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封珃扭头,用鼻尖在她的脸上蹭了蹭:“你去化妆吧。”
不知道为什么跟她在一起,他总觉快乐很多?也许真的像《南茶馆师爷》中“师爷”南靖说的那样,她是他的光,没了她,他的世界就只剩黑暗。
牡丹斜眼瞥了一下稍稍睁开一条眼缝的陈森,后笑着转身去了铁皮化妆间。
“哼,”陈森回了她一声冷哼,看着她进了化妆间,才面露得意地打趣道:“还想‘察言观色’,我两眼一闭就破了她这绝招,”跟高知识分子斗法,也是要有诀窍的。
说罢便摆正自己导演的姿态,扫向还在周围溜达着的一群闲人,呵斥道:“你们还在这转悠着干什么,没事做了吗?”
大家顿时如鸟兽散。
这《宣城剑影》剧组有点欢快,封珃见就只剩他和陈森两人了,便上前两步:“多谢您一直这么地关照peony。”
他刚也看到了,陈森对peony就像是一个叔辈,不过peony也十分清楚他们之间的线在哪。
“这不用你谢,”陈森也是有什么说什么:“一,我自己不是个文化人,但却欣赏有文化有内涵不酸腐的人,芍药丫头算是一个;二,我家那口子可喜欢她了,一直想认她做干妹妹,要不是你和柏家那层关系挡着,差着辈分,她早寻她拜把子了。”
陈家跟柏家是姻亲,柏家的事情,他多少知道一点,就冲封珃没立马让柏咏峻分割财产这一点,陈家就欠他一天大的人情,他看上的女人在他陈森剧组里,他怎么都会给他护好。
当然他也确确实实欣赏芍药丫头,毕竟现在的人,有不少都是半瓶水就开始摇啊、飘啊,本事没练到位,反正鼻孔已经是朝天了。
“不管怎样,我还是要谢谢您,”封珃知道陈森的剧基本都是他自己投资,但陈家的圈子在那,没有他拦着,剧里的女艺人是避免不了要应付一些酒局。
陈森嗤笑出声,摇了摇头:“还真不瞒你说,我入行这么多年,确实有不少什么故旧啊、酒肉兄弟聚在一起吃饭,要求我叫女明星来吃酒助兴,”掏出一包烟,递了一根给封珃。
“我这人年轻时候虽然犯过混,跟人打架斗殴,逞凶斗狠,被家里扔去部队教育了三年,但从来都非常地尊重女性。”
就着封珃送上的火把烟点着,他吸了一口,把烟夹在指间,窝嘴吐着烟圈,透着股莫名的沧桑:“尤其是在娶了我家那口子之后。”
封珃将点着的烟拿在手里,只吸了一口便不再吸了:“您觉悟很高,”这值得他学习。
“那是,”陈森都要为自己掬一把辛酸泪:“我家庭能美满幸福全靠我一人撑着,”该低头时绝不拧着,不然他的导演生涯也不能走到今天。
那这还要学习吗?封珃憋着笑,脸撇向一旁去看铁皮化妆间,他有点期待陈森执导的《赌后牡丹花》了,当然更渴望他所提及的家庭。
“封珃,”已经一起抽上烟了,陈森觉得此刻的气氛非常融洽,是时候谈点正经事了:“6月底我的第一步电影《赌后牡丹花》就要开拍了,女主角听片名就知道是谁,只是现在花牡丹老公还没择定,你看看……”
“花……花牡丹,”封珃清了清嗓子,压着笑,努力让自己严肃认真起来:“花牡丹的老公戏份多吗?”
“不多,”陈森一听这话就觉有戏:“我跟你具体说说花牡丹和她老公,花牡丹这个人很爱赌,但她很有度,只有缺钱花的时候会去赌两把,但她老公就不行了。”
封珃压下了笑:“他老公也爱赌?”
这怎么说,陈森想了想:“是也不是,花牡丹跟她老公结婚的时候,她老公是连扑克牌都不会摸的,只是你知道的,婚后耳闻目染就什么都会了,喜欢赌运气还好。”
“不过这人生路上有太多铁板了,他踢到了,遇上了千王,人家抽老千,他不会就一直输,输到最后没的输了。那千王早就调查过他,就要跟他赌老婆,这他哪肯,虽然他爱赌,但更怕他老婆。”
“结果呢,”封珃感觉这电影有点迷。
陈森掐灭烟,两手一拍:“结果他就把自己输了,然后我们的花牡丹除了爱赌,还是个颜控,她舍不得她老公的花容月貌就出场了,又把他赢回来了。”
这……这电影剧情走向还是很迷,封珃在心里衡量着,要不拍完《赌后牡丹花》他就宣布退出演艺圈?
“我……”
就在这关键时刻,吴清冲出铁皮化妆间一声大吼:“封影帝,您的手机响了,燕大方找您,”捧着手机跑近,“应该是有急事呀。”
她主子说不能让她爱豆和陈导待在一块太久,不然准保要“后患无穷”,她是深以为然,头次觉得燕大方也不全是电灯泡。
“谢谢,”封珃接过手机,跟陈森说了声抱歉就接通了电话:“喂。”
“你这是乐不思蜀了吗?”燕青的怨气很大:“现在都什么时候,你还待在丽城?”
封珃听到燕青那边有熟悉的吆喝声,就问道:“你在哪?”
“我在哪,”电话那头的燕青也不知道在嚼什么:“你猜啊,”这话音才落又听他说,“再来一根,”不过这明显不是对封珃说的。
“你来丽城了?”封珃扭头望向不远处的古城
“对,”燕青大口吃着东西:“我怕你这一天肾透支,脚软腿软开不了车,为了我后半生能继续挥金如土,所以就颠吧颠吧地跑来接你了,要不是丽城机场飞往申城的机票早就售罄,我就重新买机票了,你干嘛呢?”
最后一句算是问到点子上了,封珃看向陈森:“我正跟陈导谈事情,你……”
“停,”燕青紧张了:“我就在《宣城剑影》剧组外,现在立马过来,有什么事情我来跟陈二爷谈,你不是要客串吗?那就好好客串,在我没到之前,你可不能挂电话。”
陈森直觉不好,两眼盯着封珃。
封珃苦笑,将手机递给陈森:“燕青来了。”
“燕青啊,”这怎么就杀出个程咬金来了,陈森接过手机:“喂,燕青,我是陈森。”
守在一旁的吴清逮到机会,赶紧地出声:“封影帝,化妆师说您那个头套上起来比较费工夫,您看是不是早点上妆?”
封珃点头,因为他现在头发并不短,想要做得逼真确实需要不短的时间,跟陈森招呼一声,见人点头了,他才跟着吴清走向铁皮化妆间:“夏天快到了,化妆间会不会很闷热?”
“现在还好,”吴清打开门,让封珃进去:“六月份就不知道了,不过丹丹姐在《宣城剑影》里的戏份拍到五月底差不多便结束了,我在这给您等着手机。”
“谢谢。”
化妆间里,化妆师armand正在给牡丹上假发,见着一早上就在等的偶像,顿时就激动了:“终于可以近距离接触了,您先坐,我这就好,今天牡丹要演宣茗伊剃度出家的戏,她自己化的淡妆正好,等会我稍微修饰下就成。”
“不急,你慢慢来,”封珃坐到了牡丹的下手位置,问道armand:“平日都是你给peony化妆吗?”
“对,”armand给牡丹戴好假发,让她抬头对着镜子,确定看不出什么才拿了剪刀开始修剪假发,耍起飞剪来那是相当帅气。
只是牡丹有点受不住:“armand,我知道你要显本事,但咱们可以走点朴实无华的路线吗?放心,封老板进了这屋就跑不了,你肯定能给他上妆。”
“有你这话,我就安心了,”armand又动了几剪子,给她绾了个简单的发髻,稍稍修饰了妆容,便收手了:“去换戏服,”说完就迫不及待地看向封珃,终于轮到他在偶像头上动剪了。
封珃察觉到他眼底的兴奋,立马言明:“我头发不能剪。”
“可以的,只要不剪短就行,”armand对自己的手艺相当自信:“您可以提出要求,我一定能全部满足。”
“好,”封珃见牡丹左右甩着脑袋,晃动着假发进了更衣小间,便浅笑着对armand说:“那就不用剪了,你直接扎发上头套就行,”这是他的要求。
armand叹气,稍有失望:“太可惜了,”就这么与梦想擦肩而过。
“我跟张导有言在先,”封珃不是不愿意剪发:“这段时间不动头发,等进了《南茶馆师爷》剧组再由剧组的形象组来修剪。”
“明白,”armand拆了上午牡丹给封珃扎的那个半马尾:“我努力努力看能不能进《南茶馆师爷》的形象设计组,”他相信总有一天他一定能实现亲自为偶像打造形象的梦想。
“陈哥呀,好久不见,”燕青进了《宣城剑影》剧组是离得老远就嚷了起来:“好久不见。”
这陈老二真是奸诈得很,总是趁他不在可劲儿地诓骗封珃,他娘的封珃为了他的牡丹花那是啥啥都敢答应。此刻他是万分庆幸,自己闲得蛋、疼,脑子一抽跑来丽城找封珃。
“燕老板来了,”陈森这会都恨死他了,要不是这姓燕的那通电话,他就能为他的第一部 电影拿下封珃了,耷拉着一脸横肉冷声说道:“真是有失远迎。”
“哎呀,都是朋友,不用这么客道,”燕青小跑上前,眼角余光扫过四周,机子都被挪空了,看来是已经准备要拍封珃客串的那场戏了,拉起陈森的手紧握:“幸会幸会。”
一个半小时候后,牡丹和封珃上好了妆,穿着戏服出了铁皮化妆间,见到的就是燕青坐在小马扎上拉着同样坐在小马扎上一脸不耐烦的陈森在叽里呱啦地说着什么,两人对视一眼,笑得是一脸无辜。
陈森就在等着他们出来,一见着人那个激动的表情是溢于言表:“哎,”一下子抽回被燕青拽着的右手,赶紧闪离小马扎,大跨步地迎上前去。
着一身半旧灰色僧衣的封珃自然地牵着牡丹:“陈导,时间也不早了,咱们就开始吧。”
“好好好,”陈森看着牵着手的两人,心中再生遗憾:“《世无双》没拍,真的是可惜了。”
牡丹也是佩服他,见大方脸燕青走近,立马出声打住陈导的伤怀:“您来了?”
“对,”燕青似无意一般扫过那两牵着的手:“我来了,”看向牡丹,即便穿着一身素衣,化着淡淡的妆容,依旧掩不住她的清贵,再看自己老板,好吧,两人一德性。
几人又尬聊了几句,便上了停在一旁的小电动车三轮车,吴清顶了陈森司机的位置,开着小三轮奔赴向两里外的那座“巍峨”的大山,其实就是牡丹第一天进剧组拍上香戏的地方,只不过那寺庙搭建得更加的“宏伟”。
到了山下,牡丹便和封珃分开了,一个跟着工作人员去后山顶,一个坐在山下拿着剧本开始酝酿情绪。
二十分钟后,听到熟悉的“各就各位”,牡丹立马站起身拍拍屁股,将剧本递给吴清。
陈森依旧是拿着小喇叭:“三……二……一……action。”
先是踩着黑靴子的脚入镜,宣茗伊一步一步地走到净覃国寺的千层石阶之下,驻足抬首仰望矗立在山巅的那座寺庙,她因助朝廷铲除江湖草莽立了大功,皇帝、太子均对她有心,只是惧于她的这身绝世武功,无奈封她为郡主。
郡主身份尊贵,想要出家就只能在国寺,其实宣茗伊知道这只不过是皇家的一个托词罢了,他们是怕她脱离掌控。
而她历经世事,早已看破,不再拘泥于虚名,只想寻一席清净之地度余生,美眸轻轻一眨,眼底清明,抬腿步上石阶。
“cut,”陈森十分满意:“看来私下里,影帝没少调、教。”
镜头一转来到后山,一穿着半旧僧袍的年轻和尚盘坐在崖边,闭目悟禅,山涧有蝉鸣鸟叫水流声,似喧闹,但看着这和尚却予人一种极为沉静之感。
一个小沙弥跑来:“主持,茗伊郡主上山了。”
坐在崖边的年轻和尚闻声,慢慢地睁开一双浅黑色的眸子,山涧顿时无声,久久他才抬起执着一串佛珠的右手:“阿弥陀佛。”
“pass,”陈森在心里连连感叹,传奇就是传奇,从镜头中看到那年轻和尚的面部特写,他竟能从和尚的眼底瞧出宁静悠远,顿时便有一股凉爽袭来,不禁鼓掌:“太好了!”
剧组的其他演员也没闲着,都在围观影帝拍戏,不评论其他,单单人那打坐的姿势就像一个老僧,跟着导演一起拍手。
净覃国寺正殿,宣茗伊面朝佛主,背手而立,这身影是相当飒爽,只是不太想一个六根清净的人。
“茗伊郡主,景宸主持到了,”小沙弥退至一旁,净覃国寺的主持跨入正殿,看向依旧背手而立的女子:“阿弥陀佛。”
“景宸大师,”宣茗伊转身面向主持,虽然已经做了足够的心理准备,但见着封珃,她还是顿时破功,清透的双眼不受控地发亮。
“咔,”背着一顶草帽坐在主机位后的陈森抬起头:“宣茗伊,你这是凡心又动了吗?”一个要出家的女子见着俊逸出尘的主持,竟然两眼露贼光,怕不是采花贼吧?
牡丹盯着还未出戏的封珃一直看,看了足有5秒钟才转身回去对着佛像:“好了,我已经看够了,这次一定不会再出现惊艳的眼神。”
“再来一次,从景宸大师这句台词开始,三、二、一走。”
“景宸大师,”宣茗伊转身看向来人,原本稍稍垂着首的景宸慢慢抬起头,回视宣茗伊。
刚刚她看够的是没抬头的景宸大师,这次大师抬头了,她两眼又不受控地冒光:“我要出……”
“咔,”这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陈森突然觉得他老婆不投资他拍《世无双》是正确的选择:“芍药,我也是今天才发现‘天壤之别’那差别是真大呀。”
坐在陈森身后的燕青翘着个二郎腿,手里攥着不知从哪弄来的两颗文玩核桃:“陈导,你刚说牡丹演技有大幅进步是真的吗?”那以前得差成什么样儿,但最让他惊奇的是就她这水平竟然还能当女二?
“你再多看我一会,适应适应,”封珃倒是一点不感到意外,牡丹演技他早就见识过了。
只能这样了,牡丹盯着封珃看啊看:“求问,你是怎么控制好情绪的?”他就连眼神的细微变化都能牢牢掌控住。
“可能是经历过的太多,所以对各种情绪都非常的熟悉,”说到这封珃停顿了下,后自嘲一笑:“不过也不是什么时候都能把控好,”和她单独相处那短短的时间里,他就连连失控。
“明白明白,”她见过。
陈森喝了口水:“你俩明白什么呀?咱们再来一次。”
一连ng七次,当陈森再一次叫停的时候,牡丹肃着脸,表情十分郑重地举起右手:“导演,我申请不要转身看主持,直接剃度,”两眼一闭一张,戏结束了,关键后期还有替身拍光头背影。
“这主意也不错,”陈森说道:“只是我还是想让宣茗伊和景宸见一见,虽然不能拍《世无双》,但咱们也要给广大观众留下点遐想空间,这也是为了弥补我心中莫大的遗憾,”
他现在已经不再幻想着拍《世无双》了,不是因为钱的问题,而是因为“天壤之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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