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白穷眼神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嫌弃,“啧啧啧”感慨了几声,讽刺地说,“亲爱的堂哥啊,没想到你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他对白林有怨气,碰上这个好时机,自然要好好嘲讽他一番。
此时白林年轻,脸皮薄,听到白穷这话,立即涨红了脸,“什么叫沦落成这种地步啊?这只是暂时的你懂不懂?”
白穷赞同般地点头,说出口的话却带着奚落,“我又不会因为爸爸扣零花钱而来找奶奶,的确是不懂。”
太可恨了,我怎么会有这么可恨的弟弟。
白林气得直咬牙,捋起袖子,愤愤不平地说,“白穷,你不要以为这是奶奶的家,我就不敢冲你动手了!”
白穷挑衅地微笑道:“那你倒是动手啊。”
白林:“......”怎么感觉白穷变了个样啊?
以前仗着奶奶的疼爱,白穷是挺嚣张的。但好像现在更嚣张了,这是怎么回事?
白林怎么能想到,现在的白穷还是白穷,却不是以前的白穷了。
一旁静观的元柏却是明白了,白穷这是为了那件事在跟白林置气。当初白林利用他开拓海外市场,的确损伤了一些他公司的利益。
只不过这么一点蚊子肉,无伤大雅,他也没计较。可白穷是真生气了。不过小白向来就是如此,不允许他俩之间的关系有一丝的间隙,元柏也很能理解。
他含着一丝甜蜜的笑,无奈地摇头。
正巧手机铃声突然响起,他拿出来一看,轻皱眉。
是一个有备注的电话。
备注的是饭馆老板。
元柏沉默了一会儿,有点记不清这个人是谁。
“我去接个电话。”元柏对白穷说。
元柏往客厅的角落走去,接了电话,压低声音问:“找我什么事?”
光听声音就能感觉得到电话那边很嘈杂。
伴随着锅碗瓢盆的声音碰撞在一起,饭店老板语气不佳、压着火气地说,“元柏你这个兼职干得倒是很不错啊,已经两周没来我们饭馆了,你说你要有事吧,好歹也请个假,你要想辞职,好歹也提前说一下,让我做好准备,现在又不来,又不辞职请假,你到底想干嘛?”
“......”我还有个兼职嘛?
被这么一提醒,元柏这才想起来,他以前读高中的时候,好像的确有在饭馆做过,兼职?好像还干了有几年?
他家境不好,胜在懂事,很小就开始在外面做兼职。
三十年后的元柏身价过亿,赚钱的法子遍地跑,可现在的元柏却只能寒酸到去饭店跑腿端盘子。
说来也是感动,别看元柏在荔枝中学不肯好好读书,活得像个校霸,可这读书的机会,却也是他自己赚来的。
甜了这么多年,元柏都快忘记这些苦得像中药的事情了。若不是饭店老板打电话过来,元柏根本不会记起这事。
“老板,我最近有些忙,正准备跟你辞职来着,忘记了。”
“你要辞掉这个兼职,”饭店老板一听,愕然地问,“干啥要辞职啊,嫌工资少?虽然你只是个兼职,但你做事麻利,又认真,我可以考虑考虑多给你一点钱。”
“不是钱的事。”
“不是?那你这事干得不地道,就算要辞了这份工作,你也应该早点告诉我,好让我有时间重新找一个。你现在这样让我很为难,我不管,你今天必须到,不然你上个月的工资,我是绝对不会结给你的!”
一听会扣自己上个月的工资,元柏就心疼了。
他倒不是在乎钱,毕竟他也忘记了自己上个月的工资到底有多少。可他不喜欢这种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突然不是自己的了。
毕竟是从前的自己辛苦赚来的,要珍惜。想了想,元柏觉得自己有必要去一趟。
说完饭店老板挂了电话,独留元柏面对空荡荡的屏幕吸了口气。
白林上二楼去见奶奶了,白穷朝着元柏走去,见元柏的神情有点低落,他问,“怎么心情都变差了,谁给你打的电话?”
元柏到底还是好面子,没说是饭店老板找他打工的,随口扯了个借口,“是陈从的电话,他说我外婆突然感觉有不舒服。”
白穷一听,急忙说:“那我们快回去看看。”
元柏没想到白穷会这么紧张,感动之余还有点窘迫,“我一个人回去看看就好了,没事的,你在这里好好陪奶奶,替我跟奶奶说一声再见。”
白穷思索一下,也同意了,毕竟元柏也和他奶奶见上这么一面,他也该满足了。
比上辈子,不知道好了多少。
元柏一走,白穷无趣地坐在沙发上,打开手机里的学习软件,闲来无事,做了几道往年高考数学题。
可能做多了吧,白穷有了手感,轻轻松松就解决了。
用脑过度,有些疲惫,白穷也明白适可而止的道理,退出软件,刷了下□□,发现陈从正在班群里发游戏的组队申请,正在鼓动大家一起来开黑。
白穷心想,元柏外婆出事了,陈从怎么还有闲工夫玩游戏??
不对劲。
他立马私聊陈从。
元柏的□□名还是叫琼花,而陈从的□□挺酷的,叫陈哥。
琼花:元柏的外婆怎么了?
陈哥:什么怎么了?外婆挺好的,刚还从我家门前路过,挎着菜篮子,看样子是去买菜了。
琼花:哦,元柏今天有事吗?
陈哥:今天早上老大不是你一起离开的学校吗?感觉你们的友情都快超过我和老大了。
白穷看到这句话,撇了撇嘴,哪里有什么友情啊。
看样子外婆没事咯,刚才给元柏打电话的人也不是陈从。
那会是谁呢?
又见下一秒,手机屏幕又亮了。
陈哥:哦!我想起来了,老大周末要去打工!!
傻乎乎的陈从啊,并不知道这句话暴露了元柏。
原来元柏还要去打工啊,那刚才给元柏打电话的人,就是他老板?看那时元柏的脸色,不太好,是不是老板骂了他。
白穷知道元柏是个好面子的人,心里又是心疼又是生气。
气的是他竟然因为这点小事就骗自己。
心疼的是他......
他一直觉得元柏是天之骄子。
即使老元偶尔也会讲从前的故事,可由于他讲得实在是轻描淡写,甚至带着点幽默风趣,白穷便没怎么在意。
可现在他才发现,或许曾经元柏熬过的时光,比他想象得更辛酸。
元柏紧赶慢赶到达小饭店的时候,已经是五点半了,天色微黄,老板站在门外招呼客人,原本笑得跟个笑面佛似的,余光瞥见元柏,这笑容就收下去了。
他叉着手,对元柏冷眼相向。
“你还知道来啊,我以为你是大爷,怎么都请不动呐?”
元柏笑道:“这不是来了吗?”
“笑什么笑,”老板怒其不争地挥手,“店里这么忙,快来帮忙啊!”
饭店里能干的活,无非就是炒菜端菜洗盘子,元柏端着菜盘在厨房和大堂之间来回跑。
厨房里升腾起的炙热气流加上剧烈运动,使得元柏汗流浃背。
不知不觉间太阳落山,天空染上一抹静默的黑。
忙绿了一个下午,直到晚上八点半以后,饭店的生意冷清下来。老板靠在门口招揽客人,可惜没人搭理他,饭店里最后两位客人携手走出大门,老板对他们笑得格外殷勤狗腿,“小两口可真配啊,欢迎下来再来,吃了我饭店里的菜,保管你们小两口的感情恩恩爱爱一辈子。”
小两口笑着离开。
此后再也没什么客人来这里吃饭,老板站在门口用袖子擦了把汗,到了该关门的时候。
他将所有服务员聚集在一起,说了声下班。
大家如蒙大赦地散开,不一会儿便脚步轻快地离去,还不忘和老板说一句再见。
元柏知道今天这事老板不会轻易放过他,待在原地没动。
“今天为什么迟到?”老板点了根烟,走过来问。
元柏倒是表现得比老板还像个老板,闻着烟味不太舒服,往后退了一步,淡淡地说:“有事。”
老板眯着眼睛:“你是不是又去打架了?”
从初三开始,元柏每周末都会来这里打工。这里离他家挺近的,不需要几步就到了,方便。
来兼职的步伐风雨无阻,唯有打架可以阻挡他的步伐。
对此老板很不满。
他不喜欢元柏打架。
元柏在这里打工,星期五半天算三十块钱,星期六和星期天算六十块钱。如果元柏发生打架斗殴的事件因此而旷工,老板就看心情扣工资。
有时扣六十,有时扣一百二。
“都给你说了,别打架别打架,你怎么又去了?你这么小,好好学习不行吗?非把时间花在这种事情上,你家里人会多失望你不知道吗?”说着老板弹了弹烟灰,低头从兜里掏出一管药膏,怼到元柏左肩,“给,给伤口上抹点,听说见效挺快的。”
没接,元柏摸了摸鼻子,“没打架,不需要。”
老板愣了愣,诧异地问:“怎么、怎么还没打架?”
得,元柏不由觉得好笑,瞧老板问得他好像必须打架才正常一般。
不过元柏也知道,这都是因为自己以前的黑历史。
长得帅性格又拽,他挺招仇恨的,以前很多人都看不惯他,而荔枝中学本就是鱼龙混杂的地方,打架自然少不了。
说来也是奇怪,自从白穷当了他同桌以后,找他麻烦的人凭空消失了,偶尔碰见曾经拳打脚踢过的几个熟面孔,当初说不会放过他的人,现在绕道走。
原本元柏没怎么在意的,可今天被老板这么一说,他忽然清醒过来。
怎么可能这么凑巧?
“诶元柏,发什么呆,问你话呢?没打架还不来上班?”老板问。
知道元柏不是因为打架而迟到的,老板的态度也好了少许。
要说元柏也是个好孩子,懂事,干活麻利,吃苦耐劳。
他看得出元柏绝非池中之鱼,因此就更看不惯元柏这么一直堕落下去,于是对他的态度也十分恶劣。
可今天元柏说他不是因为打架而迟到的,这算是一个好现象。
元柏给了个解释,“我跟同学回家做作业去了,就忘记了时间。”
老板诧异地问:“你还要写作业的?”
元柏笑着说:“以前没做,现在要做,毕竟现在我想好好学习了。”
其实也不算瞎话,毕竟元柏现在真的在好好学习。
老板点头,拍了拍元柏的肩,深感欣慰,“你现在能这么想,是十分正确的,我瞧着你挺聪明的,要是好好学习以后一定会很有出息的。今天就不扣你工资了,明天记得照常来工作。”
元柏干脆地说:“老板,这工作我不做了。”
“不做了?为啥不做了?”
“我找到另外赚钱的门路了。”
老板皱了皱眉头,“小元,你是个好孩子,千万别走错路了。”
元柏笑了笑:“老板你想到哪里去了,是正经的赚钱方法。”
思考了一会儿,老板没再说什么,“那你定下,我把你上个月的工钱结一下。”
等老板拿着一叠钱,硬塞到元柏手上的时候,元柏瞄了一眼,就看出这是一千块。
元柏在这里兼职,都是周末才来,一个月给一千块太多了。
“老板,你给多了吧?”元柏捏着百元大钞说。
老板笑着叹了口气:“你这孩子,记得好好读书,别再打架了。”
望着老板,元柏笑着回应:“好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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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