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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庆士兵见此形势,也高声欢呼大喊,那声嘶力竭的响声,仿佛是要将自己毕生的怨愤都通通发泄出来一样,将方才的耻辱都一一还给他们。
  战场之上,战旗为令,没有了主将战旗,军心涣散,我看你还打什么仗!
  姬北城真是又愤怒又兴奋,眼里闪烁着嗜杀的光芒,唇角翘起,带着不知名的笑意,“哼——孟长宁,你且看这城我是攻得下还是攻不下!”
  他大手一挥,鸣金收兵。
  孟长宁看着大夏的军队撤离,眼中的紧张终于是舒缓下来许多。看来今日能暂且休息休息了。
  左路扶着孟长宁回到营帐,命军医好生照看孟长宁,尤其是她的腿。
  孟长宁看着沈叔叔花白的头发一丝不苟,可这眉心的褶子却能夹死苍蝇。他原不过是在连宋城里开着一家小医馆,可是孟长宁回来之后,一身是伤,也不便让旁人知晓她女子的身份,就只好将从前相熟的沈万安给请了过来,予以军医待遇。
  “嘶——”沈万安的手按在小腿受伤的地方,孟长宁忍不住叫了一声。
  “嘶什么嘶?嘶什么嘶?活该!”沈万安冷眼看着她,不满地喝道。
  他收回手,从药箱里拿出两瓶药来,然后收好东西,一甩袖子,冰冷无情道:“你再这么胡来,迟早完蛋。”
  孟长宁咬唇,“撑过这阵子,我就好好休养。”
  “就你?还这阵子?这战事岂是一天两天能完?”
  沈万安鼻尖冷哼一声,“你一个将领怎么就这么没有自知之明?为什么非得像个小兵一样,天天冲在最前线?战略部署下去之后还缺你一个瘸了腿的将军不成?那左路是蠢的还是笨的?难道连执行命令都不会吗?”
  沈万安一串连珠炮似的叱骂让孟长宁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不敢说话。
  “哼——我告诉你,你这腿不静养,到时候别说上战场杀敌了,你就是个活靶子立在那儿,你也够不着!你这就是去送死的!不仅送死还连累别人!”
  “我告诉你啊,你要是不听医嘱!你趁早滚蛋,还治什么治?赶紧把我放回去,别再这儿浪费我药,还让我看着心烦!”
  ……
  沈万安越骂越起劲儿,百八十句都不带重样的。孟长宁身为一个不听话的病人自然是不敢和他顶嘴的,活似一个鹌鹑一样乖乖低着头。
  左路在一旁,低声道:“要不你先休养一阵吧。”
  孟长宁还想争取,“可是……”
  “别可是了,你瞧你之前没回来的时候,连宋不也死守住了吗?放心吧,你今日露了脸,姬北城必会有所忌惮,不敢再如此放肆妄为。守住一时半会儿不是问题。你好好养伤,等伤好之后,”
  孟长宁想了想,点了点头,她这副样子上去也只会是添乱,还不如坐镇后方,一旦城门出事,她还能调兵遣将,为左路提供支援,安稳后方。
  于是乎,接下来的几日战争,孟长宁都是在营帐之中担任这连宋守备军大脑的角色,战略部署得当,接连几日不仅未被攻下城池,还小胜几回,众人眼中一扫之前的暗淡阴霾,都染上了光。还有人拿孟长宁当精神支柱,仿佛只要她在,这战争就能赢,希望就在眼前,胜利指日可待。
  左路和宋黎等人在一起吃东西时,还看见有新兵手舞足蹈得夸赞张孟长宁道用兵如神,不由得笑出声。
  宋黎道:“她如今可是成了这连宋的信仰。”
  左路咬着肉馍,脸上一副这些人少见多怪的模样,淡定道:“她不过是把四年前的神话重演罢了,只是换了一批新兵,又多了不少信徒。”
  宋黎也是笑笑,脸上还挂了不少轻微的伤痕,他在这场战役里也杀敌无数,立了不少功劳,如今是左路麾下的一把好刀。
  ——
  晋州郁王府,气氛阴沉,书房里东西撒乱一地,却没有人敢收拾。更没有一个人敢出声,就连平时敢不给谢锦随面子的长青此刻也低头不语。
  谢锦随长眸微阖,眼里透出杀意,“我给他们一条活路,他偏要自寻死路,还敢在连宋动手脚,就不要怪我无情。”嗓音阴森,按捺不住胸口的杀意。
  “还是没有办法突破拦截,联系到连宋的官员吗?”他背着手问道,声音冷彻骨。
  木夏跪在地上,即便是长久跟着谢锦随,此刻也忍不住手脚发抖,如实道:“是禁军拦截,将去往连宋的所有通道都拦死了,无法通过。里面的人收不到咱们的信息,咱们……也联系不到夫人。”
  木夏的声音越来越小,到后面几不可闻。
  这几年谢锦随势大,明德帝发现自己依旧控制不住这头野兽之后,为保全皇位,转头放下恩怨,同王家竟是又联合在了一起。
  这朝堂之上可以说是除去明哲保身的宰相韩温凉以及一些无法真正左右权势制衡的文官李耀江等人,几乎所有握着实权的人都站了队。
  这晋州的局面表面上看是风平浪静,谢锦随一家独大,可实际上是明德帝倚靠着承平王府还联合了王家,一同抗衡谢锦随。
  比起远在连宋的孟长宁,谢锦随的处境也好不到哪里去,都是内忧外患。
  谢锦随捏紧了手中的竹哨,“想办法一定要破了这关卡,找到长宁。若是不行,那就杀!”
  “主子,可是陛下和王家一直盯着咱们啊!”
  木夏声音急切,前些日子,归来途中,谢锦随等人虽然几次转换路线,可还是一入大庆境内就被王家的人发现了,他自己手臂上的伤口都还没好,木夏不由得劝道。
  谢锦随的唇透着一丝苍白,可他却丝毫不在意,坚持道:“我说不顾一切代价找到孟长宁!”
  明德帝与王家敢突然如此行事大动,连宋必然是出了大事,只不过如今送不出消息而已。
  他还没让孟长宁堂堂正正回到这晋州,他还没有告诉天下人孟长宁是他此生挚爱,他还没有让孟长宁毁去和离书,他绝对不能让孟长宁出事。
  长青在一旁大气不敢出,可又捏紧了自己的手指,摄政王有如此决心,小姐必定要平安无事才行。
  木夏终是抬头看了一眼谢锦随,最后沉声应道:“是。”
  木夏离去,长青也不敢多留,俯身离开。
  徒留谢锦随一个人在房间里冷清清地对着这一室狼藉。他捏着手中的竹哨,看着那锃亮发光的长鹤银枪,眼前又是她银枪在手的飒爽英姿还有威胁自己时的骄傲灵动。
  “你一定要平安归来,不然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许久未见,那就今天见见。
  第62章 此非盛世
  接连几天胜仗, 众人士气高涨, 对待天明将要到来的战争竟然还有了隐隐的期待感。
  主账之中灯火闪烁,纤细的身影倒映在营帐之上,给这寂静的夜色添了几分柔情。
  左路巡营回来看见这一幕,顿了顿脚步。
  她只是没有在战场杀敌,可是战场上的瞬息万变,每一丝一毫的异动都逃不过她的双眼。
  旁人只道她运筹帷幄、奉她为神, 却不知她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是她每一个不眠之夜苦苦分析战报之后深思熟虑得来的。
  左路咬了咬后槽牙, 终究还是决定上前。
  “长宁。”
  “进来吧。”
  左路进来之时便看见孟长宁撑着下巴,面色凝重地坐在沙盘面前, 案桌上摆放着这几日的战报, 多数都是捷报。
  “怎么了?可是还有什么遗漏之处?”
  孟长宁身体往后一仰, 靠在椅背上,捏着自己的眉心, 无力道:“倒也没有什么问题,只是我心中总是觉得不安。”
  这种感觉她从来没有过,或许是因为这个姬北城做的准备更充分, 自己失了先机?还是因为哪里自己没有算到?
  孟长宁自己也说不出到底哪里有问题, 只是这心中隐隐的不安却总是散不去。
  左路看着她这副疲惫的样子, 握紧了拳头, 想伸手将她的褶皱的眉心抚平却又深知自己没有这个资格,只能将手死死攥住。
  他转身从案桌上端来一杯凉了的茶水,放低声音道:“喝口水吧,放松一下, 许是近来太过紧张了。”
  孟长宁接过茶水,冲他一笑,“谢谢。”一口冷茶饮下,整个人都清爽了不少。
  孟长宁放下茶杯,“你明日还要亲自去看着,还是快去休息吧。”
  “腿无碍了?”
  孟长宁冲着自己的腿上揉了两下,“休养这么久好多了,沈叔最近都没冲我发脾气了。”边说着嘴角还上扬,带了些骄傲的笑容。
  左路点点头,便准备出去,不再打搅她休息。
  “对了,连宋起了战事的奏折递上去了吧?”孟长宁口气随意,并非质问。
  这样的事情左路也是行军打仗多年的人,必然不会出差错,她不过是心中太过不安,连这种小事也希望有人能给她一个笃定的答案,才能安心。
  左路点头,“递上去了,不过还没有回信,或许是还没到,不过算算时间应该也快了吧。”
  “那就好。”孟长宁点头,看着他掀开营帐离开。
  她把手臂盖在自己眼睛上,仰靠着椅背,放飞思绪,不一会儿便要迷迷糊糊去与周公相会了。
  “刺啦”一声惊响,孟长宁急得要从座椅上跳起来,一不小心磕到膝盖,这一下又牵连到了腿上的伤口,新伤旧伤一起钻心地疼起来了,可她去顾不得这许多了,冲着营帐外大喊:“长正!”
  长正急忙掀开帘子进来,“小姐,怎么了?”
  孟长宁忍着腿上的疼痛,勉强站起来,问道:“谢锦随这些日子来过信吗?”
  长正一脸茫然,然后细细思考了一下,“没有。”
  孟长宁心下一沉,口中艰难地吐出三个字,“出事了。”身子一软便重重跌坐回了椅子上。
  “小姐,怎么了?”
  孟长宁眼中慌张毕露,唇瓣微颤,道:“左路说送往晋州的战报早已送去,按理说这些日子便能看到回信,可他却算错了,若是送往晋州的军情是由斥候千里加急赶送,不是普通的运输。”
  可如今这传说中的回信却迟迟未到,连谢锦随每月例行的家书也没有。
  营帐的门帘突然被急切地撩起,左路匆匆赶回,额上细汗密布,看见的便是孟长宁这副满脸震惊失神的模样。
  他猛喘气,呼吸粗重,颤声道:“你也想到了。”
  孟长宁按住自己发抖的手,想乞求这是不是自己猜错了,可是眼前连左路都反应过来了,又怎么可能还有假。
  孟长宁猩红着眼,“为什么会这样?大夏管不着大庆内部的事情,为什么咱们收不到回信?还是说信根本就没送出去?”
  是谁切断了连宋与晋州的联系,又或者说是谁要遗弃了连宋?
  孟长宁不敢想,不敢想自己这样猜测的后果,如果当真与她设想的一模一样,那么……连宋……
  这样的质问左路也不敢回答,他伸出手扶住她的肩膀,望着她的眼睛,“你先别瞎想,我会动用暗部的力量。”左路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若是连宋真的要被毁,我也一定会与他共存亡。”
  长正眼神微眯了一瞬,终是没有说话。
  孟长宁仿佛找到了些许安慰一样,收起自己的软弱,抹了一把脸,恢复平日的冷静自持。
  “此事暂时不要告诉任何人,左路,你先联系左家暗部。”
  若非形势所迫,孟长宁不会提出这样无理的要求。
  左家的规矩她与左路多年挚交,不是不清楚,左路还未当上家主,就私自动用暗部的力量,无疑是越权,换句不好听的,这是在咒着他老子完蛋,他好接班。
  “长正,你写信给长青,看能不能寄出去。”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