜的脸突的红了,心头却跳的厉害,她咬唇低下头,想要往后退一步。
却在此时,听见宋河大呼一声:“小心!”,接着阮瑜便被宋河搂在了怀中,整个人往旁边躲开了。阮瑜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可是心中突然冒出来一个念头,莫不是是当初追杀她的人……又重新追过来了?
想到此处,阮瑜赶紧定睛看过去,果然发现原本只有宋河与她的客房里突然出现了好几个手中拿着剑的黑衣人。她看不见这些人的容貌,但这些人充满了杀戮的眼神,她可以确定,就是当初追杀她的那一批人……
那些人……果然追上来了么?
是因为他们离真相越来越近,而派他们来的人,不想让他们查出真相么?
阮瑜咬唇,颤抖的手紧紧的拉住宋河的衣袖。她不会武艺,手无缚鸡之力更无法帮着宋河抵御这些人的进攻,如今她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尽量让自己不成为宋河的累赘。
“小鱼儿,别害怕,有我在。”宋河躲开黑衣人的剑,一脚将冲过来的其中一人踹翻在地,在那人爬起来之前,一脚踩在了他的脖颈处,再将掉落在地的剑捡起来,手起刀落,一刀抹了那人的脖子。
鲜血如柱,阮瑜感觉自己眼前只剩下了红色,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有人这样死在自己面前。可是她并没有想象当中的害怕,她的头脑反而保持着高度的冷静,在宋河说完话之后,她抿了抿唇答道:“好。”
见同伴被杀死,另外几个黑衣人更是红了眼,握着剑直接冲上来对着宋河一顿刺。阮瑜大叫一声;“宋河小心!”
说罢她顺势拿起桌上的一个花瓶,朝那人身上砸过去。可惜没有砸中,此时宋河和阮瑜已经被迫分开了,宋河被三个黑衣人围攻,分身乏术,再加上担心阮瑜,想要冲过去救她却没办法突围,黑衣人趁他不备之际,一剑刺向他的胳膊。
阮瑜没了宋河的护佑,只能往外跑,可是还没跑出几步,黑衣人已经持剑刺了过来——
正是千钧一发之际,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阿襄手中还端着打来的洗脸水。在门外的时候她就听见里面闹哄哄的,还以为是宋河又在玩闹了,没想到打开门之后见到的竟然是这般景象。
阿襄手中的木盆‘晃荡’一声掉落在地,水撒了一地。眼见着黑衣人的剑就要刺向阮瑜的胸口,阿襄想也不想,整个人直接扑上去,将阮瑜护在了身后:“小姐,小心——”
“噗”的一声,是利器划破布帛的声音。
“阿襄——”阮瑜大叫一声,赶紧抱住了身子有些摇晃的阿襄,眼看着那个刺伤了阿襄的黑衣人又要持剑过来,阮瑜赶紧捡起地上的木盆,闭上眼睛对着黑衣人就是一通乱打。
而此时宋河终于从那几个黑衣人当中脱身了,从背后一剑刺死了黑衣人,拉着阮瑜的手,沉声道:“小鱼儿,赶紧走。”
三人从客栈一路逃了出去,客栈里静悄悄的,他们这边的动静很大,却没有一个人出来看一眼,恐怕都被下了迷药。
还好此时还没有到宵禁的时候,街上还有人,他们借住这些人的遮掩,到底躲过了黑衣人的追击。宋河指了指右手边的巷子,说道:“从这儿走。”
阮瑜扶着阿襄跟上,她的手紧紧捂住阿襄的伤口,妄图指住阿襄伤口一直不停往外流的鲜血,她小声宽慰着:“阿襄,没事的,没事的,你一定要坚持住,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阿襄想要说话,却呕出来有些血,她虚弱的摇摇头:“小姐,你、你放心吧……阿襄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阿襄不是跟小姐说过……当、当初我阿爹嫌我是个丫头,我刚生下来就被丢到坟、坟地里了……是阿襄命大,才活了下来……这次……又、又怎么会死呢?阿襄……有、有福气着呢……”
“嗯,阿襄是个有福气的,一定不会出事,现在阿襄先别说话,好好靠在我身上休息着。”阮瑜咬着唇,眼眶有些红。
宋河过来一同扶住阿襄,几人走到一间屋子前,推门走了进去。
阿襄被放在了床上,宋河解释说这儿是白家的房子,这儿死过人,没人敢住,平常也不会有人过来。至于那么黑衣人,也绝不会想到他们竟然会在这个时候,躲到这个地方来。
阮瑜要给阿襄止血上药,宋河身为男子不好在屋里,便退出去等候了。
屋中,阮瑜将阿襄的衣服解开,检查了伤口之后,松了口气,原本因为紧张而一直握紧的拳头,蓦然松开了一些:“还好没有伤到要害,只要止了血就好了。阿襄,我先帮你清理伤口,你忍着点疼。”
阿襄有些虚弱的答应着:“好,阿襄不怕疼。”
还好阮瑜有随身带伤药的习惯,她掏出来几瓶止血的药,在理清了伤口之后,便上了药止血。伤口偏离了要害,也没有很深,算是不幸当中的万幸。
等到上好了药,将伤口包扎好了,阮瑜说道:“这几日你都不要乱动,否则会牵扯到伤口,若是睡的不舒服,便告诉我,我帮着你翻身。”
“知道了,小姐。”相比较阮瑜红着眼眶,一脸自责的模样,阿襄这个病人倒是轻松多了,除了面色有些发白之外,倒不像是受了重伤的人。
她见阮瑜眼眶红红的,赶紧笑着说道:“小姐,我真的没事,你不用担心我的,而且小姐医术这么高明,阿襄又怎么额会有事呢?”
“你还说呢,你这个傻丫头,做什么要替我挡剑?万一……万一真的出了什么事,我该怎么办?”阮瑜哭着,鼻头一酸,眼睛越发的酸涩,一眨眼,一滴眼泪便落了下来。
她已经失去了太多的亲人了,不能再让身边的人离开她了。
“阿襄这条命都是小姐给的,老爷、夫人和少爷没了,小姐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找出真凶,背后的凶手不让我们查出真相,我们便偏要查个水落石出,还老爷和少爷一个清白!”阿襄看着阮瑜,伸手擦掉阮瑜脸上的眼泪,“再说了,我受伤了,小姐还能给我治伤,要是小姐受伤了,我可就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所以,小姐要好好的……”
见到了这个时候,阿襄还在开玩笑,阮瑜心中又心疼又气,给阿襄盖上被子,嗔道:“你这个丫头,都伤成这样了,还贫嘴。好了,你快些休息吧,我今晚跟你睡一个屋,你哪里不舒服便叫我。”
阿襄看了看屋子,房中只有一张床,若是从前有这样的情况,也都是阿襄打地铺睡的,如今她受伤了,反倒要让阮瑜打地铺睡了。她想要起身:“小姐……还是小姐睡床吧。”
阮瑜赶紧走过去,制止她想要起身的动作:“你快老实一些睡好,等会儿伤口裂开,疼的可是你自己。我哪有那么娇气,睡地铺不碍事的。”
好说歹说,阿襄这才不说什么了,没过多久渐渐睡了过去。
阮瑜见罢,这才将蜡烛吹灭了,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宋河仍在外面等候着,听见了开门声,赶紧转头看了过去:“小鱼儿,阿襄她……伤的严不严重?”
阮瑜摇摇头,抿唇道:“还好,没有伤到要害,我已经给她上了药,血也止住了。”
“那便好。”宋河听罢,心中的大石落了下去。他明白,若是阿襄有个什么意外,恐怕阮瑜更是痛苦,“方才那伙人……”
宋河沉吟,只不过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阮瑜给打断了:“那伙人……我之前遇到过……在我跟阿襄去蜀中的途中,曾经被这伙人追杀过,当时我们侥幸逃脱了,后来也没有再遇见过他们,我以为……以为背后的人已经收手了,没想到竟然又出现了……”
“你们遭到过追杀?”宋河的眉头紧蹙。
方才那伙人的身手他已经见识到了,那么多人,哪怕他习过武,可真打起来,他也不一定能打得过。而小鱼儿在去蜀中的路上竟然被这样的一伙人追杀,恐怕在路上吃了不少的苦,才安全抵达的蜀中吧?
可那时候的自己却因为不喜欢娇滴滴的小姑娘,而对她那样的态度。
想起自己曾经做过的那些混账事,宋河悔不当初。那时候她一个小姑娘刚到陌生的地方,家中又遭了那样的事情,她的心中一定害怕极了,祖母明明告诫过他,让他好好待她的……
宋河想到此处,心中抽痛。他上前几步,走到阮瑜跟前,伸手揉了揉她的的发顶,声音有些沙哑:“小鱼儿……”
“怎么了吗?”阮瑜不解他突然的动作,怔愣问道。
宋河摇摇头:“没事,你继续说罢。”
</div>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