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为辽在一边蹲着看着他,良久不说话,眼泪慢慢噼里啪啦往下掉。
沈问澜嘴角一抽:“……你听见我问你话了没有?”
庄为辽想回答,但一张开嘴,控制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沈问澜见他这样,到了嘴边的训话硬生生给咽回去了。他一阵头疼,差点都忘了他是自己拿的主意去找人打架的。孩子一哭他连句“男子汉大丈夫你哭什么哭”都训不出来,心一软,长叹口气,坐起来道:“算了,过会儿再说,你过来吧。”
庄为辽抽抽噎噎的哭着凑了过去,抱着沈问澜的脖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沈问澜拍他几下,安慰道:“没事没事,这不是回来了吗……别哭了别哭了……”
安慰了好一会儿,庄为辽才停下了。抹着眼泪还有点抽噎,道,“你吓死我们算了,有什么事你不说,自己突然就走了,还把寒梅印传人了……”
“啊,那个。”沈问澜揉揉脖子,道,“我怕我回来废了半死不活,或者醒不过来才给他的。”
庄为辽松了一口气,刚想说沈问澜看上去没事,突然被他揪了过去,转而猛地一掌拍到胸前。
庄为辽顿时倒吸一口凉气,然而却没有被震飞出去。这一掌虽然力气非常大,他险些一口鲜血喷出来,然而从中一丝内力都没有,自然没什么杀伤力。
“哦。”沈问澜意料之中一般,翻过来看了看自己的手,复又握拳,再次摊开后,惆怅道,“废了。”
庄为辽愣住,良久,才喃喃道。
“废……了?”
“对。”沈问澜望向墙上铮铮作响的凝风,云淡风轻道,“废了,武功全废。”
刚刚还只是铮铮作响的凝风似乎有思想一般,听到沈问澜武功全废,无主的剑鸣起寒光,寒光带血。
沈问澜迟疑一下。咬了咬牙,下床伸手试着去碰了碰那把如同嚎泣的剑,然而刚碰触剑身,立刻被剑身化风的剑气所伤,手心瞬间破开数道伤口,鲜血滴落一地。
凝风铮铮作响,寒光闪烁。
沈问澜望着这把剑身纹路复杂的剑,沉默许久。
他早知道会这样的。
“你知道会这样?”庄为辽看他神情便知道他心中所想了,不禁喊道,“那你干什么还去,你是觉得我们不行吗?!”
“你们当然不行。”沈问澜淡然道,“她伸手碰你们一下,所有人都会死,只有我不会。”
“你懂吗,这事除了我,谁去都会死。有的仗,即使知道去了回不来,回来也会残,你也得去。”
沈问澜长叹一口气,轻描淡写道。
“所以我才把寒梅印给人了……还好,就是后悔。”
“后悔打最后一次的时候用的不是凝风。”
凝风本立着,不知为何,明明无风无雨,却突然倒在地上,当啷一声。
“这把剑,就赠你吧。”沈问澜转过头,对他道,“不过可惜,如今我碰不了了,也没办法正正经经的赠剑与你,你自己拿了便是。”
这剑陪他从天光乍破走到残阳如血,走过山路,进过牢笼。深渊在侧,凝住风雨。从开始的年少意气到如今带着山门起死回生,看过他两袖清风,也看过他力挽狂澜,最后也终于遥遥的看到他粉身碎骨。
看到他被掐住喉咙,所有清风都消散。
沈问澜披上外袍,走出了房间。
庄为辽欲言又止,终是没叫住他一直向前的脚步。
☆、第58章
泓教地处偏僻,但与决门不同,四季并不分明。每日萧瑟寒风,万物枯萎,大雪皑皑,将山头染得雪白。
泓教教主自然不可能只邀当事人前来,江湖上四大门六大派,全都派了一两个人前来。其中最为少见的是,从水寺与天霖寺两个从不问世事的庙宇都派人前来了。
从水寺派了位看上去并无杀伤力,长相极为阴柔的笑眯眯的和尚,身形瘦弱,似乎随时可能被泓教山上的妖风刮跑似的。和尚蹬蹬蹬的跑来,朝刘归望阿弥陀佛了一下,还苦口婆心的劝他远离是非少杀人。
天霖寺来的是不苟言笑的两位和尚,二人并不打算说什么,只是捻着佛珠,慢慢的朝里行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