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信南海仙人?”
“她虽爱讲瞎话,人却是十分可靠的。”
“嗯,桑儿倒很了解她。”
“她那么大年纪了,不至于坑害小辈们。”
“桑儿觉着我年纪很大?哎呦~不曾想这洞里竟是满室春色!”
我和九潇正讲着话,南海仙人不晓得是来作甚的,忽的出现在洞口。
我抬起头斥道:“你这般乱闯人家闺房,着实不合礼数!”
南海仙人站定,道:“我怎会晓得,日上三竿了,你们还在床上卿卿我我,黏黏腻腻的。”
九潇迅速起身,平整好自己的衣裳,作揖道:“不知南海仙人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呦~潇儿怎的突然对我恭敬起来了?”
“仙人说笑了,潇儿是小辈,自是该对仙人恭敬有加。”
南海仙人瞥了我一眼,笑道:“潇儿也莫装了,可是桑儿身子出了些问题,想找我帮忙?”
九潇微微躬身,道:“还望仙人指点一二。”
南海仙人摇摇头,道:“我确乎没何法子,此次前来,是有些话想同桑儿讲。”
“如此,我便在外面候着。”九潇眼神黯了黯,走向洞外。
南海仙人抓住我的胳膊,道:“哪有让主人家出去的道理,我带桑儿去个地方。”
她带我飞了一阵,到一个洞穴前停下,道:“你可还认得这里?”
我看着月牙形的洞口,问道:“是我初醒时,置身的那个洞穴?”
南海仙人在我前面走进去,缓缓道:“正是,你的时间,可能不多了。”
我摸了摸洞壁,默了许久,道:“我觉察到了,最近身子总有被抽干了气力之感。”顿了顿,又道:“那些看似是槐桑神通广大留下的东西,都是莫云做的是不是?他戏耍我那几次,其实是在替我续命,我讲得可对?”
“你最讨厌的一点,就是太聪明了。”
“还有多长时间?”
“不出两个月。”
“如此,我还能叫九儿开心一阵子。”我苦笑几声,又问道:“到时我会如何?形神俱灭?早知如此,又何苦将我救回来,叫她得到了又失去呢?”
南海仙人敲了一下我的脑壳,道:“哪个讲过你时间不多是要死了?”
我一脸莫名,道:“否则还能是何意?”
南海仙人叹了口气,道:“我的意思是,你这副我和莫云合力造出来的身子,怕是撑不住内丹之神力,两月之内你必须成为槐桑。”
我拧紧眉头,道:“我不明白。”
“其实五万年前的那场大战,槐桑本不必鱼死网破。只是她有个夙愿,便是能圆了九潇的一段情。于是赌了一把,将本命法器祭出去,让元神得以脱离那副躯壳。莫云用了几万年,才在另一个世界寻着她的元神。”
我喃喃道:“为何呢?“
“槐桑自得以化人形之日起,便没有五感,更无情爱。”
若是我此时能见着自己,定会觉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这也怪我大意了,化形时未护好她,叫修冥钻了空子,在她身上下了禁制,封了她的五感和七情六欲。且,在她身上种了情劫,这便是九潇每月十五发病的由来。”
我已无心在意南海仙人同槐桑究竟是何关系,只问道:“那九儿的病,有解么?”
南海仙人鄙夷道:“你真真是个痴情种子,不关心槐桑没有五感是如何活着的,满心都是那小情人!”
“我关心与否,她都活了几十万年,总有她的法子,然九儿那病,却是得的太无辜了些。”
“不算无辜,若是她不去偷亲槐桑,也不至于中了咒。槐桑为此,还特意分出一部分法力,在自己身上设下结界。法力再高强的神仙,结界都是有时限的,槐桑却生生将自己的结界设得不留一丝缝隙。她明明是无情无爱的,却终究对潇儿很是不同。”
听闻这番话,我终于晓得成为槐桑,是何意味。弃了桑儿这副身子,我便再也无法亲近九潇,甚至于,可能会连这份情,都弃了。
南海仙人继续道:“你的身子,莫云一直养在他那里。你何时想好了,便来南海寻我,我带你去找他。”
“若是我不换身子,会如何?”
“那便再没有你这个人了,槐桑也好,桑儿也罢,都会消散得干干净净。”
我思量了片刻,道:“听着不太划算。还是先进了槐桑的身子,再从长计议为好。”
“哈哈。”南海仙人笑出声,“桑儿与槐桑确乎有些不同,若是叫她选,定是不会如此。”
我嗤笑道:“那厮脑子不太好,不然也不会做出当年那样的傻事,让九儿伤心了几万年。”
我忽而想到南海仙人之前讲的话,问道:“你和莫云既要给我造个身子,怎的也不造好些?叫我吃东西如同吞粪,故意耍我的么!”
南海仙人十分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我同莫云不曾吃过东西,对味觉一感实在不太精通。”
我又颓丧道:“槐桑那厮没有五感,那我岂不是要变成聋子瞎子哑巴?她从前究竟是如何活的?”
南海仙人拍拍胸脯道:“这自然是要问我了!我当初用了一万年,陪她修炼,靠气息波动分辨人的位置和话语,除了分不清颜色和气味,与正常人也没甚不同。”
怎会无异?我从未想过槐桑的一生,竟是那般了无生趣。无怪乎她想忘了一切,抛却一切。那般痛苦惨然地活着,又是为何呢?
那倍受敬仰的狐族大祭司,原来活得还不如一个蝼蚁自在。
我道:“那若是我再度进了槐桑的身子,你岂不是又要花一万年陪我修炼?”
南海仙人愣住,结巴道:“不、不会如此吧?”想了想,又道:“是了是了,也不晓得你的神识会不会回来,万一你再记不起之前的事情,到时连修冥的位置都不晓得,如何同他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