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孙老师这么一闹腾,袁老师的心情也不再沉重。
袁老师问:“你又不是班主任,又不参加什么节目,怎么到操场来了?”
孙老师耸肩:“在办公室里待着无聊,就想着到操场里走走,找回一点青春的感觉,没想到就看见你在这里哭。”
袁老师强调:“我没哭,是风太大,进沙子了,对吧,白穷?”
被点名的白穷下意识望向袁老师,接受到他的眨眼睛暗示后,连忙点了点头,“嗯嗯嗯。”
玻璃镜片后的眼睛里划过一丝笑意,孙老师随了他的意,说,“好,沙子进了眼。”
袁老师莫名觉得害臊,咳了两声,“你们在这待着,我去上个厕所。”
孙老师:“一起啊。”
袁老师显然是没想到孙老师会说出这话,你说学生上厕所组个队很正常吧,可那有老师一起上厕所的道理啊。
他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孙老师一脸坦然地耸了耸肩。
袁老师莫名好笑,挥了挥手,“走吧走吧。”
望着袁老师和孙老师的背影,白穷露出一个隐晦的小容。
别人看不明白,他还看不出来嘛,很明显孙老师对袁老师有意思啊。
白穷有点犯困,低声跟元柏说,“我想靠在你身上休息一下。”
元柏点了点头。
年少时元柏的后背比他想象中要厚实,在微凉的秋日里,传来少许的热量。
白穷躺得挺舒服的,双手交叉放在后脑勺,元柏纹丝不动,闭着眼发呆,像是什么都没察觉。希望从此以后,袁老师能对四班重拾希望吧,那群人,并不是纯粹的坏学生。
偌大的操场,狭小的大本营,好似酣然入梦的左左护法的双臂微动。
宛如蝴蝶振翅,飓风突起。
上午的运动会终于结束,全班聚集在大本营。
“你们一上午都去哪里了啊?”
“你没看到我吗?我就在主席台右边的那节楼梯上睡觉。”
“难怪没看到你,我在左边的那节楼梯上睡觉。”
左左护法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站起来说,“你们没我们厉害,我们就在大本营睡的。”
“那多不好啊,要是让袁老师看见我们正大光明趴在大本营睡觉,估计又要教育我们。”
左左护法似乎想起了什么,眯了眯眼睛,异口同声地说:“其实袁老师挺好的。”
其他人不知道左左护法为啥平白无故说这种话,也只当了个笑话听听。
原本大家是想等袁老师来了再解散,可等了几分钟还没见到人,有些人蹲在地上不耐烦地说:“老师不来就算了啊,先放我们回去。”
钱咚锵也觉得在这耗着不事事。
身为体育委员,他尤为大气地挥手,说,“算了算了,大家先散了去吃饭吧,吃饱喝足好好睡觉,养足精神,下午加油比赛啊!”
大家纷纷应和,蹲在地上的人也“嗖”的一下站起来,顷刻间散去。
人走茶凉,原本喧闹了一上午的操场登时安静下来,等所有人都离开操场,工作人员进来清扫垃圾。即使学校领导站在主席台上苦口婆心,丢在橡胶地缝里的垃圾也不见减少。
下午不需要上课,也不太浪费精气神,于是元柏没回家睡午觉,而是到白穷他们寝室去。
寝室上床下桌,井然有序。
白穷的床位在进门左手边,元柏抬头一看,床上干净整洁,连被子都被叠成薄薄的豆腐块,再环视一圈,鲜明的对比立即成型,其他三人的床位简直没眼看。
白穷抽出桌下的凳子,推到元柏的脚下,“坐。”
元柏坐下。
见元柏坐下,白穷往后退到桌子前面,双手一撑,再借力一跳,坐到桌面上去。
陈从正巧在白穷对面,将椅子反过来坐,下巴搁在椅背上,瞅着元柏问,“老大,你是不是觉得无聊?无聊的话我们来打牌啊!”
元柏和其他人还没说些什么,白穷就不赞同了,“校规不允许打牌,会记过的。”
陈从嗤笑道:“我们还怕这个吗?”
白穷的视线从后方投射而去,望着元柏的侧颜,等待着他的回答。
元柏十分淡然地甩出一个字:“怕。”
陈从不敢置信地望着他,随即鬼哭狼嚎:“老大你变了,你以前才不会怕这种东西的。”
元柏点头:“是,我变了。”
“你也太直接了吧,”陈从苦着脸:“那我们现在来玩什么?”
“要不我们来玩大富翁?”白穷悄无声息从抽屉里抽出一套最新款的大富翁飞行棋。
陈从一瞧,眼神里流露出几丝不屑,连忙摆手拒绝,“我才不玩这种东西,太幼稚了吧,会降低我智商的,我老大也应该不会玩这种游戏的,白哥你就死心吧。”
元柏积极地应和:“好啊,我想玩。”
陈从:“……”老大,看在这么多年我如此孝顺你的份上,我也不求你回报我分毫,但求你别再打我脸了,很痛的好不好!
虽然心里拒绝,但陈从还是眼疾手快将自己买的可折叠的桌子拿了出来,按在寝室正中心的位置。
而白穷则迅速拆开他那款最新版的大富翁飞行棋,铺在桌面上。
寝室范围狭小,林闪和钱咚锵将凳子挨在一起,组队玩着手机游戏,一起大杀四方。
陈从觉得他们玩的游戏是在血腥,不利于自身思想的发展,再加上他一直秉持“我既然入地狱,为何不把你们拉下水”的原则,于是将这两人逮过来,好说歹说哄他们一起玩起大富翁飞行棋。
结果漫长的一个中午在这场幼稚的棋局中度过,窗外呼啸了几声而过的风也没能打搅到他们,元柏破产,白穷暴富,林闪玩得眼睛都快合上,钱咚锵和陈从欲哭无泪地望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随着起床铃声响起,窗外突然吹来一阵大风,将铺在飞行棋周围的纸币都吹散,宛如天女散花,陈从见状“哇偶”了一声,“看来是不能继续玩了。”
这盘棋局最大的胜者就是白穷,他挥了挥手说声那就结束,大家一起将飞行棋重新装好。
陈从将桌子折叠的同时,嘴里还忍不住嘟囔,“玩什么不好,非玩飞行棋,这玩意就是赌的就是运气。”
元柏单手抱臂冲他说:“拼的就是运气,你运气不好也别说话。”
陈从:???
老大,运气最差的你,到底是哪里来的底气说的这种话?
玩了局大富翁飞行棋还挺累的,元柏伸了个懒腰。
白穷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看了他一眼。
元柏捕捉到他的眼神,笑着说:“走吧,继续回到操场。”
白穷点头:“好。”
林闪在起床铃声响的那一刻就已经快要倒下,凭借意志爬上床,反正下午是运动会,睡个懒觉应该无伤大雅?
陈从说:“算了,我先睡个觉。”
钱咚锵说:“可是等下生活老师会一个一个寝室查人的,看见我们在睡觉,会赶人的。”
陈从说:“无所谓,等她来的时候再说吧,林闪现在都睡了,我们总不能抛弃兄弟吧。”
钱咚锵:“你说得对!”
陈从和钱咚锵一拍即合,双双爬上床睡觉,而白穷和元柏已经出门。
路过超市,元柏拐弯走进去,想买些零食,早上吃了陈从那么多零食,怎么还是要还点的。
“你要吃什么,自己挑。”元柏笑着说。
零食这种东西,白穷倒不是特别热衷。
小时候他也没愁过这种东西,只选了一板爽歪歪让元柏结账。
将选的零食放在收银台的元柏看了看那板爽歪歪,觉得那瓶身上的笑脸傻乎乎的,“不买点其他的吗?比如说辣条什么的?”
白穷知道元柏他这是在嘲讽自己,可一想到吃辣条的画面,他自己都忍不住笑。
因此他笑着摇了摇头:“不需要。”
工作人员刚将操场的门锁给打开,元柏和白穷就到了。
这也算是赶巧。
等他们走进去一看,发现插在两张桌子间的班旗被吹到了,无独有偶,旁边班级的班旗也倒了,白穷将本班班旗扶起来,又顺带走到隔壁班将他们的班旗扶起来,猜想应该是中午刮的那阵大风的错。
操场陆续来人,越聚越多,比赛也就开始了。、
今天下午有男女100米的决赛和男女200米的决赛,他们班的战力值也算高,每个项目都有人进入决赛,加油这种事情也不需要元柏和白穷出力,于是两人又在大本营坐了一会儿,白穷用手机刷了几道题,四周闹哄哄的,有些使不上力的感觉。
白穷索性放弃,摇了摇头,将手机揣在兜里,拆开一瓶爽歪歪来喝。
元柏见他无聊,也放下手机,“我们去逛逛吧。”
“逛什么逛?”
“随便走走啊,老在这里坐着也不是办法。”
白穷眼珠子一转,觉得散步还是挺浪漫的,于是乐呵呵地点头,和元柏并肩走在操场上。
呼声四起,秋风送凉,热气和燥热混杂在一起,白穷有一口没一口地啜饮料,两人走到操场的东面,在这里有两张乒乓球台。
开运动时,平时蜗居在教室里的人都涌进了操场,教室、寝室都不允许大家停留,因此也造成操场里人来人往,人潮涌动。没有比赛,也不想去加油的人,就涌向操场的篮球场和乒乓球台。
“诶,元柏?”一个打乒乓球的小哥看到了他,抓住迎面飞来的乒乓球,停下手中的动作,跟他打招呼。
元柏听见声,点了点头,也算打了声招呼。
白穷一边咬着吸管,一边盯着乒乓球台,眼睛亮亮的。
老年人最适合的运动,乒乓球在他心目中绝对能排前三。
年轻时白穷是不会打乒乓球的,因为他觉得这种东西没技术含量,等熬到中老年才意外在自家社区从一位小朋友手里学会的,和老元在一起后,他拉着老元一起打,令人诧异的是老元也不会,这让白穷偷偷高兴了好久,只因老元什么都好什么都有什么都会,和他差距实在太大,没想到竟因着乒乓球而拉近。
因此白穷任劳任怨地教他。
和元柏打招呼的小哥是位体育生,看起来人高马大,和元柏关系倒也不错。
以往元柏身边总跟着陈从,今天身边换了位新人,他多瞧了几眼白穷,觉得这光头倒也别出心裁,“这位兄弟看起来挺面生的啊?”
元柏回答:“我同桌,从别的学校刚转来。”
“难怪我说以前怎么没见过,原来是新同学啊?”小哥很热情地说,“新同学叫什么名字啊?要不要来打乒乓球啊?”
白穷猛地吮了口饮料,“不要。”
回答得太干净利落也是个问题,小哥尴尬地笑了笑。
元柏说:“抱歉,我同桌可能不太会打乒乓球。”
白穷咕哝道:“明明是你不会。”
乒乓球小哥听到了这句话,好笑地说:“你说什么呢?元哥的乒乓球一直打得很好啊,上次我们小区举行乒乓球大赛,元柏从一群如狼似虎的老头老太太中脱颖而出,荣获第一名,还获得了一千元奖金。”
从怀疑到震惊又变成了匪夷所思,所以……元柏会打乒乓球?
白穷愣在原地,连吸管都忘记咬了。
元柏也记起了这个茬……白穷有段时间其实精神状态不太好,似乎被外面的流言蜚语影响。
元柏总是不厌其烦地安慰他。
后来元柏知道白穷会打乒乓球,就假装自己不会,请白穷教他。
运动真的是件很神奇的事情,挥打着乒乓球的白穷神采奕奕,重新树立起了自信。
白穷不禁感慨:“原来你会乒乓球。”
元柏硬着头皮回答:“这有什么难的,乒乓球可是全□□动,我会这个不是很正常吗?”
可是你曾经亲口告诉我,你不会乒乓球。
白穷静静地望着元柏。
是看透一切的平静。
“那我们来打一局吧。”让我看看,那个总是输的混蛋,到底打得有多厉害。
元柏知道自己不能放水,要是放水的话,那么熟知他球技的人一定会看出来的。
若是被白穷知道自己在放水,那他一定会怀疑自己也是重生的。
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早就暴露得极为彻底的元柏直到这个时刻,都在艰难地维护自己所谓的秘密。
一顿操作猛如虎,乒乓球来回跳动,使白穷捡球捡得怀疑人生。
再一次捡起没接住的球,白穷背对着元柏,神情晦暗不明。
原来你这个混蛋真会打乒乓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