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远确实是在赌,只不过赌的不是这位飞虎军统领会轻易上当,压制修为,与自己公平一战,而是赌的玉尚书还有费胖子能够及时赶来。
只是这个过程颇让人心焦,算算时间,他们在任鹤与武魁谈及往事时便应该到了,却是不知为何直到此时方才现身。
听到秦远的呼声,玉尚书神态柔和地看着他,笑着点头,道:“秦城主勇武非常,有胆有谋,深入敌营,探清敌营方位,更是斩杀敌酋敌首,当为首功,可喜可贺!”
秦远一肚子不满与愤怒的情绪,在玉尚书那温润中正的言语之下,尽是如烟消散,微微欠身,道:“这都是属下该做的。”
呼啦啦……
阵阵海水涌动,四面八方忽地涌来无数修者,费胖子带着手下精兵悍卒纷至沓来,近千人手,将此处团团围住,水泄不通。
“哈哈,秦小子,你还没事最好,要是死在这里,我可回去难以交代。”费长明见到秦远安然无恙,大笑说道。
秦远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道:“还没找你算账,哪里能死!”
费长明知道自己做的不地道,但也没有愧疚之色,“哈哈”一笑,道:“此地事休,老子任你小子打骂三天,哪怕是哭闹上吊,老子也会软言安慰。”
秦远翻了个白眼,道一声:“滚蛋”。费胖子抚掌大笑,甚是得意,转过脸来看向武魁,道:“老匹夫,你我之间还未结束,来来来,与老子再大战三百回合。”
武魁环视左右,面色阴沉如水。
饶是他修为再高,在此情景之下,也是插翅难逃。
他瞪着秦远,心中难咽怒气,千防万防,还是不小心着了这小子的道儿。
但仔细想来,有些压在心中的话不该留着,又看向满面恨意的任鹤,不由叹了一口气,道:“天意,这就是天意!”
“好,你我再大战三百回合,不死不休!”武魁最终将目光落在费长明身上,长剑虚指,战意澎湃到极点。
“慢着!”
忽然,玉北辰开口,挥手阻止费长明上前,看向武魁,道:“武统领,男儿一生当为家国效力,各为其主,誓死相争,此乃本分。但如今叛逆已是黄花末日,而神廷正缺能人时机,神主隆恩浩荡,你若归顺,定当不计前嫌,委以重用!”
武魁猛地看向玉北辰,道:“大丈夫当誓死效主,你当我武魁是什么人,岂能做那危难之时,变节之事?”
玉北辰并不此为忤,叹息一声道:“你的先祖曾为神廷征战一生,功勋卓著,立下汗马功劳,被舜玉神主封为神勇侯,你的曾祖统领禁军,大小战争数十场,官至正二品都督佥事,你的父亲一生治军,更是官至从一品指挥同知……”
说道此时,玉北辰面带悲戚,叹口气,道:“想当初我与你父亲还算是相交甚笃,在仙墟之中同行数月,只可惜啊,他军武一生,却在仙墟中殒命,连尸身都未曾找回,我只带回了一身盔甲,做了个衣冠冢。你母亲将你拉扯长大,前些天我去华山,还见她在山下祖屋祠堂中祈祷先祖,保佑你能够弃暗投明,平安归来。”
武魁庞大的身躯微微颤动,双目中似有泪光闪烁。
玉北辰说的都非虚言,的确是他祖上的烁烁事迹,这些年来,他身处暗海,哪怕做梦,都会魂归故里,再见父亲伟岸身躯,再见母亲慈爱容颜。
秦远静静听着,却是没有想到,这彪形大汉的祖上竟有如此荣光,只是不知他做了反贼,这些年里,心里面又是作何感想。
“武魁,你难道因为一己之私,就让你祖上荣光蒙尘,让你年过百岁的老母苦守灵堂吗?”玉北辰声如炸雷,呵斥说道,像是在怒骂一个不争气走上邪路的孩子。
“玉尚书,在下愿效犬马之劳!”
武魁还在痛苦挣扎,做着决定,那位阴山派的白须大长老忽地匍匐叩首,愿意归顺,“在下只是一位阴山派的小小长老,被反贼胁迫,才做了这等事情,万望大人饶命!”
“武魁,你呢?莫要让你家老母苦等终老,跟我回去吧。”玉尚书看都没有看这白须长老一眼,只是目视武魁。
这武魁乃是一员悍将,虽说谋略差上一些,但其彪悍勇武冠绝三军,又因与其父辈有旧,玉尚书不忍其丧命于此,于是苦口婆心劝说。
费长明咧了咧嘴,大刀一横,说道:“武统领,现在别看是太平盛世,但数处秘境乱子闹得很大,妖兽怪物层出不穷,你也是大好男儿一个,与其死在这幽暗昏沉之地,倒不如跟老子一起效忠正统,一起并肩杀敌,为民除害。”
两人在沙场之上交锋数次,彼此仇视,但有着对手之间的惺惺相惜。
武魁听完这些,沉思片刻,忽地叹一口气,道:“忠义难两全,我武魁为了神主出卖自己义兄,屠杀义兄一家之人,为的就是一个‘忠’字,如今若是再改弦更张,来日到了阴曹地府,那些因我而死之人,定会瞧我不起!”
“如此愚蠢!”
玉北辰怒喝一声,恨铁不成钢,“什么是忠,效忠正统才是忠,什么是义,为民除害才叫义,你所行所为,只能叫愚忠!”
“玉尚书,莫要多言。”
武魁主意已定,不再犹疑,将重剑举起,看向费长明,道:“劳驾阁下为老母带句话,武魁不孝,此生此世再难尽孝,他日阴曹地府,武魁再尽孝道!”
“唉!”
玉尚书一声叹息。
费长明也是无奈,不愿出刀。
武魁一声爆喝,道:“费长明,花花世界的酒肉美人夺了你的胆气吗?你不是要为你死去的属下报仇吗?来,动手吧!”
费长明看了一眼玉尚书,见玉尚书点头,横刀而出,两个硕大汉子,刀剑相交,站在一起。
凌厉的刀锋,磅礴的剑气,犹如两条长龙,互相撞击倾轧,澄澈的海水涌动翻滚,水中大小鱼类皆是丧胆而逃,秦远等人远远避开,却仍旧被水流冲击的不自觉后退。
两人从海里战到天上,又从天上战到海里,惊雷阵阵,怒喝连连,鲜血泼洒,恍如海倒天翻。
“噗嗤!”
长刀绕过巨剑阻拦,如风般斜挑而上,伴随着一阵皮革破裂的闷响之声,武魁胸口出现了一道狰狞伤口,胸骨整齐断裂,露出正在跳动的强劲心脏。
“杀!”
武魁一声大喝,浑然无惧伤势,周身灵力沸腾而起,长剑斜劈,剑上火光缭绕,似是被点燃,摩擦着空气,直奔费长明粗壮的脖颈。
“砰!”
一声炸响,好大头颅飞起。
武魁的重剑堪堪落在费长明脖颈之上,却再也难进分毫,费长明的长刀割裂了他的胸口,又顺势而上,将头颅一斩两半。
一道飘飘悠悠的幽魂飞起,看着费长明,嘴唇翕合,似是在说着什么,费长明微微一怔,不待开口,那魂魄接着裂成两半,缓缓飘散在这天地之间。
武魁阵亡,身魂皆灭。
“大人神勇盖世!”
那位白须的阴山派大长老当先谄媚喊道。
“噗嗤!”
费长明却是一刀斩在其身,将其劈做两半,又顺手灭了他的魂魄,至死他都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为何会惹得这位凶人怒不可遏。
“他没输,我也没赢!”
费长明收起长刀,淡淡说道。
他能够感觉到,武魁最后一剑留了力气,若是直劈而下,虽然依旧免不了身死道消,但他最后的结果如何还未可知。
玉尚书淡淡点头,道:“能与武家‘千军剑’斗个旗鼓相当,这些年你当真没有落下修行。”
费长明听到这“千军剑”三个字肃然起敬,神色复杂。
秦远倒是听说过“千军剑”这三个字,当初他为了了解修行界中的事情,曾买过几本杂书,而那几本杂书之中对千军剑法都有记载,而且其中一本还给予极高的评价:“千军剑出,千军辟易”。
只是如今武家子嗣皆无,这千军剑不知会不会就此消失。
“秦远!”
远处传来一声呼喊,一群兵士乘着一艘法船快速而来,位于船首的是一位女子,女子身着宽松T恤,黑发飘扬,满脸着急。
“哈哈。”
看到大薇这般着急的赶来,秦远心情大好,想来若非是她快马加鞭,玉尚书等人也不可能如此及时的赶过来。
随着法船的接近,大薇似是忍受不住这法船的“慢悠悠”行进,脚下一点,如一只灵活的海鸥飞起,快速越过千米海面,来到秦远身边。
看她那急迫的模样,秦远都觉得不太好意思。
“你没死啊?”
大薇飞驰到秦远身前,硬生生刹住脚步,距离他半米左右停住,上下打量一番,说出一句让秦远差点吐血的话来。
秦远无语道:“你急匆匆赶来,就是想看我是死是活?”
大薇不屑撇嘴:“你以为还能是什么?我怕你死了,那个女人会伤心欲绝,万一想不开做出点傻事,老娘也跟着倒霉!”
玉尚书听到这里,眉头却是蹙了起来,面色稍显冷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