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钟离晴朝她颔首,打量了一圈这略显阴暗简陋的小房间, 不禁问道,“使者可否告知,这第二轮比试的内容?”
“尊驾不必客气,此乃婢子职责所在,”那女侍笑了笑,纤指一点——空空如也的墙壁上忽然浮现出一幅画卷,竟是一幅绘就了一座城池风貌的画卷,而那城门之上,则赫然写着“墨都”二字,“这第二轮比试的场地,就是整个墨都内城,念兮大人在里头一共布设了二十座传送阵,只要找到传送阵,就能到达第三轮比试的会场,也就是此次天斗大会的最终演武之地,挽阕殿。”
“这么说来,我先头那二百九十七人呢?已经开始寻找传送阵了么?”钟离晴算了算自己到这里来的时间,想来自己已是迟了一步。
“尊驾不必担心,传送阵要等到三百位到齐才会开启,直至今朝日暮之时关闭,在此之前,不妨先在墨都城中的各处逛逛,找找线索,熟悉一番环境。”女侍的提醒显得别有深意。
钟离晴点了点头,随即走了出去。
仔细琢磨着那女侍的提醒,钟离晴眯着眼睛打量了一番推开门后截然不同的世界,面上冷静,心底却极为震惊。
怪不得有数不清的修士前赴后继地想要脱离下界来到仙魔域,而又有近九成的修士想要来到仙域墨都参加这天斗大会——即便不能在比斗之中脱颖而出,若有幸被三殿看中,能留在墨都修炼,也是事倍功半,天大的机缘。
这墨都的灵气之浓郁,就好像有一股无形的力量,生生将最纯净的灵气往修士的丹田中压去一般,几乎不需要刻意修炼,只是这么静静地呆站在原地,修为就一丝一缕地增长——钟离晴不知道是因为自己体质特殊的缘故,还是这墨都的灵气太过浑厚的原因,她只觉得,就算什么都不做,在这里呆上几年,突破金仙都不在话下。
隐约间,她都感觉几乎控制不住自己吸收灵力的速度,差点不管不顾地当场就要在大街上入定修炼起来。
心中一凛,钟离晴登时收回自己飘飘然的神识,警惕地扫了一圈,见没有人注意到自己,这才匆匆离开了那间屋子,装作若无其事地样子,闪身避进了一条小巷中。
捂着汗涔涔的额际,狼狈地靠在墙上,钟离晴不由苦笑:旁人都是苦恼灵力不够自身修炼,想方设法地要增加灵力的浓度;她倒好,偏偏是反过来,只想着如何能降低灵力吸收的速度,不要爆体而亡才是。
这般看来,这灵气太过浑厚也绝非好事,至少,对于她这样修为不济,无法随心所欲控制吸收速度的修士而言,是弊大于利。
后怕之余,钟离晴不由打起了十二万分的警惕,小心翼翼地观察起来——且不说这墨都之中种种陷阱,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辨清这城中坊市街道的位置,胸有成竹,也便于之后她寻找那传送阵的位置。
调整好心态,钟离晴走出巷子,再看这墨都的情景,又是另一种心态。
乍一看,这城池街道与下界普通的城镇似乎没什么太大不同,但是仔细分辨却教人心惊不已——这街边吆喝叫卖的摊贩,每一个的修为,都不下散仙之境,有小半数都在真仙之境,更有好些个,是钟离晴骤然之下也看不透的修为。
若说在那雾境迷宫之时,她还有些自命不凡,到了这里,却委实被打击得不轻——单以修为高低而论,她堂堂姜族少主,在这些参赛者中,不过是中下游的水准——这一认知,未免教人丧气。
这下,别说她族中所图谋之事,就连在这比斗中夺个好看点的名次,也是悬了。
思及此,钟离晴不由又多看了一眼那经营着玉石摊位的儒雅男子。
对方的修为显然已经臻至真仙后阶,挥挥手就能将她轻易灭杀……这样的人,在这墨都之中,竟只能摆一个贩卖玉石的摊位么?
她分明记得,临出门前听姜令娆与族中年迈的长老说起过,自个儿也翻了些手札典籍参考:这往届的天斗大会,参赛者甚众,可是修为最高的也不过是个金仙,还是侥幸突破了的。
最后夺了前十位的修士,撑死了也不过是真仙的境界,而天榜前百位,散仙境界大有人在,那上一届排最末的,甚至还未到仙境……相比起来,只怕天下间,就算是三域之中最顶尖的修士,也比不过一个墨都。
这便是三殿辖下直属的第一城池么?
果然是……深不可测。
将随手把玩许久的玉石放回原位,仿佛囊中羞涩般笑了笑,钟离晴朝那儒雅男子做了个揖,得他宽和地颔首,随即毫不留恋地继续往前走。
走马观花地从街头逛到街尾,大致逛了墨都明面上的街市,也不过是半个时辰的光景,看这天色还早,那第二轮比斗也不晓得是个什么时候,钟离晴百无聊赖地理了理袖摆,暗自记下了一路上经过时感知到的灵气格外浓郁的几个位置,眸光一转,发现街边一座人声鼎沸的茶楼,兴致勃勃地走了进去。
那堂倌是个散仙境的青年,抹布在手头一甩,见着进来的是个倾城绝色的美貌女子,眼前一亮,登时喜滋滋地迎了上来;悄然打量一番,瞧见钟离晴腰间缀着的浅碧色行牌,当下了然她的身份,笑意不改,却褪去了几分热络,只是笑着引她坐到角落清静的空座上:“客人用点什么?”
“一壶香茶,两碟点心即可。”钟离晴正要掏灵晶,那堂倌却摆了摆手。
“参加天斗大会的客人,一切费用都算在三殿,若是小店收了客人毫厘,怕是明个儿就被城卫司拆了店喽!”堂倌故作苦恼地说道,而后笑着拱了拱手,麻利地端了茶送了点心,笑着走开了,“客人慢用。”
拈起一块糕点,软甜酥糯,还掺着一丝丝怡人的果香,入口即化,更有灵力从里面渗透而出,使人精神一振,通体舒泰,仿佛食了灵丹妙药一般,可见这墨都不凡之处,竟然连最普通的一块糕点都能增进修为。
钟离晴感受了一番体内增长了一丝的灵力,又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只觉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逸入唇齿鼻息,说不出的适宜,好似识海灵台也随之一荡,复又清明。
就这样,一口糕点,一口清茶,钟离晴优哉游哉地消磨着时间,颇有几分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滋味。
茶饮了泰半,正要续一壶时,却听那堂倌热情的嗓音再次响起,钟离晴抬头望去,却是一名身着利落武士服的女子——玄衣墨裤,乌发皂靴,浑身都笼罩在一片黑色之中,就连面上也罩着一张神秘的黑色面纱,唯有露在外头的那双眸子,却是极为剔透的金色,几近于太阳的辉芒,使得她纵然想低调也低调不起来。
不同于乌压压又魔气森森的魔族,这女子身上自有一股不容察觉的煞气——若非自己身上佩戴的几件饰物不约而同地发起热,想来钟离晴也不会对这女子如此在意,更不会感觉到那一丝若有似无地被对方收敛极好的煞气。
当钟离晴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对方时,那女子却极为自然地看向她——不如说是一眼就在人群中锁定了独自坐在角落的钟离晴,眸光一亮,当下大步迈开,绕过还要喋喋不休的堂倌,径直朝着钟离晴的位置走去。
定定地望着对方目标明确地朝自己走来,钟离晴诧异地看了一圈周围,终于确定那女子的目标就是自己。
——奇怪,自己认识她么?
钟离晴执盏的手一顿,右手仍是平稳地托着茶盏,左手却悄然在桌子底下摆出了画符的手势,只等见机行事。
那女子倒是不如她预想的发难,也没坐在对座假模假式地寒暄,大步一跨便坐在了钟离晴身边最近的位置,“啪嗒”一声轻响,却是她随手放下了背上的金色长弓,大大咧咧地拍在桌上,旋即撑着脸,目光灼灼地盯着眼中诧异一闪而过的钟离晴。
挑了挑眉,眼睁睁由着那女子越靠越近,心中警铃大响,却没半分闪身的动作,颇沉得住气。
香风拂面,低醇的嗓音划过耳边,像是尾音自个儿打了个卷:“真难得,碰见你独自的时候……想来,也是缘分。”
笑声又轻又媚,耳边又热又痒,可真正教钟离晴不自在的却是那女子言下之意。
偏首避开那道暧昧的吐息,她轻轻搁下茶盏,含笑问道:“恕在下冒昧,敢问这位姑娘,我们……认识么?”
若不是两人同为女子,钟离晴几乎要将这人当作是那等图谋不轨的搭讪者了——虽然这假装熟人的搭讪手段,委实有些拙劣,而她本身的确倾心于同为女子的妘尧,但这也不代表全天下的女子,都心悦同性。
钟离晴自以为无碍,不料那女子闻言却是猛地一滞,那周身收敛的煞气登时有些抑制不住,金色的眸子一片冰冷,就连方才柔雅的声线也染上几分沉凝冷肃:“你……忘记了?”
被她的质问一惊,又被她阴鸷的气势一吓,钟离晴抿了抿唇,一时之间,迟疑着不敢作答。
气氛沉凝,两相僵持之时,茶楼外又走进一黑一白两个身影,也不假思索地朝钟离晴这一桌走来。
不知不觉间,竟是三足鼎立,将钟离晴围堵在角落之势。
当事人或许还不曾发觉不妥,那乖觉的堂倌却已是小心翼翼地退去后堂喊帮手了。
——凭他多年跑堂的经验积攒下来敏锐的直觉,大事不妙啊!
作者有话要说: 三个妹子一台戏,可怜晴宝要受气——不可能!毕竟我是亲妈嘻嘻嘻QWQ
好久不见啊乡亲们,可想死我了!!!(冯巩笑)
哎呀,这个临近年关,公司事儿多,加上之前不注意身子有点感冒,还有点卡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