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才意识到——旁边的山滑体了。
想来是连日的雨水,或者再加上别的原因让山体变得脆弱,在这样一个雨夜滑坡了。
隔壁的山出事了,现在待的这座山头还安全吗?武野本能地认为不安全,匆忙披上衣服就往许兔花的房间跑。
武野赶到,许兔花也给震动给弄醒了,老太太面色迷茫、有些害怕问道:“这是、这是怎么了?好大的一阵动静。”
等许兔花话音落下,不远处又是一阵轰隆声。
武野扼住要点:“外婆,旁边的山滑坡了,我们得下山。你快起来,我背你下去!”
“山塌了?”许兔听到这话,脸都吓白了。
两人正说着话,旁边跑过来的王爱国父母路过屋子,大声喊道:“山塌了!快起来,先下山!”
“来了、来了!”许兔花应了外面一声,也立马爬起来,披上衣服,踩进鞋子就想往外跑。
可老太太吓得腿脚无力,又起得急,走出两步就软了下去,还是武野扶着才没摔到地上。
这下武野更不肯老太太自己走了,他蹲下身子,示意许兔花到自己背上去:“外婆,我背着你,走得更快!”
“好好好,你累了就跟我说,我现在是吓得没力气了。”许兔花怕是传闻里的地动,不敢再耽搁,听话地趴在了武野的背上。
许兔花本身瘦小,又是个老太太,其实轻得很。武野也算有把子力气,背着老太太出去,和着急进来喊人的王爱国父母正好遇上。
王爱国的父亲瞧着有个壮小伙子,心里放心了不少,他有点力气,可到底一把年纪了,身上还有点毛病,真怕自己到时候摔着老太太。
“快快快!我们下山。”王爱国的妈在屋子里扫了一圈,摸到把伞,匆匆打开了递给老太太,又把手里的手电筒分了一只给老太太。
接着四人出了屋子,沿着山路匆忙下山。
隔壁的山体滑坡造成的剧烈动静一直在响,似乎连带着这座山都受了影响,时不时震动一下。
许兔花后悔不已:“早知道就不上山了……”
她一把老骨头死了没事,这还带了个孩子,不是拖累人嘛。
许兔花想着,眼睛都红了,声音里带着哭音:“都是我老太婆的错,好好地给你带山上来干嘛!”
又听着武野的粗重喘气声,她道,“小武,你放外婆下来吧,让我自己走!”
武野闻言一愣,呼出一口气,脚下步子停了一下。
心觉时间紧迫,他根本想不出什么安慰话,干脆语气坚定地道出自己的想法:“外婆,你用手电照着路,我会带你下山的!”
王爱国的父亲也道:“是啊,老太太,你别担心!这孩子累了就换我背,你别怕,怎么都要带你下去的!”
“我们不会丢下你不管的,不然心里哪过得去?其他人从那边山道下去了,我们这山没乱来,一时半会塌不了,别担心!”这是王爱国的母亲,下山的时候也是她想起来果林这边许兔花上来住了,特意过来提醒的。
许兔花心中感动得很,擦把脸,含泪坚强道:“那我们快走,别耽搁你们时间!”
许兔花知道几人停下来就是安慰她的,几个人都说要把她这个不中用的老太带下去,她老太太哪能不知好歹,还在这儿浪费时间。
武野松口气,老成地叮嘱道:“那好,我们接着往下走。伯父伯母都小心点,安全第一。”
上山容易下山难,下山要更小心,不然特别容易摔着。眼下雨夜里往山下走,竟觉步步都艰难。
旁边的山体震动,还引得这边也晃动不稳,更让人如履薄冰,行走间提心吊胆。
然而下到山脚处,情况变得更糟糕,路都被倾泄下来的泥石给堵住了。
“呼——,这往哪边走啊?”上山的时候走的另外一边,武野看着几乎被洗平的路,有些茫然。
下着雨,夜里视线范围很窄,几人的手电在雨幕里扫出几米,看不清前面有什么,分不清那一段路更好走。
正为难着,右侧方也亮起一束光,有个声音响起:“往这边来!”
许兔花听着那个声音,脸色一变,不过犹豫一瞬,便点头道:“听他的!”
往前泥巴石头里走出五米,武野看见了一个面相苍老的中年男人。
他刚想道谢,就听到王爱国父母嘟囔了一句,他疑惑地等了片刻。
只见男人朝着武野靠近,眼睛望着武野背后的许兔花,一副没底气的样子道:“我、我来背吧。山崩得厉害,前面一段也不好走。”
武野喘着气,回头看了眼许兔花。
许兔花看着这孩子汗湿的额角,心疼地用袖子给武野擦了把汗:“放我下来吧,让他来。”
许兔花一直没说这是谁,不过到底同意了,武野就松开手,把人放了下来。他背了一路,现在也颇为吃力,自己逞强吃苦倒没什么,万一摔了人才不好。
不过……这人到底是谁啊?
武野看着男人的脸,总觉得有些眼熟。
又往前走了好一段,几人终于踩到安全地方。
可山脚下的惨烈模样,也让人心惊。
一片洪流倾袭过的模样,肉眼隐约可见的建筑物都在泥水里泡着。
王爱国的母亲看着一座倒了的屋子,随着主人家哭泣的声音拍了一下大腿,悲叹道:“我的老天爷!这是做的什么孽,那山白天还好好的,怎么就塌了!”
第100章 章
半夜里。
闻霁月听到了吹响的哨子声。
被吵醒的同屋人, 宋竹音拿被子掩了一下头,嘟囔道:“大半夜下雨还吹哨集合,这当兵也太折腾了吧?”
闻霁月白日里动脑多, 眼下也头脑发晕, 打了个呵欠, 然后道:“锻炼意志力和随时反应能力吧?宋姐我们接着睡。”
闻霁月觉得胸口有点闷闷的堵,说不出来得难受, 但她感觉是没睡好, 眼睛闭着没多久就睡着了。
而此刻, 这只驻扎在山林区的武装部队, 第一批紧急救援车辆已经往外面开。
车上的年轻士兵们也有些怔楞, 一般的集合他们都以为是折腾人,其实想法和闻霁月、宋竹音也没有差别, 顶多觉得很锻炼人,哪有那么多的意外?
可到了这时候,他们才知道——原来,意外真的是不挑时候的。
不会给你挑白天, 也不会给你挑天气晴朗的日子;容易出意外的时候,还往往是天气极度恶劣的时候。
坐在兄弟们中间,老吴拿胳膊碰了下自己眼中很厉害的虎子,问道:“虎子, 你说情况严重不严重?”
虎子表情凝重,摇了下头:“我也不知道。”
老吴憨厚的脸愁苦起来:“之前没任务,俺还想着多出任务, 现在倒觉得……不出也挺好。”
虎子拍拍他的肩:“这哪是我们能安排的事?尽力去挽救就好。”
指导员见着一车人心情低落,给这群年轻的新兵蛋子做起了工作,调动大家的积极性。
部队的出动是为了拯救人民的生命和财产,存在的意义就是在危难时刻起到作用。
人不可能一辈子没个意外,一方土地的人民也是,所以救人的人怎么能觉得救人是错的呢?这是进牛角尖了,思想得点头。
***
第二天。
闻霁月在食堂吃早饭,这才知道老家附近出现了山体滑坡。
她找个口音熟悉的老乡问了句,赫然发现滑坡地点,竟然就是自家村落和隔壁村相邻的位置。而自家包下来的山,就在相邻的位置不远处,如果山体滑坡情况严重,很有可能危及到老家。
算算时候,正是暑假。每年暑假外婆和大姐等人都会回家,甚至还会住在山上。想到这些,闻霁月整个人都慌了。
闻霁月直接找到屠友桃。
屠友桃见她面色焦急,关心地问:“霁月,怎么了?有事你说。”
闻霁月拧着眉:“屠老师,我能不能、能不能出去一趟?”
屠友桃面上浮现为难的神色,道:“你是有什么事要出去?你要知道,原则上这是不允许的。”
闻霁月急道:“屠友桃,昨晚上响的哨声,是紧急集合哨,集合的原因是这里不远处出现了很严重山体滑坡,需要部队过去援救。而出事的山体,就在我的老家!
夏天的时候,我外婆和家里大姐一家都会在老家的山里避暑,就和出事的山相邻。所以我想申请回去看看家人,不然我怎么静得下心?!”
屠友桃听完,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皱着眉,表情显得有些为难。
因为原则上,实验的半途中所有参与的人都不可以离开。
而且这会儿,还正好是紧要时刻,实验进行到关键时候,前几日项目领头人才强调了所有人需要克服困难。
可看着小姑娘面上的焦急,屠友桃也觉得为难。闻霁月人小,可这些日子工作却很出色,像屠友桃这样的长者都很欣赏她。尤其屠友桃,那更是把她当自家小辈待。
屠友桃踌躇了一下,提议道:“要不我帮你问问部队的领导,让下面的人帮你问问家人的情况?”
闻霁月这会急得不行,心理对于这种保密实验的硬性要求生出一点儿抗拒。是的,国家利益很重要,可国家利益,真的非要建立在伤害个人利益上吗?
闻霁月知道屠友桃给出的建议,已经是她做为师长的好意了。
她红着眼,点头道:“谢谢屠老师。实在是那滑坡的山就在隔壁,还出动了部队,我就怕情况很严重。”
屠友桃摸摸她的头,柔声道:“我就去问,你跟着我。”
屠友桃转身,和决策组里的人报备了原因,就由一个士兵带着去找了部队的领导。
结果事情一问,才知道士兵们去的是山体滑坡的地点,最危险的“前线”。同样的,因为扑在前面干活,加上一些设备的损坏,目前两边是联系不上的。
不过这领导说到山体滑坡情况的时候,心里挺不忍地看了眼穿着白大褂的小姑娘。
离得那么近,只怕是……
闻霁月心里一阵痛,眼中一片湿润,她泪眼模糊扫到了办公室的电话,一把电话问道:“这个电话能用吗?我试试联系一下县城里的家人!”
屠友桃看一眼这位领导,两人对了眼。她道:“你打个试试,注意信息保密就行。”
闻霁月吸了一下发红的鼻子,拨通了大姐家里的电话。
家人远在各地,为了方便联系,县城的闻家是罕见装了电话的几户人之一。
“嘟嘟嘟——”
闻霁月的心跳跟着电话声跳动。
另一边。
闻春花心不在焉地抱着妞妞,对着家里摆放的关二爷蠕动着嘴唇祈祷。
王爱国听到消息后,就往闻家村赶去了。还是听附近老人说,担心二次滑坡,怕有个万一,所以把闻春花留在了家里带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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