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公公见他出来,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贺纾点点头,吩咐道:“我这就去。陈公公,麻烦你照看大皇子睡觉,他刚才掉下来了。”
陈公公笑了,“少傅放心,大皇子做梦的时候就会乱翻,所以他睡觉的时候,奴婢是一刻不敢合眼地看着的。”
贺纾道:“真是辛苦你老人家了。”
“少傅客气了。”陈公公鞠了躬,朝房里走去。
贺纾走到赵顼房前,敲了敲门。
赵顼亲自开了门,将他让了进去。
淡淡的晨光从舷窗透入,隐隐可见君王已是整装完毕。
贺纾揖拜一礼,道:“陛下您有何吩咐?”
赵顼将贺纾拉到桌前坐下,把桌上的灯点亮,看了贺纾一眼,惊问:“繁衣,你哭过了?”
贺纾一惊,才发现刚才走得急,竟忘记擦掉眼泪。
赵顼看着那湿透的睫毛还闪着晶莹的泪光,掏出手绢,轻轻地拭去。
贺纾承受着这种充满柔情的动作,身体僵直着,一动也不敢动。
☆、第一二二章 天子回朝1 (1822字)
赵顼看着那湿透的睫毛还闪着晶莹的泪光,掏出手绢,轻轻地拭去。
贺纾承受着这种充满柔情的动作,身体僵直着,一动也不敢动。
“又想起宁王了,是吗?”赵顼说话间带着微微的叹息,怜惜地望着贺纾,“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看着翐儿就会想起他,翐儿长大跟他一模一样啊!”
贺纾心里一阵难受,“别说了,陛下……”
他泪眼迷蒙的样子是那样凄楚无助,赵顼不禁地将他圈入怀里,不住在他背上轻抚,像安抚一个受伤的孩子。
半晌,贺纾勉强稳住心神,不好意思擦掉眼泪,离开了赵顼的怀抱。
“繁衣,翐儿终究会长大,你如何告诉他真相?”
贺纾茫然而痛苦,“我也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罢。他永远也不知道,也未必是坏事。”
赵顼深深地看着他,“如果你愿意,我会永远也把翐儿当成自己的儿子,为他保留皇长子称号,甚至将来册封他为太子。”
贺纾震惊地望着他,实在难以置信。
赵顼淡然一笑,“你别这样看着我,有什么好吃惊的。翐儿是赵氏皇族的血脉,是真正的天之骄子,翐儿成为太子是实至名归。”
“可是——陛下……”
“别可是了,繁衣,你也知道我没有一个子嗣,如果不是翐儿,我早被轰下台去了!只是,繁衣,实在是委屈了你了……”
贺纾摇摇头,“陛下,这算什么委屈。”
“世人皆知翐儿是皇子,你是他的太傅,他从小到大都没有叫过你一声爹爹!你嘴上不说,心里还不难受吗?”
贺纾心被刺了一下,正要说什么,门外传来敲门声,一个服侍翐儿的小太监喊道:“少傅——,船快靠岸了,可小皇子怎么也不肯换衣服,陈公公请少傅过去看看。”
贺纾一听眉头皱起,抱歉地朝赵顼一笑,立即向外走去。
当他走到翐儿房前,还没有开口斥责,噗哧的一声,一只什么东西在眼前飞过,把他吓了一跳,定眼一看,竟是一只绿毛大鹦鹉!
他刚站定,便发现洁白的衣服上沾上了几根花花绿绿的鸟毛!
然后,他看到了一场精彩的人鸟大战。
一只红嘴绿毛的大鹦鹉在房间的上空不住盘旋,试图躲避追捕;翐儿又笑又叫,不停地上窜下跳、扑腾飞跃,企图把鸟捉在手里。
而那可怜的陈公公,则是拼命挪动着年迈而肥胖的身躯,气喘吁吁地追着,担心小皇子一不小心摔跤,不过看样子,要摔跤的是他的可能性多一点。
贺纾气结。
就在前几天,翐儿突然摇着他的胳膊央求:“太傅、太傅,给我买一只鹦鹉吧!”
贺纾在看书,头也不抬,一口回绝:“不行!”
“可是——为什么呐?”
“玩物丧志!”
“哦——”委屈的童音拖长了语气,可怜巴巴地。
只是,贺纾没有想到,当天吃晚饭的时候,赵顼抱着翐儿走上船来,翐儿兴高采烈,他的肩膀上竟然站着一只红嘴绿毛的大鹦鹉!
翐儿接触到他的目光,怯怯地闪了闪睫毛,小脸在赵顼胸前蹭了蹭,眼底却有几分挑衅之色。抱着他的君王则是一脸的宠溺。
那一刻,赵顼彻底无语。
只是,眼下,都什么时辰了,让等候的文武百官看到他们翘首以盼的皇长子像一个市井顽童一样,披头散发,衣衫不整,在狂追一只鹦鹉,这——岂不是一朝英名尽丧?
又急又怒之下,贺纾很没有仪态地跺脚高呼一声“翐儿——你给我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