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独二人的包厢,李辉江也不再跟许宗政假客套,他直接开门见山:“许先生,自从三年前我跟你谈条件谈崩了之后,我俩一直是一个城东,一个城西,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但白天这事儿,你做得可不厚道。”
许宗政轻笑一声:“哦?李老板意指哪件事?”
“就今儿个在我六十大寿,你在那么多达官贵人面前跟宋市长的小公子拉拉扯扯、吵吵闹闹。”李辉江拍了拍自己的脸,“你让我这张老脸往哪儿搁啊。”
许宗政自然知道李辉江不会因为这件事就找他,但既然他打哈哈,那自己也只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事儿可真对不住您了,我也没想到您还邀请了宋家小少爷,我跟他确实有些过节。若提前知晓了,我定送个礼就作罢,也省的砸了您的场子是不是?”
此言一出李辉江断定许宗政在骗自己了,他和宋乔的事林涛都已经跟自己通报过多次,而且自己寿宴前一天他还跟宋市长见了面,虽然那次见面他惹怒了宋市长。
李辉江早已活成了人精,他不敢轻信任何人包括那个口口声声誓死为自己卖命的林涛。虽然他确实通报过不少有用可靠的消息,而且帮自己成功从南湾码头运过几次大烟,但谁能说不准他投敌叛国了呢?至于许宗政,他更不能相信,一个甚至比自己还要精明的人,他不得不防,但他还是想探探许宗政的口风:“您跟宋小少爷有过节?那我还真不知情。那许老弟,这次算我的不是。为了表明我对你的诚意,我帮你做了他可好?”
许宗政心里一咯噔,但面上表情未变:“李老板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之所以没动他那是给宋市长三分薄面,今儿个我在此把话说清楚了,您动不动他与我无关,他若出了事宋市长怪罪下来,我不会供出您,当然了,这个锅我也不会背。”
李辉江沉默着,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谢李老板的好茶,但我怕是无福消受了。”许宗政看着仍滚烫地直冒烟的茶后便信步离开。
而李辉江此时却更加混乱了,他请许宗政来的原因本是为了探探他的口风,揣测一下他内心的真实想法。然而现在,他似乎更迷茫了,他完全看不透许宗政,甚至他又对林涛的产生了怀疑,林涛到底有没有反水?许宗政对那个宋乔到底是不是真心?难道宋乔也是许宗政的一颗棋子?他想不通的问题太多了,而这一切他需要寻求一个确切答案,当然了,在此之前他得先保证后天那批货的安然无恙。
回去的路上许宗政注意到了林涛脸上的伤,他明知故问:“林涛,你脸上的伤怎么来的。”
许宗政的突然出声吓了林涛一跳,林涛不太自在地挠了挠头发:“刚我在车上等您,看到李辉江带着手下过来了,我就下车跟踪了他,结果被他发现了……”
这么说来似乎也是合情合理,见许宗政不再发文林涛还稍稍收起胆战心惊,他赶紧转移了话题:“爷,您是回家还是回商会?”
“回商会吧。”许宗政忽而冷声说了句,“在家里见血不太好。”
林涛不明白他的意思,但又不敢多问。他不知道许宗政还信不信任自己,可是按目前状况来看,自己应该没什么值得他怀疑的地方。他去李辉江那里报信的时间都是和许宗政的时间完完全全错开的,不可能会被发现。所以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继而开往唯宗商会……
回了商会后林涛正欲离开却被许宗政叫住了,林涛不解:“爷,还有什么吩咐吗?”
许宗政没回答,而是缓缓关上了门窗。这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他想清理门户可不能惊扰了旁人。
门窗一落锁,许宗政的几个手下就逼近了林涛将他团团围住。林涛吞了口口水,他打算先装不知情:“爷,您,您这是什么意思?”
许宗政坐在太师椅上,表情丝毫不见温柔。是啊,他的温柔,单单留给了宋乔一人。面对其他人,或者说面对背叛者,他心狠手辣,手段残忍。
“林涛,你跟了我几年了?”许宗政讲理,他就算想让林涛死,也会让他死个明明白白。
林涛这下有些慌乱了,话都说不利索了:“七,七八年了。”
“我告诉你,是七年零四个月。”许宗政拈着一串佛珠拨了拨,“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抽大烟的?”
林涛一听说抽大烟,背上都被冷汗给浸湿了:“抽大烟?爷,我没有抽大烟啊。”
“死鸭子嘴硬。”许宗政骂了一句,继而朝手下使了个眼色,便有人往地上砸了个大烟袋子,说了句:“你家里搜出来的。”
林涛自知在劫难逃,他的心已经死了一半,但他还自我安慰这是许宗政对自己的考验,于是他说:“爷,这事是我不对,我承认确实抽大烟了,但我也没杀人放火啊。”
“是,你是没放火。但是你给你的同胞倒运大烟……”许宗政猛地一拍桌子,提高了音调,“真的不算杀人吗!”
林涛吓得直愣愣跪倒在许宗政面前,痛哭流涕地大喊:“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他边说边用手狂抽自己的耳光,一遍遍重复,“是我鬼迷心窍,是我鬼迷心窍……”
“我给过你很多次机会。”许宗政叹息一声,林涛跟了自己七年多,自己一直把他当亲兄弟,可如今却被亲兄弟背叛,许宗政心里比谁都要难受,“我把南湾码头交给你,就是在给你机会。你倒好,帮他运了三次大烟!但凡你回头,我都能既往不咎。”
“爷,我回不了头了。”林涛绝望地将脸埋在手心痛哭,“这东西一旦沾上就成了鬼,再也变不回人了。”
“宋市长来的那次,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我特意编造了一个在李辉江寿辰上将他一网打尽的计划告诉了你,如果你不去告密,我或许还能放过你。”
“那个计划是假的?”林涛也震惊了,敢情自己真的给李辉江透了一个假计划,怪不得他会怀疑,“你通过我去阴李辉江?”
许宗政不置可否:“我喜欢看狗咬狗。”
林涛冷笑了一声:“最后一个问题,你是怎么发现我勾结李辉江的?”
许宗政自然会让他死个明白:“李兰你总认识的吧?”
“李辉江的女儿?”
“是,她是李辉江最疼爱的女儿,她甚至都不知道我和李辉江的恶劣关系。”许宗政顿了顿,语气宛如来自地狱的鬼魅,“她喜欢我。有一次她来商会找我,我本想直接拒绝了她,可谁知她无意间说了一句话让我对你产生了怀疑。你开车在商会对面等我,她看到了你,她说‘这人是你的手下吗?他怎么成天往我爹那儿跑’……林涛,这世上的眼睛太多了,你逃不了的。”
林涛仰天长笑:“哈哈哈,看来我们注定都斗不过你。”
许宗政朝他冷叹一声:“不是你们斗不过我,是歪门邪道永远斗不过人间正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