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下层的人们无力反抗,只能被动接受,只能漫无目的的逃,甚至到了最后,他们都忘了自己为何要逃,他们没有依靠,新的寨子出现虽然为他们的生活带了了曙光,可谁又知道,他们是不是只是昙花一现?
他策马疾驰,只想尽快找到祁明心,一人计短,两人计长。
都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可有人的地方,也有希望……
☆、第四十二章 万物有灵
这些日子祁明心也没闲着,独自一人尾随一波人来到一处像地下室的地方,他不知道卞昱清去了哪里,这人留下一道有字的丝娟后就走了。总之这万法门之行再次搁浅,实在是他有不得不跟着这波人的理由——这些人救了一群小孩,可是却把这些小孩聚集在一起,为什么没有送回家人身边?
更奇怪的是,他们一路走来,也没有听到有人在寻找这些小孩……
当日祁明心回到马车的时候,卞昱清的表情实在算不上好看,很是有些凝重,他顿时便将口中叼着的稻草给吐了,小跑到这人身边,才听这人讲了那妇人所说的平山县的事情。
祁明心听完后,安静了好一会,这才说道:“看来不仅这荷叶谣言有人散布,更是有人在处心积虑的把这些百姓往这个地方在引导。松阳县……到底有什么特别的?这里难道是幕后那伙人最终的目的地吗?如果是,那就真的太好了,我实在是忍受不了一直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了。”说完他捏了捏拳头。
卞昱清看了他一会,在原地走了两步,像是思考了一会,才说道:“我现在担心的不是别的,如果说,这些百姓是被人引到这处的,那这些救人的义士,会不会也是他们所安排的?如果真的是这样,那百姓的处境就危险了。不,不该是这样。”他马上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又沉吟道,“义士应该是真义士,毕竟这世道也不乏热血之士,怕只怕这些人的一片赤子之心,可能也被有心人利用了。”
祁明心这会表情就变了,看上去有些轻蔑:“想来如果是有人处心积虑的谋划这些事情,那这些鸡鸣狗盗之事必然还会再出现,哪怕是没有,这些人也会自编自演的来一出才是,我们且等着看好戏就是了。”
卞昱清只觉这人现在愤怒的厉害,可是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这人,只能轻轻的走到那人身边,同他站在一起,姑且把陪伴也当做一种安慰了。
祁明心也像是感受到了这股力量,没多久眉宇间也恢复到常态,不复先前乖戾。他深吸了口气,说道:“我不能这样,不能让这些事情摆布我的情绪,这样会让我失去判断力。”
卞昱清听了点了点头,只是平淡的看着前方说道:“没事,不管怎么样,我都会把你拉回来的。”
祁明心只觉内心温暖妥帖,有这人在自己身边,他仿佛就能无往不利。
现在就是守株待兔了,世道纷乱,蝇营狗苟的事情层出不穷,想来用不了多久他们就能顺藤摸瓜,跟着救人的人找到线索,到时候就能知道这伙人是真救人还是假无私了……
卞昱清让陈伯四处去打探消息,一有危险马上就撤退。
这下又只剩他们两人,他们找了个偏僻的地方落了脚,四周都是树林,祁明心出去打个水的功夫,卞昱清就在这中间整出一片空地。
他拎着水壶,目瞪口呆,完全不能想象这是怎么做到的,顿时对他的佩服又上了一个高度。问道:“这你是怎么办到的?”
卞昱清也没理他,只一抬手,甩出一把剑扔给他,祁明心伸手接过剑,却发现这剑是无鞘的,剑柄是一朵荷花的模样,雪白剑身,只有剑尖带了一丝黑色。这剑柄的模样没由来的让他想到了先前那只荷花簪子,这人对荷花还真是情有独钟啊,对了,可得把那荷花簪子收好了,万一这人一时兴起把那簪子给要回去了呢,这下这人都拒绝自己了……
他心不在焉的摸着这剑,只觉这剑触手不凡,不知不觉就摸到了剑刃上去,这下可把他给吓死,连忙抽回手,却发现自己的手毫发无伤,心下疑惑,他不怕死的又把手伸了上去,发现这剑刃在他摸上去的瞬间就会生出一层透明的膜,把他的手给保护起来——这可是世间最温柔的剑了。
于是他冲不远处正在喝水的卞昱清说道:“这世上竟有如此奇特的剑,居然还会保护人。”
卞昱清听了这话,心道:不是会保护人,是只会保护你。他沉吟片刻才朝他说道:“不是都说强者的姿态不是侵略,是保护吗?”
祁明心深以为然,点了点头,却是对这把剑更爱不释手了,在这剑上摸来摸去,他手到哪,那膜便跟着他贴到哪儿,眼看是像是在逗那层膜一样。过了一会,他又冲那人说道:“你先前怎么不说你有武器呢,这可比那鞭子好用的多了。”
说完他也不等卞昱清回答,自顾自的朝着一块大石头砍了过去,“轰”的一声,这石头顿时就碎成两半,那切口利落的不像话,这剑简直称得上是削铁如泥了!
眼看祁明心像是得了个宝贝似的,先是摸了一番,然后又四处找东西砍,简直忙的不成样子,卞昱清看他这样,像是有了丝笑意。
祈明心在四处胡搞了一通,把这周围的草木都祸害了一遍,这才消停下来,不远不近靠着一颗树坐下了。只是眼睛仍未从那剑上挪开,这会他突然想起自己还不知道这剑的名字,于是便朝卞昱清问道:“这剑可有名字?”
“……”他顿了一下,剑名快要脱口而出的时候,他突然生出一个想法,他想让这人猜一猜,于是他便回了那人两个字:“你猜。”
祈明心当真歪着头开始想起来,过了半天,他才看着卞昱清,脸上是难得的认真,只听他缓缓地说道:“若是换我来给这剑取名字,我便会叫它‘温雪’。”
卞昱清不动声色,看着那人黑亮的眼珠,问了一句:“为何?”
祈明心这下便又摸到了这剑身上,爱惜之情不言而喻,只听他又说道:“所谓‘温’,即温柔,这剑待我温柔;‘雪’,乃是指这剑身明亮胜雪。”
卞昱清听了这话,久久没有言语,这剑的名字,是多年之前他自己取的,当真就叫温雪剑……
祈明心这会却是走了过来,把剑镇重的放在了他的手上,不赞同的对他说道:“我竟不知道你还有如此鲁莽的一面。”
卞昱清心下一惊,何出此言?谁知这人下一句话便是,“你竟用这宝物去砍树!”他这话转的有些快,卞昱清根本不知道如何去接。
他是怎么也做不来祈明心翻白眼这种神技的,只能无言的看了看四周被这人砍得七零八落的草木,所以这人到底是哪里来的脸面觉得别人鲁莽?
祈明心顺着他的目光也四下看了看,这下才意识到自己也是五十步笑百步,顿时摸了摸鼻子,“嘿嘿”笑了两声说道:“物尽其用,物尽其用……”
一股浓浓的祈氏风格扑面而来,卞昱清只觉自己又体验了一把那人熟悉的“宽以待己,严已律人”。他顿时就把眼睛挪开了,不再看他。
只是这闲不住的又出声问到:“我怎么平日里没见你带着它呢?”
卞昱清不想理他,只说先前是放在陈伯那边。
祈明心“唔”了一声,没有再说话了。
他兀自又耍了一会剑,好不容易安静了一会,卞昱清以为他会消停一下的,谁知片刻后他又开始四处砍了起来,不过这次像是在描绘一个什么图案。
他四处削来削去,又寻了几根树枝,就把这剑放在的地方,四处开始摆起来,卞昱清有心不理这人,却也被他的这番动作勾起了好奇心,慢慢的走到那人背后看起来。
他把这些叶子碎块全都集中在一处,边上用细长的叶子边勾边,单独看看不出什么门道,可是慢慢的,聚少成多,一个图案就成型了,正是一朵开放着的花。最后他用细长的树枝给这花做了一枝花柄。
做完后他拍了拍头,站起来围着成品转了一圈,似乎很满意,面上表情愉悦,他冲卞昱清抬了抬下巴,咧着嘴笑着朝他说道:“你猜猜看,这是什么?”
卞昱清一看便知,这就是荷花,但是他没说话。
这下可把祈明心高兴坏了,就好像这个秘密全天下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而现在,他要把这个秘密分享给卞昱清听。
他装模作样的咳嗽了一下,把手也背在了身后,样子倒是端的足足的,只听他似模似样的说道:“我猜你看出这是一朵花了,可是没猜出这是什么花,这是荷花。早些日子我梦里见过的,是黑色的,我梦到它时它还未开花,我觉得,它要是开花了应该就是我摆出的这个模样。”
他蹲了下去,用手摸着这地上的叶子,又说道,“我知道你可能会联想起之前那个话本,可是我是真真切切在梦里看到过它,我还知道它怕痒……你说,这世上当真是有精怪的么?师傅时常把‘万物有灵’挂在嘴边上,可是我却从来没有见过,唯一见到的一次,还是在梦里。”
卞昱清这下实在是不知如何回答,他说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你若是相信,自然是有。长大后相信的东西越来越少了,心也越来越大,那看到的东西自然就便少了。”
祈明心听了这话,回头看了他一眼,发现这人眼睛是盯着地上的荷花的,他不死心的又问了一句:“那你相信万物有灵吗?”
卞昱清闻言,看着他的眼睛,这双漂亮的丹凤眼里现在隐隐透露些许渴望的意思,可是他还是轻轻的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