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可惜的是,这三年多来她想了很多办法想给景西辞介绍个门当户对又?听?话的女孩,结果都被?景西辞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现在?这些事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景仲安忽然来翻旧账,这中间?是出了什么事了?
“哥,你在?胡说些什么啊,”她定了定神,强压下?心头?的慌张,“我能对你做什么?你是我哥,我当然是盼着你好的,你别被?人挑拨了,有的女人既然铁了心要离开你,还有什么脏水不能泼给你妹妹的?前几天她都和某个男人半夜进酒店了,你要是还信她,那我就没话说了。”
韩璇怜悯地看着她:“景舒沅,我觉得你真的挺可怜的,每天没别的事做,就动脑筋算计人了吧?我这一天没和你哥离婚,只怕你都寝食难安。”
“他?姑姑,你就别再往太太身上泼脏水了,”李管家颤声叫了起来,“以前你暗地里散播太太是小三的消息,还逼着我找出了大少爷妈妈的日?记本,装着让大少爷无意中看到。我当时?还不知道?你要干什么,直到大少爷在?太太生日?宴那天闹翻了才知道?你的目的,我那个悔啊,先生那时?候那么好的一家人,结果变得四分五裂……”
“你胡说八道?,”景舒沅力持冷静,“我什么时?候做过这种事情了?爸,二哥,这种从?我们家离职逃走的佣人的话,你们也能信?”
“我撒谎?”李管家抹了一把眼泪,看向?景舒沅的眼里满是后悔,“你以为我想走啊?我是真的受不了良心的谴责了,一看到西辞和先生那副伤心绝望的样?子我就睡不着觉,都是我的错,要不是你逼着我我说了那句话,小楉和太太就不会不和,太太就可以劝着小楉和西辞,他?们俩也就不可能分开,先生和太太也不至于闹翻……”
“胡说八道?!”景舒沅厉声斥责道?,“你倒好,什么都怪到我头?上来来了?我可没捏着你的嘴让你说话!事情都过去了,你现在?把这件事拉出来说,是想让我妈在?地底下?都不得安生吗?”
“你又?来了!天天拿老太太当借口,”李管家厌憎地看着她,“就是你逼我的,那天你特意让我找理由到先生那里,然后算好时?间?让小楉听?到了我们俩的那番谈话,小楉妈妈的事,原本和太太并没有什么关系,你却?硬要让我说是太太做的,你和我知道?,以太太的为人,就算是被?小楉误解也不会牵扯出老太太,因为老太太在?世的时?候特别在?意这件事,不想让小楉知道?。你打的这个如?意算盘可太妙了,这样?一来小楉和太太就彻底闹翻,和西辞也就不可能在?一起了。可人算不如?天算,现在?老太太自有安排,和小楉说明了真相,只要把你这种人揭穿,以后他?们家里就不会有人再兴风作浪,可以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了。”
景舒沅恼羞成怒,一个箭步蹿到了李管家跟前,照着她就抽了过去:“你这个下?贱的东西!以前求着我的时?候是什么嘴脸?现在?居然反咬一口,你赶紧给我闭嘴,要不然我……”
大家都没想到她会忽然发飙,景西辞离她最近,眼疾手快,一下?子拉住了她的胳膊往后一拽,但她的手掌还是擦着李管家的脸而过,巴掌没打到,几道?道?红痕顿时?出现在?李管家的脸上。
李管家痛呼了一声,捂着脸痛哭出声:“我今天既然来了,就是豁出去了。是,我是拿了你的好处,所以不得不受制于你;做错了一件事,后面就件件被?你要挟。老爷子,我错了,十几年前,我老公欠了赌债,我走投无路拿过老太太的一件首饰去卖,当时?被?景舒沅发现了,她帮我瞒了下?来,打那以后,她让我做什么我都不敢拒绝,后来她为了堵我的嘴,给了我几万块钱在?老家盖房子,这些钱我都留着没花……”
“银行里我去查过了,她说的都是真的,”景仲安看着自己?这个从?小疼爱的妹妹,一时?之间?怒从?心头?起,两?任婚姻失败的背后,居然都是景舒沅在?背后兴风作浪,这谁能想得到?“景舒沅,你真是太龌龊了,以后我没有你这个妹妹,我也不想再看到你!”
“哥,你别信她的挑拨……”景舒沅的脸色惨白,求救似的看向?景老爷子:“爸,你们别信她胡说八道?,我没有……我是不喜欢二哥他?娶的女人,但别的我真没做……”
景老爷子定定地看着她,喟叹了一声:“别再嘴硬了。仲安和小璇已经把所有的证据都给我看了,李管家我也事先问过话,今天我让大家聚在?一起,就是想给你一次最后的机会,你既然不肯悔改,那就必定要得到惩罚。景石集团董事的位置,你自己?辞了,好好在?家反省反省吧。”
“爸!”景舒沅不敢置信地叫了起来,那是她奋斗了一辈子才爬上的位置,就为了这点事没了?
景老爷子的眼神凌厉了起来:“背后嫉妒挑拨,是为品行不端;要挟诽谤更是触犯法律,你这样?的,任何一个公司都无法接受你,任何一个家庭成员都会对你避而远之,要不然就会被?你带进万丈深渊。舒沅,你醒醒吧,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景舒沅呆滞在?原地,半晌,她忽然朝着景仲安扑了过去,抓住他?的手臂歇斯底里地喊道?:“不,我没错,哥,你别赶我走!我是为了你好才这样?的!你看看你,以前为了那个女人和家里闹翻,天之骄子变成了个普通人,你不知道?我那时?候有多心痛!现在?更是离谱,为了韩璇低声下?气的,整个安州的富豪圈都在?笑话你,你知道?吗?你醒醒吧!她们俩都是来害你的,只有我是真心为你好的,我要找个适合你的好嫂子……”
景仲安猝不及防,被?她抓住了手臂,景西辞一直在?旁边警惕着,立刻把景仲安往自己?身后一拉,挡在?了老爸的面前。
他?冷笑了一声:“你为了我爸好?你不就是想掌控我爸以谋取更大的利益吗?你不甘心在?我爸心里有人比你这个妹妹更重要,还有,你天天变着法子想拆散我和小楉、变着法子给我找对象,不也是想要掌控我吗?别装得这么冠冕堂皇把自己?都骗了,爷爷说得对,你就是人品低劣、道?德沦丧,你就是令人恶心作呕!”
一场闹剧终于收场,景舒沅被?她的老公和子女一起拖着,狼狈地离开了老宅。
景伯宁一家人看得目瞪口呆,一时?之间?心绪难以平复,聊起了从?前的旧事,忽然发现他?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潜移默化灌注了很多关于“韩璇小三”、“景若榆觊觎家产”、“奚楉心机深”等洗脑包,要不是今天这一出,他?们还真的要被?一直蒙在?鼓里呢。
景爷爷被?这事情一闹,精神明显疲惫了很多,坐了一会儿就上去休息了,临走前拉着韩璇的手,长叹了一声道?:“小璇,我知道?我没有资格要求你什么,只希望你能再给仲安一次机会,我这么大岁数了,总盼着家人能圆圆满满的,等我到了地底下?也好向?你妈交代。”
韩璇沉默不语。
“爸,你别说了,我的事情,我自己?会解决。”景仲安低声道?。
“你还说?你看看你弄得这一笔笔的糊涂账!赶紧给我争点气吧!”景老爷子瞪了他?一眼,气呼呼地上楼了。
大家都陆陆续续散去,在?大门口告别。
奚楉和景若榆站在?最里面,景若榆有个同事的孩子正在?申请去菲斯理工留学,拜托他?问问奚楉关于留学申请和就读的一些事宜。
奚楉说了一些要点,又?加了景若榆那个同事的微信,让他?们有事随时?直接联系。
“欸,西辞在?看我们。”景若榆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道?,“你猜他?是不是心里又?想揍我一顿?”
奚楉抬头?一看,果不其然,前面陪着韩璇的景西辞正朝她们俩看着,一见?奚楉看过来,他?立刻挤出了一丝笑容,装着一副不在?意的模样?和韩璇说话去了。
“不会的,”奚楉赶紧替景西辞解释,“他?前几天和我说,已经对你没有芥蒂了。”
“那是因为知道?我们俩没可能了装大度吧,”景若榆开玩笑道?,“我看他?那样?,酸得都跟老陈醋似的,恨不得冲上来把我从?你身边扒拉开。”
“没有吧……”奚楉自己?都说的没什么信心了。
“你们俩,这算是和好了?”景若榆猜测道?。
奚楉摇了摇头?:“还没有。”
景若榆轻叹了一声:“说实话,我都没想到他?会坚持这么久,我还以为他?转头?就会把你忘了呢,人不可貌相,谁能想到不可一世的景家老二居然会是个情种呢?”
奚楉的耳根微微泛红:“若榆哥,要不你当面笑话他?吧。”
“算了吧,每天被?他?这样?杀气腾腾地瞪上几眼,会短命的,”景若榆开玩笑道?,“你猜,他?能忍住多久不过来?”
话音刚落,景西辞终于按捺不住,大步走了过来。
“聊什么呢?”他?状似随意地问。
景若榆和奚楉对视一眼,一个哈哈大笑,一个抿着唇,努力压下?嘴角的弧度。
景西辞被?笑得莫名其妙:“怎么了这是?我身上长了犄角?”
“没有,”景若榆笑着道?,“我和爸一起过来的,现在?要回家去了,小楉住的离我们有点远,你有空送送小楉吗?没空的话我送。”
“若榆哥!”奚楉瞪了他?一眼。
“当然有空,”景西辞忙不迭地答应了,“正好我要送我妈,你陪陪她。”
韩璇来的时?候是秘书送来的,景仲安趁机献殷勤,想送她回家,韩璇没答应,上了儿子的车。看着景仲安在?窗外失落的脸,奚楉忍不住想笑,偷偷给他?做了个握拳打气的手势。
韩璇住的小区离这里不远,十几分钟后就到了,奚楉送韩璇下?了车,韩璇叮嘱了几句,自己?进了小区的大门。
奚楉趴在?车窗上目送着韩璇进门,几秒过后,她忽然瞪大了眼睛,用力拍了拍景西辞的后背:“快看。”
景西辞一看,居然是景仲安,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了,亦步亦趋地跟在?韩璇身后,也不知道?在?说着什么。
“随他?们去吧,”景西辞好像一点儿也不意外,“我现在?都无所谓,反正不管怎么样?,他?们都是我爸妈,谁也改变不了。”
是啊,不管怎么样?,他?们也都是她的景叔叔和韩阿姨,是她一辈子的亲人。
奚楉也释然了。
重新上了车,奚楉正要关门,忽然手碰到了一个袋子。
“欸,这是不是韩阿姨拉下?了?”
她急急地拎了起来,正要去追韩璇,景西辞眼睛一瞥,脑门顿时?一炸,推开门立刻去抢:“不是,这不是我妈的,是我的,我在?搬东西,怎么跑到这里……”
话音未落,他?的手还没有抓紧袋子,奚楉却?已经松开了手,袋子落在?地上,里面的东西洒了一地。
奚楉慌忙去捡,捡着捡着,她的手顿住了。
地上除了一些熟悉的纪念品、纪念章、书籍之外,是一张又?一张的登机牌,厚厚一沓,目测足足有一百多张,上面写着航班号和目的地,正是菲斯理工所在?的城市。
作者有话要说: 景二少:给我留点脸面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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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天柱弦月(完结章上)
静谧的夜晚, 有风掠过树梢,传来细微的簌簌声;月光皎洁地洒落,落在这些登机牌上, 每一个数字、每一个字母,仿佛都在诉说着?快要满溢出来的思念。
“这……这是什么……”奚楉喃喃地问。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拿起几张来反反复复地确认。
景西辞慌忙把?所?有的东西一划拉, 都撸进了袋子里, 又去拿奚楉手里的:“这是我出差的登机牌……忘记丢了……还有一些各地旅游的纪念品……我……”
奚楉静静地看着?他?,他?编不下去了。
“小楉, 对不起,我没有偷窥你的意思,更没有跟踪你, 我只是买了机票在城市和学校里随便逛逛, 想着?要是能偶遇你也好,”景西辞的手心微微渗出汗来, 努力解释,“第一次飞去菲斯理?工的时候是和你分开两个月, 我很努力想要忘记你,可那天洗澡看到?手臂上的疤印我忽然就受不了了,特别特别想见见你,就算和你在同一个城市、呼吸同一片天空也好, 所?以我就买了机票过去找你了, 在那里呆了半天,我没去找你, 就坐在你们教学楼前那个小公园的椅子上,盼着?你无意中经过我面前。”
奚楉的目光落在他?的小臂上,那里残留着?几个很淡很淡的牙齿咬痕。
一些画面迅速闪过脑海, 她记起来了,是很早以前两人因?为景若榆吵架,她咬的。
“后来我没事的话大概半个月就去一趟吧,”见她沉默不语,景西辞的心里七上八下了起来,一五一十地全都交代了,“买了几本你们建筑学的书,想和你一起学同一门课试试,可实在太深奥了,我没看多久只好放弃,还有一些你们学校的纪念章和模型,我想留着?做纪念。”
“我怎么……一次都没碰见过你……”奚楉的声音微微颤抖。
“我眼神比你好,看见你就躲起来了,”景西辞坦白,“其?实我运气很不好,去了这么多次,就偶遇过你四五回,我记得有一次刚好是紫藤花开的季节,你们学校有一面很漂亮的紫藤花墙,你刚好和几个同学在那里拍照,那场景特别美,有老外过来和你们搭讪,还互加了好友。那一刻我差点没忍住,冲动地想要出去见你一面,告诉你我知道自己错了,想让你回到?我身?边来。”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胸口蠢蠢欲动,奚楉拼命压抑,却还是止不住眼底一热。
在菲斯理?工读书的时候,她偶尔真的觉得有人在窥视她,还有一次也看到?过很像景西辞的背影,但这种怀疑都被她坚定地否决了。
她严禁自己想起景西辞,更拒绝自己这样?软弱的遐想,只有这样?,她才能在自己选择的路上头也不回地走下去。
可是,她没有想到?,景西辞曾经真的就在她的身?旁。
“那你……为什么没有出来……见我?”她哽咽着?问。
“我想出去的时候,景若榆来接你了,”景西辞闷声道,“他?和你的同学聊得很开心,还帮你们拍照,看起来很熟悉很亲密的样?子,我的心就凉了。后来你们走了,我没舍得离开,在那片紫藤花墙下坐了很久,最后还耽误了回去的航班只好改签了。”
“还有这个,”他?拿起手中的一枚纪念章,“这是你们学校组织的一个慈善活动,为自闭症儿童的宣传、治疗筹款,你当时在街上发宣传资料戴着?这个活动的徽章,后来我托人要到?了这个徽章,也发了资料捐了款,和你一起做着?同样?的事情?,好像心里就好受了一点……楉楉……你怎么了?”
奚楉的眼泪蓄满了眼眶,终于不堪重负,一颗一颗地从脸颊滑落。
景西辞慌忙用手去擦:“你别哭,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奚楉抓着?他?胸口的衣襟,努力想要压抑住自己胸口奔涌的情?绪,却还是忍不住呜咽出声。
景西辞彻底慌了。
以前奚楉很爱哭,但很多时候都只是眼里含泪或是红了眼眶,鲜少这样?情?绪失控。
心脏仿佛被人一把?揉捏住了似的,一抽一抽地疼,他?也顾不得那些登机牌和纪念品了,一把?把?人揉进了怀里,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奚楉看:“对不起,都是我错了,不该说这些让你难过,这些东西我原本都收着?的,这两天我陆陆续续把?一些平常喜欢的搬过来,昨天搬的时候刚好我妈找我有事,我一耽误就给?忘在后座了……小楉,其?实我这三年来一直没停过想来找你的念头,每次都想放弃,可隔了几天又忍不住来看你……”
“那你怎么不来……”奚楉泣不成声,断断续续地道,“我其?实……也很想你……又不敢抱任何希望……一直骗自己根本不在意你……我以为你恨死我了……”
林修尧说得很对,她一直在逃避。
和景西辞两人之间巨大的身?份差别,让她从来没有对这段感?情?抱有任何希望,她害怕受到?伤害,更怕被景西辞桎梏,所?以不惜决绝地斩断了两个人之间的可能。
她坚定地、反复地告诉自己,她和景西辞已经彻底了断了,她不爱景西辞,和景西辞在一起只是习惯使然。
偶尔夜深人静的时候,半梦半醒之间,思绪不由她控制,她的脑子里会忽然冒出来一些连她自己都觉得好笑?的念头。
会不会景西辞有一天发现他?错了,打电话来向她道歉当初蛮横无理?的要求,恳求她的原谅?会不会景西辞某一天会突然出现在菲斯理?工,像以前一样?拽拽地拦在她的面前,“奚楉,我想过了,我不要你做我的小尾巴了,这次换我当你的小尾巴,好不好?”
当然,这些场景太过好笑?,就连在脑中一闪而?过也让她觉得自己病得不清,居然有这种几近荒诞的念头。
所?以,后来一旦她脑子里有这个苗头,她就会拼命看书或者?上网查资料、画图来麻痹自己,直到?把?景西辞清除出脑海。到?了最后,她思念着?安州所?有的亲朋好友,就连韩璇都不例外,却唯独不敢想起景西辞一丝一毫。
以前她不敢深思自己这样?的缘由,可此刻她忽然明白了,她只是在害怕,怕想起景西辞就会腐蚀她的内心,让她抛弃自己对未来的追求,成为一个没有尊严、只能附着?在男人身?上的女人。
景西辞就算有千般不好,那也曾经是她年幼时噩梦中的一缕微光、少年时青葱岁月的全部组成,情?窦初开时瞬间的怦然心动。
她不是不爱景西辞,只是不敢爱罢了。
然而?现在她才知道,景西辞真的曾经无数次地来过她的身?旁,走过她走的路、做过她做的事,默默地盼着?和她的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