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与你何干?又与我何干?你倒底在疑心甚么?”玉恒面色愈见寒冷。
蔚璃寡淡笑笑,终于不再问了。她也讲不清自己倒底是闲话至此,还是心有猜疑。可若说猜疑又倒底在猜疑甚么呢?她想起去年秋分时节在麋鹿山与召王风骏的一面之缘,那临别时触目惊心的那一幕总在她心头缠绕不去。
风骏,风王族嫡脉子孙,执撑召王廷东宫多年。若说他是先天有疾,那老召王不该选他为太子,可若说他是后天至残,那天下间谁有本事伤害召国太子至此?!
风骏的麋鹿山之行,与其说是为接爱子归家,倒不若说是去质问杀害老召王之真凶。剑客屠胜之利剑,书生曲宴之碑帖——此二人皆是澜庭夜宴的座上客,此二人亦是谋杀老召王的关键棋!诛杀之计谋起自越都澜庭,而她这位澜庭之主却然毫不知情!玉家太子隐藏计谋之深沉,又让她怎不猜疑!
“我是否与云疏讲过——”蔚璃想起旧事,重又言说,“在来帝都的路上,我受刺客围杀,天子印玺一度丢失不见,后来幸被召王寻回,交至我手上,曾有言曰:愿以此表风王族之忠心。此事还望殿下知悉,无论今日事况至何种境地,都请殿下能顾念召王昔日援手之忠义……”
后面的话,她未再深说,玉恒自然意会,微微笑笑,举目天上浮云,“璃儿一直忧心……我会杀了召王?所以近来待我忽冷忽热,又想使计威慑,又想讨好魅惑……可惜,技法拙劣,你自己都演不下去罢?!若非是有召王为质,只怕你早已策马奔赴南召之宫阙了罢?”
蔚璃一怔,未料他出言如此刻薄,诚意回他,“我与云疏同心。云疏何故疑我?”
玉恒冷笑,“我也曾与璃儿立誓!璃儿又何故疑我?!”
“我何曾疑你……”
“你疑我会杀召王,所以百般讨好,百般试探……”
“你确曾杀过一个召王!”
“那是存亡之局!不杀则亡……”
“可你还想杀夜玄!夜玄又有何罪?”
“夜玄妄念!迟早祸患无边!你自己心里清楚!”
“所以——你若想杀子青……又何患无辞!”
“蔚璃!”玉恒瞠目怒视,却也是满心凄凉,“果然……你果然……心向子青!”
“我心向云疏,云疏不知!”蔚璃也是心有戚戚,“你若要这天下,就不该要蔚璃!帝王之业,岂可牵绊于儿女情长……云疏颖慧,自该知晓!”
玉恒含笑看她,那笑意依旧地云淡风清,是一个为君者不露悲喜的无谓浅笑,是对这世间繁华不屑不恋地淡泊微笑,“我可以放手……”他声色略带沙哑,顿了片时,又换做一幅幽冷凄寒,“但绝不是受人胁迫!”
蔚璃同样怔怔看他良久,正想问他是可以放手哪一边,是这天下还是她蔚璃?正在这时,忽然见远丘上一骑飞来,四蹄如掣,卷沙带土飞至近前。
马鞍上匆匆滚落下一名金甲,大踏步踉跄着扑到玉恒脚前,脸上惊惧未去,声音都在发抖,“启,启禀殿下,召……召王遇刺!全军覆没……召王首级被悬于……悬于天子大旗之上!”
真如春雷炸裂!玉恒听得一时未能回神,转目间又望见蔚璃怒目而视,不由得向她惨淡一笑,幽幽一言,“我没有杀召王……”言过之后,笑意愈发惨淡,何来辩驳?何苦辩驳?她信则信他,不信……他亦无法!
“天下还有谁人……会杀召王!?”蔚璃含泪质问,她也不想猜疑,可事况演变正应她忧心!
她疾步向前,夺过那金甲侍卫的坐骑,飞身上马,策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