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二,可还有什么情况?”谢成羡轻倚在椅上,微睁着眼,右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扳指,说了这话便忽然转过头偏向窗子,仔细看着院里那棵已然抽芽很久,透露着无限生机的树苗。
“王爷,皇后那里传了消息,说按王爷预先说好的即可。”
“噢?”谢成羡望着望着,视线已经透过树丫,不知落在了哪处,眼神模糊,说话却依旧清晰:“秦太医那去吩咐一下,然后把羽声送进皇后宫里,就让她……去照顾小容。”
数二听完正要退出去,却捺不住自己的性子,犹豫了一会,在一片静默下,见王爷没有再开口的意思,硬着头皮问了出来。
“王爷,可有信件带给容姑娘?”
谢成羡本已生了倦意,几欲睡去,听了这话,缓缓转过头隔着书案去看站在那的数二,数二被他盯着,心里有点慌了,这……妄图干预王爷的事,他猛觉不妥,偷摸瞄了一眼谢成羡,赶忙垂下头,正想跪下请罪了,谢成羡才不急不缓地开口:“为何问信?”
数二暗自琢磨着,听见王爷问话,松了口气:“寻常人家夫妻分隔,月余总会有信,所以……”
“看来,这月月例得再加你一份红娘钱。”谢成羡嘲弄他一句,数二便顿时红了脸,僵在那手足无措。
“信件多了总归惹人察觉,办好这事就行。”
数二见王爷不再提刚才,也没有动怒的样子,这才放心请退了。出了门,脸上立即恢复了往日的冷峻,心里却暗自腹诽着,果然如先皇后说的,王爷还是对自己的终生大事不上心,他得再努力些,早日让王爷与容姑娘成婚,方不负先皇后生前叮嘱。
数二离开后,谢成羡神色不明的看着案面,片刻,抬手将上面的一层纸拂到了一边,显出下层,容别楼的画像跃然于纸上。
“寻常夫妻……”他喃喃低语,抚摸着纸上那人的脸颊,终是轻轻笑了一下。
“……”
容别楼坐在床沿,久久没出声,怜惜地看着那封被她翻了不知多少遍、已经有些破损的信,陡然间失落起来,她已经好多时日没见谢成羡了,若是能活下去倒罢了,若是出了什么事‘意外身亡’,她都见不着他最后一面。
容别楼暗自叹息,遂半躺在床上,看着帐顶出神,不知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多久,她甚至想念起齐笙没完没了的念叨,连着那个木头数一都闯进她脑中,无一不彰显她对自由的惦念。
想到这里,她才惊觉,谢成羡为何怎么也不想坐那位置,他们并不适合这里,不适合枯坐于此,不适合为人左右。
这日,低落的容别楼晚膳也没胃口去吃了,竟是从晌午一直出神的躺到了日落时分,昏黄的阳光从门缝与窗间挤进屋内,直直落在帷帐上,一束束,烘衬的这里更加孤凉。
容别楼已经不再意外聂凭茵经年的变化了。谢成晏对她再如何的好,也改变不了,一个明朗女子枯萎在此的事实。
“娘娘,今日、今日的药奴婢已经小心熬了……娘娘……”民儿跪下来,伏身说着。
“本宫昨日说的话,你没听清吗?”聂凭茵停下手中的笔,掀起桌面上临摹的极好的帖子,随意弃在一边,并没有投去一眼给那跪在不远处的民儿。
“娘娘,药……”民儿的话才开了头便被聂凭茵打断:“出去。”
“……”民儿见状不敢再说,躬身退了出去。她一走,聂凭茵便用力按了按正在纸上写动的笔,拖出了长长的墨迹,一副将将起了头的字就这样毁了。
“娘娘。”一个面生的宫女端着托盘从里间走出来,聂凭茵见状,伸手端过杯盅,几口灌了下去,因为喝得仓促还险些呛着。
“娘娘放心,王爷已经安排了太医,来前太医吩咐过,皇后娘娘刚有身子,不宜忧思忧虑,更不能动怒。”羽声仔细地说着,观察到聂凭茵慢慢平复,才收拾了东西离开。
屋外的民儿刚刚倒掉仔细熬了一下午的药,沉默的站在门口不远处,盯着那扇出来后一直紧闭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