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到慕容鸣涧,他就知道这一次又踢到了一块铁板,比起上一次打劫的那个书生和后来的高手,这个人看起来更麻烦,因为那个高手很明显是冲着那个书生过去的,但是这人却不一样,现在没有吸引他心神的人,这出气筒自己和喽啰们是做定了。
是个硬茬子,想办法让兄弟们撤。冷落恨不得把葛三的脑袋给踢过去正视前方。没看见那煞星的眼珠子就盯在自己脸上吗?他脑袋还跟着自己转,怕那瘟神不知道自己是头领吗?
倒楣,真是太倒楣了,接二连三碰上硬茬子,手下一个个还这么的木木呆呆,连预知危险的能力都没有。冷落不住的在心里叹着气。
硬茬子?葛三一听见这三个字,脸色当时就惨白一片了,每一次打劫,只要头儿说出这三个字,那通常都意味着他们不会有好下场,摊上好心的,挥挥手当他们是苍蝇,退走就没问题,摊上脾气不好的,挨一顿胖揍也不是没有的事。
硬着头皮回过身,只见慕容鸣涧已是满脸不耐了,也是,哪有当土匪当的像他们这样窝囊啊。再看一眼贪生怕死的小人头儿,葛三不得不结结巴巴说了一句:我……我就是当家的,你……你想怎么样?
这……这真的是土匪,而不是乞丐吗?怎么会无能到这个地步。慕容鸣涧又好气又好笑,不过表情依然冷峻,他双肘抱胸,气定神闲的道:是吗?那好,留下你一只胳膊,今天的事情我可以当做没发生。还有……
不,我不是当家的啊,我们的头儿才是当家的。慕容鸣涧的话还没说完,葛三就一嗓子嚎了出来。
虽然挨过揍,可还头一次听到这种留下一条胳膊之类的残忍要求。依据头儿平时说的江湖故事,通常这样说的,都是那种登峰造极的高手,自己等人是没有抵抗之力的。所以葛三连犹豫都没打,就立刻变节投降了。头儿和胳膊相比,还是胳膊更重要啊。
冷落恨不得一脚将葛三给踢出去,他知道这群手下不争气,可也没想到竟然不争气到这种地步,关键时刻连自己都敢出卖。
恶狠狠的剜了葛三两眼,心想你给我等着,看回去我怎么收拾你,不给你穿个十双八双小鞋我也不是明月寨的头儿了。
葛三假装没有看到头儿的杀人目光,只是紧盯着自己的脚尖,心想头儿啊,你先把这瘟神送走再说了,不然你有没有命回去收拾我还是难说呢。
冷落气结,却又无可奈何,只好硬着头皮站出去,先冲慕容鸣涧抱拳一笑,虽然那笑容比哭还难看,但是从嘴角扯动的角度,这的确是笑。
那个……大侠,咱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我们也就是出来混口饭吃的,不小心撞到了大侠的手里,那个……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了,在这里给您老陪个不是,我们立刻离开,您继续走您的阳光大道,就不多……打扰了……
话音刚落,冷落回头就走,开玩笑,看这位大侠眼神有些发直,这时候不走还待何时,而他身下那些喽啰看见头儿带头跑路,也都纷纷跟上。
慕容鸣涧是有些呆住了,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秀气漂亮的少年竟然就会是这个山寨的头儿,看到那些匆匆隐没在山林中的身影,他呆愣了半晌,嘴角忽然露出一抹微笑。
江来,这个山寨倒有点儿意思,走,我们上去吧,顺便和他们打听打听百花林的事情。半晌,慕容鸣涧收起微笑,对他的侍卫兼车夫下达命令。
哪里有意思?江来有些不敢置信的盯着自家宫主:宫主,你看看他们,一个个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的,说是土匪,我看也和乞丐差不多了,这样的人,有可能和百花林牵扯上关系吗?更别提要在他们嘴中打探出百花林分坛的消息了。
慕容鸣涧叹了口气,这个侍卫哪点都好,够忠心,武功也够高强,就是太木讷了,酒楼上他要是不守着马车,自己也未必就会被偷袭得手。而且现在竟然没办法揣摩出自己的心思,还满脸认真的分析,他真是受够了。
我说有趣就是有趣,走,我们上去。慕容鸣涧黑着脸低吼。看见自家宫主火了,江来虽然很委屈的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误,却仍然听话的赶着马车就上了山路,没办法,谁让自己只是个小小的侍卫呢。
头儿,咱们这马虽然是宝马,能走山路,可万一过吊桥的时候怎么办?咱俩都可以用轻功过去,但这马拉着辆车子,应该是飞不过去吧。看见自家宫主的脸色和缓,江来忍不住问出自己的担心。
怕什么,就这种土匪,你还期待他们的山寨会有吊桥那种高难度的玩意儿吗?慕容鸣涧不屑的撇嘴,呵呵,想到那个秀气的土匪头子的穿着,以及他和手下那副小人模样,心情竟然大好,都迫不及待想看看他们再次看到自己的表情了。
◇
头儿……头儿……
林懒飞快的奔进大厅,所谓的大厅,只不过是一间稍微宽敞明亮点的房子罢了,见冷落正在那里喝水,他心想头儿啊,你还有心思在这里喝茶,煞星都要打上门来了。
有什么事情不能慢慢说,头儿我刚受了一番惊吓不知道吗?
冷落向上翻着白眼,依然动作优雅(他自认为的)的喝着水:嗯,葛三这个王八羔子,竟然敢把自己推出去,要想想怎么罚他才好,是抓一条蛇放到他的房间里呢?还是在他的鞋子里放两只肥虫呢?
肥羊……肥羊来了……林懒想起刚刚看到的那两个人,只觉得心都要跳出来了,一时间说话都不会措辞,而他的话也成功让冷落把一口水喷了出来。
今天之内,不要在我耳边提肥羊两个字,明白吗?
冷落揪着林懒的耳朵大吼:お稥妈的就是你们误导老子,说什么山下有肥羊,结果那哪是肥羊啊,分明是索命的无常,要不是老子见机的快,眼光又准,你们现在还有命吗?现在竟然……
他的话嘎然而止,就那样维持着揪耳朵的姿势呆呆看着从门外悠闲踏进来的慕容鸣涧,而林懒还不知道煞星已经到了屋里,兀自在那大呼小叫:头儿,我知道错了,不是肥羊,是无常,白无常,你先把我耳朵放开了,很痛耶……
冷落回过神,连忙松开了林懒的耳朵,使劲儿吞了口口水,结结巴巴道:大……大侠,真是……好巧啊,我知道,你是……路过,想……想讨碗水喝喝吧?林懒,还不快去给大侠倒杯水,这么没眼色呢。
慕容鸣涧看着冷落的表情,肚子里的肠子都笑的打结了,果然自己的决定是对的,这个土匪头儿一点都没有令自己失望啊。
慢慢的逼近冷落,看见对方白皙的面孔上瞬间出了一层细汗,他想着火候差不多了,再演下去演过了,把这人吓昏过去可就不好玩了。
于是轻轻咳嗽了一声,淡淡道:刚刚你说我是什么?索命无常?嗯,我可以告诉你,我并不喜欢这个称呼。
啊,不……不喜欢吗?也是啊,无常怎么能够衬托出大侠的威风呢?冷落打着哈哈:那……那不如叫阎罗吧,阎罗是地狱之主,大侠……大侠对这个称呼……可否满意?
刀呢?自己的刀呢?冷落一边胡扯,眼神就四处飘移着,然后一眼看见挂在墙上的片刀,他心中懊恼,暗道早知道,就该把刀随身带着的,没事儿挂墙上干什么啊,要突破这位祖宗的防线,应该很困难呢。
眼光落在慕容鸣涧腰间佩着的弯刀上,银色隐隐发着光芒的刀鞘立刻让冷落的眼睛放出七彩光芒。
天啊,这是纯银的吧?哇,竟然用银子做刀鞘,好有钱啊,还有那上面镶嵌的是什么,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玛瑙玉石?哇哇哇,真不愧是一头肥羊耶,那些小子这次的眼光的确是奇准无比。
只可惜啊,这不是肥羊,这是一头肥虎,自己在他面前就是那连饭都吃不饱的小羊羔,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冷落很悲哀的想,暗道老天爷真不够意思,好不容易遇见个大买卖,结果却只是水中月镜中花。
你对这把刀有兴趣?淡淡的声音再次响起,让冷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这让他又一次认清面前事实,肥虎虽然肥,奈何他不敢动也动不了,这还真是一件残忍的让人吐血的事情啊。
不过仔细看看慕容鸣涧,觉得他也不像是专门来找自己等人麻烦的,毕竟人家是大侠嘛,怎么会和自己这种小虾米计较,一时间,冷落有点摸不清慕容鸣涧的来意,而越是摸不清,他心中就越害怕。
林懒把水端进来,刚放到桌上就要往回走,不过下一刻,他胳膊已经被自家头儿给拽住了,抬头哆哆嗦嗦的看了一眼慕容鸣涧,再看一眼冷落,这胆小的家伙硬着头皮低声道:头……头儿啊,我还要去做事,你要有什么吩咐……再……再说吧。
你现在的事情,就是在这里随时伺候着。冷落暗暗磨了几下牙齿,这些没义气的手下啊,没看见他们的头儿现在就是生死一线了吗?一个个竟然要在这时候抛下他脚底抹油,哼,门儿都没有。
慕容鸣涧看看冷落紧紧拽着林懒胳膊的手,再看看他面上僵硬的笑容,不由得扑哧一下笑出声来,指了指林懒道:書香門第你出去吧,我和你们当家的有话说。
别……别啊,这里都是我过命的兄弟,有什么话当着他们的面说也是一样的。冷落大叫,但话音未落,林懒就挣脱了他的胳膊,一溜烟跑到门边,显然并没有被自家头儿这句情真意切的肺腑之言打动。
你怕什么,我又不是想要你的命。慕容鸣涧好气又好笑,径自来到一张椅子上坐下,又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对冷落道:你坐啊,我是真有事要和你商量。
冷落战战兢兢的坐下,心里却快要气的吐血了,心想这是我的山寨啊大侠,怎么你倒比我这个主人还随意,不过他只敢在心里想想,嘴上却不敢说出来,没办法,谁让自己是典型的小人呢,小人都怕死嘛。他在心里安慰自己,一时间,倒也心安理得了,只要慕容鸣涧不是来报仇,万事好商量。
大侠,不知道您有什么地方需要小的们效劳,这个……难得您开口,我们自然是要尽力帮您做到,但是大侠你也看到了,我们这山低庙小,过路又没有什么行人,难得开张一次,这家底加起来,只怕还不如您那把银刀……
冷落絮絮的说着,等他说完了,慕容鸣涧才呵呵一笑道:你放心,我不是来和你们要钱的,别说你们这个破寨子,就算是皇帝的金銮宝殿,也不放在我的眼里。
不要钱啊?不要钱就一切好说。冷落大大松了口气,一张秀气的脸也笑开了花,心里却暗暗骂道:奶奶的,不要钱你不早说,害我浪费了半天的口舌,敢情你心里扭曲,就喜欢看别人卑微的样子是不是?
其实他这真是冤枉慕容鸣涧了,魔宫宫主们都讲究雷厉风行,最讨厌的就是啰嗦。如果现在换别人坐在慕容鸣涧面前,只怕两句话过后就被扔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