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帝王的心思最难猜,桃华却觉得,秦尧玄的心思比水里的月亮还难捉摸。
前一会儿还看着她疼的要死要活,现在又抱着她入浴抹香,本该由侍女来的伺候换成了他,体贴得连湿发都干擦梳整。瞧他左手握法右手下梳,轻轻柔柔的样子,简直比侍女都熟练。
一根头发断在掌心,桃华看着秦尧玄如此认真的神情,不觉啊了一声。
“疼?”他又换了把梳子,示意桃华将脑袋转回去,“坐船这几日,华儿的发倒是燥手许多。”
“有吗……”
桃华伸手摸了一把,她没什么区别啊,还是滑滑柔柔的。
“之前在宫中时摸着悦手。”
秦尧玄攥住她的小手亲了一口后轻咬,这才将梳子放下说:“华儿应该更嫩一些才好。”
桃华觉得有一股热从指间窜起,就像火苗一样钻进心里,被秦尧玄抱起放到床榻上时整个人都发烫。他的眼神分明平淡无波,夜色般微冷静谧,却叫桃华害羞地躲开。
他胸前袒露了一大片,细细的水珠还未干透,顺着胸膛起伏显得诱人极了。
好想伸手摸一摸,桃华又觉得口干舌燥,唔,咬一口也好。
不行不行,桃华想真要这么做了,擅自碰触他的身体恐怕断手断脚都算轻的。
“睡吧。”
秦尧玄见她脸蛋越来越红,看穿心思也不做声,唤侍女进来灭了灯后只剩一颗夜明珠光芒微弱,他将床边的桃华一把揽进怀里。
“枕着睡?”
“陛下!”桃华吓得直摇头,鼻尖蹭在胸膛上肌肉紧实得可怕,“华儿睡软枕就好。”
“又不是第一次。”
秦尧玄手掌按在她的脑袋上轻拍,就跟哄孩子似的。
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待到夜深终于耐不住困倦的桃华才将瞪大的眼睛缓缓阖上,恍惚听见秦尧玄在喃喃自语。
‘以前可乖多了。’
昏昏欲睡的桃华不禁撇了撇嘴,以前她很乖吗?分明她现在比较会识时务吧。
桃华总觉着,这世的秦尧玄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但仔细瞧瞧和上一世虐待她为乐的人又没区别。早膳时桃华坐在秦尧玄的正对面,小桌上就两个人,吃的格外压抑。
忐忑中筷子下错一盘菜,小萝卜切的花夹在筷子上,桃华最讨厌吃这东西,一时手腕僵住。
“尧玄,你吃。”
桃华被秦尧玄盯得浑身发毛,反手就将萝卜花放进他的碗里。
这下侍女的脸都绿了。
额……桃华这才后知后觉想起来,自己不爱吃这个,秦尧玄也不爱吃这个。
秦尧玄的眉头缓缓蹙起,桃华担心他会不会拂袖起身走人,或者将整盘萝卜丢进她碗里,谁知下一秒,他竟然夹起来吃了。
面不改色地吃完了。
“很好吃吗?”见秦尧玄的表情并无厌恶,桃华还以为这江南的萝卜有什么神奇之处,给自己也夹了一片,还是不对胃口。
一时间脸都皱了。
“很甜。”
秦尧玄将碗筷放下,这是吃完的意思。桃华趁他起身的时候赶紧偷偷摸摸将萝卜片吐出来,捻起一块酥糕塞进嘴里跟上。
江南的天气甚是怡人,桃华想出去玩,也想带他去长明河看看,左右思索着又不知如何开口。
“孤先前与众臣商议,待会得去河边考察一番。地势不明,华儿身子弱,便不带着你了。”
回到厅中,秦尧玄拉着她的手坐下来,掏出个精致绣荷。
“华儿自己去玩?”
沉甸甸的,桃华打开一看,全是银子金子,还有几张钱票。几枚可怜的铜板都是最新的。
他放她自己去玩?桃华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生怕秦尧玄是来玩她的。
他会不会等她刚跨出行馆大门,就派人抓回来把她腿打断。
桃华觉得有可能,又将荷包丢回去,扑他怀里软软地说:“陛下不在身边,华儿一个人哪儿都不去。”
见秦尧玄的眼神微变,桃华大大地松了口气。
这算什么,钓鱼执法?把她当鱼玩儿?
好险好险,差点就上钩了。
“华儿一个人,孤也不放心。”
秦尧玄的手摩挲着桃华的脸颊,冷峻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看在华儿昨夜伺候得如此舒服的份上,孤今日便给华儿一个惊喜。”
想起昨夜的事,他那句莫名所以的话,桃华又羞又怯,索性坐在他怀里不再言语。
“传人进来。”
见怀中人如此模样,秦尧玄顺势将手放在她的眼前,揽着腰更加用力。
脚步声沉稳有力地走近,跪下时重重磕头,咚的一声叫桃华心惊。
“回禀圣上,大衍内部已分崩离析,军营部署皆在我军指掌之中,不出三日便可全胜而归。”
熟悉的声音。桃华动了动,但秦尧玄不给她看。
“这十几年在大衍卧薪尝胆,辛苦你了。”
秦尧玄并无安抚之意,随即下令道:“以后,便继续以前的工作,好好护着华儿。”
“陆天行!”
桃华挣扎着拉开秦尧玄的手,看向面前跪着的男子,十年未见后的隔世一面,他还是那副沉默的温顺模样。
大衍草原的烈风将他的皮肤吹得发黄发黑,五官犹如荒漠立石般深刻。
“见过公主。”
陆天行还是一如既往地不敢抬头看她,“两年未见了。”
对桃华而言却是十年没见着了。
“华儿对这惊喜可还满意?有天行护你,孤很放心。”
秦尧玄将桃华放在主位上,带着侍女走了。
随着房门关上,桃华看着跪在地上低眉顺眼好似请罪的人,只觉得天旋地转。
“原来你不是大衍人?当初你进宫时分明说你是孤儿,为求一口饭吃才进宫当奴侍奉的!”
看着眼前人一身墨黑长衫,虽然不如傲国男子温润才气,矜贵模样却是十足了然。桃华只觉得好笑极了,“你给我解释下。”
“公主还是不要听了。”
“解释。”桃华咬着牙,只觉心中苦涩极了,“我当年求皇兄留下的侍卫是敌国刺探,是这样吗?”
陆天行这才抬起头来,脸上迷茫又惊慌,点点头。
“难怪大衍兵败如山倒……”桃华哈哈地笑了一声,“当时你说想学武,我求着皇兄将你送去与蒙将军学习,根本就是为了别的目的吧?”
“臣三岁习武,确有他心。”
跪着的人急切些许,“但想保护公主的心也是真的。”
陆天行说的着急忙慌,最后脸都发红了,看着桃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呆愣得叫桃华总觉得他是个老实得需要自己替他多小心的男子。
“反正大衍都亡了,叫我公主真叫人发笑。”
桃华走下坐来,深吸一口气道:“现在我归陛下了,你也叫我娘娘就是。”
陆天行站起身,桃华这才发现他左臂缠了纱布,应是受伤了。
“从大衍来时遭遇埋伏,臣的行李包裹全丢了,只剩这物揣在怀里给公主带来。”
手掌大小的一个粗布包裹,桃华打开,方块正好的淡黄色奶糕因体温微微融化,有几块沾着血。
桃华反手把这东西丢回去:“谁要你护这东西给我了!”
“公主不吃的话,臣这伤就白受了。”陆天行还是一如既往的呆愣,不会讲话,傻乎乎的样子,“以后没了大衍,公主就吃不着了。”