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凌幽幽地看着唐青俞，说道：“是，完成我这个心愿，我愿意。”唐青俞神情几变，终于他还是没有忍住，愤然站起身，转身一拳打在了身后的宫墙上。巨大的声响将在场的宫女太监都吓了一跳。
陌晚更是一个箭步冲了上来，护着秦凌，像是担心唐青俞对秦凌不利。唐青俞面对墙壁站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秦凌，从前我只是嫉妒诸葛云乐命好。如今我却恨他，若是这世上一开始没有这个人……”
“若是世上一开始就没有诸葛云乐，秦凌也不会是现在秦凌。”秦凌打断唐青俞的话，“没有人知道我跟他为彼此改变了多少，唐青俞，这世间最不值钱的就是如果。别再说了。”唐青俞以手扶墙，垂头静默。
“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唐青俞过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活下去，好好看着这天下。盛无为死了，可我还活着。秦凌，你终将为你自己的选择后悔。”
秦凌静静地看着唐青俞的背影，似乎对这句话没有一点反驳的兴趣。唐青俞也没有再逗留下去的意思，说完，背着手就走了。唐青俞走了之后，陌晚看着朱红宫墙上留下的血迹，胆颤心惊地说道：“小姐，就这样让他走了，真的好吗？”
秦凌看着唐青俞的背影消失在了拐角处，才收回目光，淡淡地说道：“走吧，回去了。”陌晚回身招呼太监们起驾。走了一会儿，陌晚还是没忍住问道：“小姐，如果他真的帮你求道了圣旨，你是不是……是不是就……”
陌晚想问秦凌，你是不是就真的可以安心过下去，好好将自己的下半生走完。但是自从诸葛云乐出事之后，陌晚就一点都不敢问秦凌。秦凌变了，她把自己封闭了起来，仿佛这世上所有的事情都跟她无关了。
陌晚不知道要怎么劝秦凌，所以她只能不说，不看，一味地告诉自己，只要日子长了就好了，等时间如水匆匆流逝几年，再深的伤也能被抚平。
“等他做到再说吧。”秦凌淡淡地说道，“他心里憋了这么久的怨恨和苦闷，我借他一根引线让他全部爆发。”秦凌似有所指的说道。
“大人。”回到唐府的唐青俞在书房见了辉一，自从收复了辉月阁，辉一就成了他身边的人。日常来往于辉月阁与唐府，替他传递消息，同时也将最近这段时间发生的大事小情告诉他。
“岑斜那边怎么样？他还要在京城呆多久？”唐青俞靠在椅背上，闭着眼问道。辉一听出了唐青俞言语中的不耐烦，缓缓说道：“北疆近日并无异动，岑斜应该是要在京城久留。”
听到岑斜要在京城久留的事情，唐青俞睁开了眼睛，“不能让他留在京城，有他和北府军在，咱们什么都坐不了。”辉一说道：“大人的意思是？”
唐青俞垂下眼想了想，说到：“找个理由，让他回北疆去。”辉一为难道：“北疆跟我朝打了这么多年的仗，自从岑斜去了北疆，可谓是一边倒的局面。如今北疆可以说被岑斜给打服了，这种情况下，要让岑斜主动回北疆，怕是……”
“打服了？”唐青俞冷冷一笑，“打服北疆人的是岑斜，如今他可在京城。阎王爷都走了，北疆人难道还怕几个小鬼？找几个人，去北疆一趟。这世上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总有些人会对边城眼热。”
“我也不要他们当真拿下几个城池，搞点动作让北疆不再太平就行了。”唐青俞淡淡地说道，言语之中丝毫没有觉得挑起北疆动乱有什么不对。
辉一领命，唐青俞又靠回了椅背，“行了，你下去吧。这件事要尽快办。”辉一说了声是，就从书房退了出去。房门关上，书房里寂静无声。唐青俞仰头靠着椅背，闭着眼睛不由自主的回想起今天他见到的秦凌。
秦凌瘦了，苍白了。却因为受伤带着几分让人怜惜的病弱。可她身上又有一股比常人还要坚定的执拗。这两种相冲突的气质在她身上结合，这是一个不一样的秦凌，从前秦凌因为诸葛云乐绽放，现在的秦凌因为诸葛云乐枯萎。
一荣一枯，全是因为诸葛云乐。唐青俞不得不承认，这样的秦凌仍旧能牢牢地吸引住他的心神，而这样的秦凌，更能轻易地挑起他对诸葛云乐的恨意。
就像他说得，从前他嫉妒诸葛云乐，觉得他有太多自己梦寐以求的东西。而现在，当他亲眼见证诸葛云乐带走了秦凌身上的活气之后，唐青俞恨他。他真心希望这世上从来没有出现过诸葛云乐这个人。
可诸葛云乐死了。唐青俞想，没有人能争得过死人，更何况秦凌如今还一副谁都看不入眼的模样。他没有和诸葛云乐一较高下的机会了，这一次，他只能承认诸葛云乐赢了。
唐青俞突然伸手将桌上的所有东西都推到地上，书房想起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门口守着的小厮听见动静，却又不敢进门。在门边徘徊了一阵，就听见屋内传出一声极低极沙哑的“滚。”
小厮吓得赶紧跑到了角落出，书房里，发泄了一阵的唐青俞还是没有感觉到自己有任何轻松得心情。
“诸葛云乐，给我在九泉之下好好看着！”唐青俞攥紧双拳，看着自己前方的虚空咬牙说道：“看着你极力守护的江山是怎么落到我手里的！看着你费尽心机保护的皇帝是怎么沦为阶下囚……”
“你好好看着秦凌，她如今为了你了无生趣，总有一天，总有一天，她眼里的那个人会是我！”唐青俞一字一顿的说道。
他看着前方的虚空，仿佛看到了诸葛云乐的幻影，他即是在对自己说，也是在对假想之中的诸葛云乐说。
“诸葛云乐，你所拥有的一切，终将归我所有。”唐青俞像是在对自己起誓，“你存在过的痕迹，我将亲手……”
“一一抹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