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舒盈脸上的笑容僵住,“可是,你没有风筝吧。”
“那又如何?福姑娘不介意跟我同用一个风筝吧?”
我很介意,福舒盈面上的神情很难看。
可是,载思蓉却好似浑然没看到,依旧笑得灿烂明媚。
在她们说话的当头,那边,一辆马车,并前后七/八个骑高头大马的侍卫缓缓出现在视线中。
程素娥最先注意到来人,她漫不经心一瞄,又不动声色瞥了眼旁边死皮赖脸赖着不走的载思蓉,嘴角突然极快的翘了一下。
“姐姐,人来了。”她轻声说。
福舒盈和载思蓉几乎同时停下纠缠,齐齐转头望去。
望着驶来的马车上熟悉的标志,福舒盈忍不住向前跨一步,脸上浮现出欢喜,和紧随其后的担忧和忐忑来。
载思蓉同样眯着眼望去,先是注意到马车的材质,以及前后浩浩荡荡的人马,眼神不被注意到的极快地眯了一下,看这阵仗,来人果然地位不低啊。
紧接着,她的视线往马车标志那里扫去,京城大部分勋贵人家的标志她都知道,如果不是平王,又是谁呢?
扫到马车上的标志,她先是迷茫了一瞬,齐王府很少出现在公众场合,第一时间她居然没有认出来,但紧接着,从记忆深处,她时刻关注着的一个地位崇高的皇室中人那里,取得了至关重要的灵感。
脸色刷的一变,瞳孔剧烈收缩,她无知无觉咬住下唇,死死瞪大双眼,眼睛动也不动地死盯着这辆徐徐行来的马车。
马车不徐不疾,缓缓驶来,车轱辘声渐渐清晰可闻,马车上的标志也就越来越近,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楚。
直至最后,在她们五步前停下。
车帘被掀开,两个人跳了下来。
福舒盈在看到她们身后再没有旁人的时候,愣了一下,不禁问向走到跟前的应微和应菲。
“载姑娘呢?”
应微和应菲顿住,对视一眼,道:“姑娘正在收拾行装,马上就下来。”
福舒盈“哦”一声,舒了口气,但紧接着,这口气又被提起来,她抬起眼,暗示性地瞥了眼身旁之人,突然,咳嗽两声,面朝向应微和应菲又走两步,走到她们身旁,耳畔的位置,低下头,悄声道:“旁边的这两个人,是武凌侯府的人。”
应微和应菲惊讶,不禁转眼看去。
载思蓉的脸色在见到两个打扮精致的丫鬟下来,福舒盈口中又提到一句“载姑娘”时已经沉入最底峰。
此时被应微和应菲拿异样的眼神打量着,不由紧咬牙,神色狰狞。
应微和应菲再次对视一眼,犹豫了会,应微当然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于是,她踏前一步,端肃脸庞,对载思蓉和载思芸说:“齐王府今日包下这里,请两位姑娘改日再来。”
载思蓉睁大眼,“哈”一声,好笑,“我是跟福姑娘一起的。”
再说,即便不是,凭什么赶她走?
应微疑惑地看向福舒盈。
福舒盈忙道:“我们只是巧遇,若齐王府不希望外人出现,”她不好意思地看向载思蓉,“我们可否约到改日?”
载思蓉脱口而出:“凭什么?难道这里被齐王买下了吗?”
应微:“这......”
载思蓉咬牙切齿,眼神阴狠,“即便你们地位高崇,也万没有赶人的道理。”
福舒盈深吸一口气,她受够这个愚蠢恶毒的女人了,霍然转身,盯着载思蓉,一字一句道:“载大小姐,我以为,我们都说得很清楚了,这里并不欢迎你,载姑娘也不想见到你。”
载思蓉猛然转头,恶狠狠地盯着福舒盈,“哈?你这算什么?那个傻子的走狗?”
应微应菲和福舒盈的脸色立时沉下来,应菲怒声道:“你算什么东西?竟敢辱骂我们姑娘,你连给我们姑娘提鞋都不配。”
载思蓉勃然变色,“你又算什么东西?一个小小的贱婢,都敢对我如此不敬,齐王府的教养还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应菲猛然张大眼,愤怒地盯着眼前这个可恶的女人。
“什么大牙?”背后突然传来一声沉静的女声。
应微和应菲一顿,转头看见来人,忙矮身行礼,“嬷嬷。”
来人一身褚褐色棉衣,头发一丝不苟抿到耳后,饱满的额头被一条藏蓝色抹额包裹。
不是陶嬷嬷又是谁。
她沉静地立在原地,眼神波澜不惊而又沉甸甸地压在载思蓉身上,“发生了什么?”
应微忙将这里的事说了一遍,先是介绍这两位突然出现的陌生人,“这是武凌侯府的两位小姐。”
陶嬷嬷眼神不动声色地眯了眯。
又说:“这位载大小姐说,咱们齐王府没有教养。”
“哦?”陶嬷嬷唇角翘起一抹讥讽,“老身头一次听说,有人骂当今皇上不会教养皇子。”
载思蓉神色勃然大变,“我没有这么说。”
应菲白她一眼,“那你刚刚是什么意思?”
载思蓉急急辩驳,“我只是说,齐王府的丫鬟没有礼仪。”
应微慢悠悠道:“齐王府的丫鬟全部都在宫中培训过。”
载思蓉神色又是一变。
“行了,”陶嬷嬷懒得跟一个小丫头废话,径自吩咐身后的侍卫,“将人丢出去,另外,你们两个,”指着应微和应菲,“还不快去将姑娘扶下来。”
侍卫和应微应菲各自应一声,应微应菲小跑着跑向马车,侍卫则提着刀剑缓缓逼上前来。
载思蓉和载思芸脸色大变,惊慌失措地后退两步,“你们,你们不能这么无法无天,这里又不属于齐王府。”
陶嬷嬷懒懒撩起眼皮,“天子脚下,国土不姓朝,难道姓载吗?”
载思蓉:“你们,你们不能这么对我,我父亲是当今武凌侯,即便身为齐王,也要讲究国法家规,你不怕我去告状吗?”
陶嬷嬷嗤笑,“随意,最好告御状。”
说话的功夫,侍卫们已经跟拎小鸡似的将她们主仆几人拎起来,而后,铁拳毫不留情地攥着胳膊和香肩,快走几步,一把,将她们丢了出去,身子一抛,“嘭”一声,直直地砸出两个土坑。
福舒盈和程素娥张着嘴巴,呆滞地望着这一幕,蓦然,程素娥不知想到什么,身子剧烈地抖动了两下。
那边,帘子重新被掀开,这次,载向慕终于走了出来。
她脸蛋儿红红,眼睛更是红肿,鼻子还一抽一抽的,明显,又被齐王欺负了。
手心死死地攥着一只蝴蝶风筝,仔细去看,就能发现,这个蝴蝶风筝跟她之前做的有点儿不一样。
应微和应菲还在哄她,“姑娘,不哭了啊,王爷不是马上给您做了一个,还是一样的蝴蝶风筝。”
载向慕抽抽鼻子,水润过的眼眸黑漆漆,水灵灵的,里头还泛着委屈:不一样,呜呜,不一样的,那个上面有··
福舒盈总算回过神,注意到她的红通通,惊了一跳,马上走过来,问:“向慕这是怎么了?”
应微苦笑着回答她:“王爷把姑娘那只蝴蝶风筝没收了,又给姑娘新做了一个。”
啊?福舒盈呆呆地看着载向慕手里这个跟原来没什么差别的风筝,眨眨眼,眼里满是茫然不解,王爷为什么要拿向慕的风筝啊。
望见福舒盈,载向慕更委屈了,呜呜呜,只有她的风筝,被没收了,软,软弹的坏蛋!
应微摸着她脑瓜哄她,“姑娘不哭哦,这个更好看,您看,还有金触角呢。”
载向慕不开心地扯了扯金触角。
这个时候,陶嬷嬷走来了。
应微和应菲往她身后瞄去,事情解决了?
陶嬷嬷一脸淡定,深藏功与名,这等小事,就不必污了姑娘的眼了。
于是,所有人恢复原模样,该淡定淡定,该温和温和,就好像,刚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只有载向慕,抱着自己的新风筝,磕磕绊绊地骂齐王。
这个时候,齐王府。
齐王处理完事情,慵懒往躺椅上一躺,眼睛随意瞄到墙角,突然,定住,眼睛在挂在墙角的风筝上停住不动。
蓦然,不知想到什么,他唇角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骤然起身,走过去,将挂在墙上的风筝摘下来,捏在指间,盯着某处看了好长时间,而后,拎着风筝走回桌边,放下,抬起一只手按住一角,另一只手拿起沾着胭脂的毛笔,落到那处缓缓描摹,晕染。
不一会儿,两个浑/圆缓缓成型。
抬起笔,盯着这个样子,思绪渐渐蔓延,好一会儿,“唔”一声。
“大概,摸到的就是这么大。”
作者有话要说: 唉,我太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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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这日, 载向慕虽然出门的时候被齐王欺负哭了, 但后来,到了平谷,跟福舒盈和程素娥会合,三人一起放风筝, 眼看漂亮飘逸的风筝飞上了天,她细嫩的小手紧紧攥着风筝线, 两只小腿拼命捣腾着,追随风筝的去向欢快奔跑, 脸蛋跑得红通通, 额角出了一层密汗,大眼睛蹭光发亮, 一晌下来, 再不开心的事都丢到脑后了。
后来, 玩累了,几人又相约去京城最大的酒楼吃了顿饭, 午饭过后, 坐在窗边, 边饮茶边闲聊,呆了一个多时辰方分开各回各家。
回到齐王府, 见到院子里躺在躺椅上眯着眼晒太阳的齐王,她双眼登时一亮,颠颠跑过去,摊开手, 给他看她这一趟的收获。
她心性稚嫩,不记仇,已然忘记早上齐王对她的“伤害”。
齐王懒懒睁开眼,寻目望去,就看到她白嫩的手心躺着一串金铃铛,这是她们去逛街,偶尔在一个铺子里发现的,载向慕喜欢,就眼巴巴地盯着这个瞧,陶嬷嬷窥到她神情,自然麻溜给她买了下来。
齐王伸手随意拨弄了下那串铃铛,听到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懒懒道。
“看来今日出门玩得很开心呀。”
载向慕抿唇,笑出两个小酒窝。
陶嬷嬷走上前来,笑着回答:“可不是,姑娘今日可高兴了,可见,日后应当让姑娘多出去走走。”
“哦。”齐王摔回躺椅上,闭上眼,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
载向慕捧着金铃铛欢喜雀跃地蹦跳进屋子里,一抬眼,望见墙壁上挂着的风筝,更加开心了,颠颠跑过去,摘下来,一手拎着金玲铛,一手拽着风筝,笑得眼睛直眯成一条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