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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文学 > 其他 > 拣尽寒枝[古风] > 拣尽寒枝[古风]_206
  嘉斐实在忍不下去,闷闷哼了一声:“我的心意,你不懂得还多呢。”就再一次伸手把人捞进怀里,不由分说低头抢先堵了嘴。
  第119章 三十五、万乘之尊(1)
  清宁宫里有一盏长明灯是决不允许灭的。
  昭王殿下每日晨昏都会去这长明灯前各长跪静思一个时辰。
  这盏长明灯,宫人们都说是昭王殿下为亡母守孝的心意。
  但只有嘉绶自己心里知道,这盏灯是他的念想,是他所唯一能够看见的有形的希望。
  母亲的突然病故仿佛还是昨日。
  三年了,他以“守孝”之名被困在这东宫之中,没能迈出去一步。
  没有人对他不好,宫女和内官们小心翼翼地伺候他,无论他嘶吼咆哮还是满地打滚,都围着他哄着他,用惊恐又担忧的神情。
  他们什么都能帮他,唯一不能的,就是放他出去。
  从第一年的崩溃挣扎,到第二年的消沉绝望,再到如今……他好像已经习惯了,他不能走出清宁宫半步这个事实。
  长明灯摇曳的火光可以给他短暂的宁静,就好像,只要这盏灯还亮着,一切希望就都还没有彻底死去。
  每天盯着灯火的时候,他会反复仔细地回想,回想他之前的每一步人生,青涩幼稚的,甚至愚蠢可笑的。
  他还会想二哥,想二哥当初被父皇关在永和宫里的那一年会是怎样的心情,是否也会和他一样孤独无助,或远比他勇毅坚强。
  但他觉得他这辈子也不可能知道了。他与二哥年纪差了十岁,大约在二哥的眼中,他永远都只是个可笑的孩子,绝无可能和他说起这些。
  更多的时候,他会想着他心爱的那个姑娘。那个如草原白鹿般的小公主如今在哪儿呢?是好,还是不好?他还有没有可能再见到她?
  苏哥八剌是他心底的温暖与柔软,就像一颗微小的太阳,始终照耀着皇子外壳之下那个蜷缩的他。
  只要想着苏哥八剌,他就还记得当年被鞑靼人抓去的时候,她是如何照顾了他、保护着他,而他又是如何虽然每天都哭着也努力咬牙撑了过来。
  今时今日,至少身在宫中,锦衣玉食,难道比身陷外敌的羊圈之中还要更糟糕吗?
  他曾在脑海里描绘各种重逢的场面,热烈的,凄凉的,温馨喜悦的,糟糕凄凉的……他只从没想过,苏哥八剌会悄无声息地从他的睡梦中钻出来,一把捂住他的嘴。
  可她真真实实地就在眼前,穿着一身小宫女的青衫裙,双眼明亮,神情却很是紧张。
  “你什么也别问,现在立刻跟我走。”
  她的掌心用力按在他的唇上,仿佛害怕他随时都会因为惊讶而大喊大叫。而她的声音就在耳边,轻得像拂过脸颊鬓角的云。
  嘉绶大睁着眼,就像看见了什么难以置信的奇迹,又像是看见了刺破黔夜的第一束光。
  可他却反过来伸手一把死死抓住她,仿佛根本没有听见她方才的话语。
  床榻边的纱幔被风吹拂起来,不远处团身打盹的小内侍的身影在眼前一晃而过,又消失在幔帐的那一端。
  苏哥八剌心急如焚。
  她这一次回来是专为嘉绶而来的。
  靖王嘉斐要返回北京,甄大哥特意送了信到北疆给她,请她提前潜回京城,设法将七殿下救出来,使他脱离陈世钦的掌控。
  除了不想投鼠忌器之外,更重要的一点是,靖王嘉斐已经有上谕在手,最后的关键时刻,嘉绶不能被迫站在靖王殿下的对立面,否则这便是一个难解的死局——当然是嘉绶的死局,不是靖王殿下的。
  甄大哥忧心嘉绶的安危,不愿他成为这场角逐中的牺牲品,所以才请她来做这冒险事。
  苏哥八剌觉得有些悲伤。
  事情走到这一步,皇帝终于做出了选择,无论出于什么原因,他到底还是选择了靖王嘉斐。
  与之相对的,是他放弃了嘉绶。
  一位父亲,决定放弃自己的一个儿子,去成全另一个儿子,哪怕被放弃的那一个可能变成一块无力自保的踏脚石,瞬间就被碾压得粉身碎骨……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抉择,而这位父亲又是以怎样的心情做出这种抉择,苏哥八剌觉得无法想象,也并不想真正懂得。
  她此刻只想把嘉绶救出去,带着他逃去安全的地方,哪怕此生再也不回来了也好。
  这三年她回到了她熟悉的关外,甚至每天都能遥遥望见她日思夜想的草原,那颗属于大草原的心却丝毫也雀跃不起来,再也没有在骄阳之下草海之中奔跑的欢欣。
  她发现她思念那个被她留在京中来不及道别就已分离的人。
  虽然她还不太敢确定,这种感觉是什么。因为那太不一样了,与她曾经模糊感知的那些少女情怀截然不同,没有憧憬,没有向往,没有鲜花烂漫的悸动,也没有小心翼翼地追逐……她所真真切切知道的,只是她每天都在为一个爱哭又单纯的傻瓜担忧,向腾格里祈求他平安无事。
  可她费劲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找到他,他却只呆磕磕看着她,抓着她,好像听不懂她说话一样。
  “七郎,你再在这里待下去,会有危险的。”
  苏哥八剌忍不住皱起眉催促。
  许是那语声里掩藏不住的焦急不安惊醒了梦中人。
  嘉绶眸光一震,如同长梦惊觉。
  可他却只又望住苏哥八剌看了一阵,眼中似有水光流动,却是缓缓垂下了手。
  “我……不能离开清宁宫。”
  第120章 三十五、万乘之尊(2)
  他竟然这么说,莫非是受到威逼已然有些糊涂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